清風徐徐輕幾許

第一百九十三章立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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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立嗣(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立嗣(上)

凌華剛下朝,還未離開皇城,錢唯庸就急匆匆地攔住了他的去路,說道:“小國舅爺,上次您說過要來錢府做客,老夫還想著跟您好好手談一把,日盼夜盼怎么就沒動靜了。”

錢唯庸有些抱怨起凌華起來,凌華當然知道,錢唯庸才不是真的想跟他下棋,估計錢唯庸是聽聞了前朝立嗣之事,今日這是故意在皇城里等著自己,探探口風呢。

“這事怎么能忘呢,只不過最近前朝事多,我那大哥又身染重疾,我是焦頭爛額,忙得不可開交,才會沒有赴您的約呀。”凌華推脫著說道。

“前朝到底出了何事?”錢唯庸急切地問道,連一點遮掩都沒有。

凌華知道錢唯庸著急了,誰讓向弘宣的后宮至今還無皇子,而向儒鈞如今也已經快到了弱冠的年紀,不管是后宮的規矩,還是東俞上下的人心,似乎向弘宣再不立嗣,就有些讓人惶恐不安了。尤其是向儒鈞已經走進了后宮多年,他若成不了皇嗣,這些年在他背后支持擁護他的勛貴們,怎么能安心,其中就有他錢唯庸。

“還不是立嗣之事,已經連續好幾日了,許多朝臣們都在跟陛下說這個事,可陛下似乎有些不在意,這事也就懸而未決了。”凌華回答道。

“這確實是件大事,陛下難以抉擇也是理所當然。可陛下如今依舊膝下無子,東俞別說能有儲君,連個皇子都沒有,怎么能不讓人擔心,而且后宮中皇后娘娘已經有了養子,殿下也是個忠孝仁厚之人,按照規矩來說,陛下也該將殿下立為皇嗣,這樣東俞上下才能安心,國本也才能安穩不是。小國舅爺,您可是殿下的依靠,您得為殿下多多考慮,多在陛下面前為殿下美言才是。”

錢唯庸著急地一股腦說了一大堆,不斷說服凌華為向儒鈞在向弘宣面前進言,如果不是錢唯庸自己不在前朝當官,怕是他早就跑到向弘宣面前嘮叨了,凌華想,錢唯庸可真是疼惜向儒鈞這個學生,雖然很多臣子也都在前朝嚷嚷著立嗣,可誰也不敢這么直白地說讓向儒鈞成為皇嗣,畢竟這些年向弘宣的多疑,以及那些因為皇嗣一事而受到牽連之人,讓臣子們也不得不小心行事,當然也包括他凌華。

凌華的腦瓜子亂轉起來,他看著錢唯庸這急切地神情,以及為了向儒鈞義無反顧地樣子,想來要是向儒鈞真的成為未來之君,怕是錢唯庸就會成為第二個晏清吧。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詭異一笑,說道:“錢夫子說得甚是有道理,殿下自幼長在宮中,若是陛下立嗣,殿下就是不二人選,本官也非常想為殿下多美言幾句,可惜殿下畢竟是皇后娘娘的養子,若是本官在陛下面前說多了,怕是陛下又要疑心后族有所圖謀,怕是對殿下更加不好了。”

一聽凌華這話,錢唯庸更加著急了,如果連后族都不愿意為向儒鈞進言,他是真的擔心,就算向弘宣立嗣,也未必就是向儒鈞能夠成為皇嗣。

“小國舅爺,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避嫌,自古都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圣人常說有禮可循,雖說殿下一直都沒能正式成為皇嗣,但殿下畢竟在后宮中按照皇子來教化多年,若是陛下已經有了皇子,殿下不能成為皇嗣,最后出宮也合情合理,可現在陛下依舊沒有皇子,殿下又這么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后宮,這東俞還有何規矩,體統可言?”

錢唯庸越說越激動,都急頭白臉了,就差立刻給凌華好好上一堂圣人之課。凌華立刻安撫起錢唯庸,小心翼翼地說道:“錢夫子,誰說不是這個道理呢,所以臣子們才會在前朝紛紛建言陛下立嗣,也就是在為殿下出聲,可惜陛下不聽臣子們的建言,本官想怕是只有那有分量之人的話,陛下才能聽進去吧。”

錢唯庸一怔,立刻來了精神,問道:“小國舅爺說得是?”

“若說這世上什么關系能比親人關系還要親近,怕是只有這師生情誼了吧,就比如錢夫子,您為了殿下殫精竭慮,這般奔波,本官想錢夫子若是跟殿下說什么,殿下大抵都會聽進去的吧。”凌華神秘地說道。

錢唯庸恍然大悟,他不禁笑出了聲,不由得佩服起凌華這腦袋瓜子就是轉得快,若是找了那人為向儒鈞建言,這皇嗣的位置怕是十拿九穩了,錢唯庸連忙向著凌華行禮拜別,著急出宮。突然凌華拉住了他,笑嘻嘻地說道:“上次跟錢夫子談及我家那侄兒與令千金的婚事,我大哥那邊已經應允,不知道錢夫子這邊什么時候可以將令千金的生辰八字送來平遠侯府?”

