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輕幾許

第一百九十四章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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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彎月高高地掛在夜空中,在這暮夏的夜晚里,被涼風吹得,似乎都有些東倒西歪,傾斜在窗邊依欄遙望人的眼中,不經意間,葉青青的眼角落下一滴淚珠,好些日子了,她就是這樣默默地哭泣,因為想到了凌墨笙那將至的婚期,因為想到了自己未知的將來,還因為想到那日凌墨笙的決絕。

葉青青將頭靠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天上的彎月,靜靜地流著眼淚,她想月亮這般艱難,一生都在追趕著太陽,卻一生都沒有機會見上太陽一面,日積月累,除了這寂靜的夜,留下了孤寂與落寞,月亮什么都沒有,真的值得嗎?

突然一道黑影出現在葉青青的眼前,她驚慌失措地連忙起身,后退了好幾步。窗邊的月光都被黑影遮蓋住,葉青青看不清來人是誰,她也不敢深夜聲張。黑影沒有因為葉青青的舉動有任何慌張,他有些晃蕩地爬過窗戶,一步步向葉青青走來,葉青青不由得后退著。

就這樣,他進一步,葉青青退一步,葉青青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的手開始在身后摸索著,她想深宮內院不會有宵小,但后宮里有太多陰謀,這個人不是謀財的,怕就是要來害命了。突然她被身后的幾案抵住了身軀,她無路可退了。她的手觸碰到一個瓷瓶,她緊緊握住瓷瓶,她想等他再靠近些,就讓他再也不能起身。

他慢慢地靠近葉青青,身子晃蕩得厲害,葉青青時刻準備著,忽然,他的臉在幾案旁的宮燈下一點點清晰起來,葉青青的手不由得一松,瓷瓶掉落在地,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兩人身旁,可似乎那人卻沒有半點反應,依舊踉蹌地向葉青青走來。

“儒鈞哥哥,怎么是你?”葉青青失聲說道。

她快步上前,向儒鈞身子一傾靠在了葉青青的身上,滿身的酒氣環繞在葉青青的身周,向儒鈞喝酒了,而且還深夜喝得大醉。

葉青青吃力地拖著向儒鈞往內屋走去,才走幾步,她一個踉蹌,便與向儒鈞一起跌倒在地上,向儒鈞重重地身子壓在她的身上,纏住了她的身子,讓她動彈不得,頓時她的面頰紅潤,這深更半夜里,這么大的動靜,萬一有人進來看見她與向儒鈞這般模樣,她的清譽可就沒了,她也在后宮待不下去了。

葉青青使勁地推搡著身上的向儒鈞,可向儒鈞卻死死地抱住她,她有些著急,說道:“儒鈞哥哥,你快起身,萬一有人進來,那該如何是好。”

“青青,我疼。”

向儒鈞發出艱難地聲音,雙眼通紅地看著葉青青,表情痛苦極了。

“哪受傷了?”葉青青急切地問道,她的手也在向儒鈞的身上尋找著。

突然向儒鈞一把抓住葉青青的手,拉近自己的胸膛,哭泣地說道:“青青,我的心好疼。”

瞬間葉青青的心就被觸動,從她進宮以來,向儒鈞就是一副懂禮守節的模樣,別說這般荒唐喝得伶仃大醉,就連她與向依依的閨房,都不曾進過。今日向儒鈞這樣不顧禮節,喝得大醉爬進她的閨房,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她想他是真的很痛吧。

“儒鈞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青青,我要成為皇嗣了,以后我還有可能成為這東俞的皇帝,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阿爹阿娘死了,為我而死,為了讓我安心做皇嗣而死,青青,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向儒