錢唯庸一愣,這些日子他都在為向儒鈞的事忙碌著,倒把這事給忘了,他看著凌華那滿懷期待的眼神,樂呵呵地說道:“小國舅爺放心,不日就送到府上。”

凌華滿意地送開了手,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本官就恭候錢夫子的佳音了。”

晏清慢悠悠地走在后宮的路上,烈日照在他的身上,一點點爬進他的血液里,讓熱與煩躁填滿了他的身軀,他不由得停下腳步,望了望飛羽殿的方向,他今日不想進宮,可他卻不得不進宮。

因為錢唯庸那沒完沒了的圣人道理,因為前朝臣子們那莫名的默契,一起進言向弘宣立嗣,更是因為擔心東俞的未來,以及向弘宣那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倒下的身體,晏清知道,他不該摻和進立嗣這一事,可他卻不能不管,不管是為了向弘宣,還是為了東俞。

晏清還是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飛羽殿,可他到了后殿院中,卻發現向弘宣正在垂釣,似乎心情很不錯。晏清剛想行禮,向弘宣幽幽地開口說道:“老師,這么熱的天,快過來喝口解暑的酸梅湯吧。”

晏清一怔,向弘宣沒有問他進宮何事?甚至都不關心他是否帶來了前朝要事,看著心情不錯到已經不在乎前朝之事,晏清有些恍惚,向弘宣這是真的沒有受到前朝立嗣之事的影響嗎?

晏清來到向弘宣身旁坐下,看著湖中那平靜的水面,他想向弘宣怕是已經在這垂釣許久,向弘宣在等他的魚兒上鉤,所以其他事情才會不重要了,包括自己。

“陛下,好興致,今日這般閑情雅致,不知道戰果如何?”晏清打趣地問道。

向弘宣尷尬地一笑,說道:“不瞞老師,朕是一條魚都沒釣到,不知道是魚兒太聰明,還是朕太笨了呢?”

向弘宣似笑非笑地看著晏清,頓時讓晏清恍然大悟,向弘宣這是在釣魚不假,但也是在等人,不過他不確定的是,向弘宣到底是在等自己,還是在等別人。

“陛下,您這是在等老臣嗎?”晏清開口見山地問道。畢竟之后他要說得事太過敏感,向弘宣那多疑的性子讓人琢磨不定,直截了當些,不僅可以省去不少口舌,而且還有那不必要的猜忌。

“朕也不知道在等誰,但沒有想到,等了許多日,卻等來了老師。”向弘宣淡淡地說道。

晏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早該想到當前朝有人提及立嗣之事,向弘宣的心就不會平靜,更加不會這般安靜地在后宮中垂釣。

“陛下,臣也沒想到會進宮,成了陛下等待之人。”

說完晏清立刻跪倒在地,在烈日下,在平靜的湖邊,等著向弘宣的質問與指責,他想就算向弘宣再巨怒,他應該還是可以將自己的話說完,向弘宣會聽進去一兩句的吧,就算他被問罪,被向弘宣惱了,也是值得的。

晏清眼前的地上,早已被滴落的汗水浸濕,他也不知道他跪了多久,他沒有等來向弘宣的質問,甚至都沒有等來向弘宣的一句話,向弘宣還是安靜地坐在湖邊盯著魚竿,似乎他成了透明的人了。

“陛下,臣有事啟奏。”晏清不敢抬頭,拿出了最后的底氣,大聲說道。

“何事?”

“請陛下為東俞江山社稷考慮,盡早將宮中的殿下立為皇嗣,以安東俞上下之心。”晏清重重地磕頭,說道。

向弘宣扶起伏地的晏清,平淡地說道:“老師也認為朕不可能再生出皇子了嗎?東俞的臣子們大概也是這么想的吧。”

雖然向弘宣的語氣平淡,可晏清還是從向弘宣的眼中看出了淡淡的憂傷,他的眼眶也紅潤起來,心疼地說道:“陛下,宮中的殿下是先帝的長孫,又在后宮中教化多年,不管是身份還是禮制,都是無可挑剔的皇嗣人選,陛下,以后您要是生下皇子,那就是獨一無二的儲君,無人可以替代,包括皇嗣。但若是您膝下沒有個名正言順的皇嗣,那么這么多東俞宗室怕是心思都會不正,想想當年的寧王之亂吧,東俞差點滅國,陛下,東俞不能亂,您要三思呀。”

向弘宣當然明白晏清是在為東俞考慮,更何況他真的是生不出兒子了,他也只能過繼個宗室子后繼他的江山,而且就像晏清說的那樣,向儒鈞這個早就養在后宮,又是先帝長孫的身份,向儒鈞成為皇嗣,宗室無人敢不服。

向弘宣親自將一旁的酸梅湯端到晏清的面前,輕聲說道:“老師的話,朕記下了,天氣太熱了,老師喝些酸梅湯解解暑吧。”

此刻晏清哪里有心思喝酸梅湯,按照他對向弘宣的了解,向弘宣應該是聽進去他的話了,大抵已經有意向要立向儒鈞為皇嗣,但向弘宣又沒有立刻表態,讓晏清也有些捉摸不透,他一手接過湯碗,著急地說道:“陛下,此事宜早不宜遲,朝中已經有了立嗣之言,要是陛下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臣擔心宗室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向弘宣看向遠方的湖面,水面依舊風平浪靜,似乎他也被感染,平靜也慢慢地爬上他的面頰。

“再等等。”向弘宣從容地說道。

“陛下,您還要等什么?”晏清不禁失聲問道。

向弘宣沉默不語,他盯著湖面許久,晏清更加疑惑起來,突然一個內衛來到他們身旁,向弘宣揮了揮手,晏清只好跟著內侍們退下,他邊走邊回頭遙望向弘宣,內衛在向弘宣的耳邊說著什么,晏清眉頭一緊,他的心也莫名地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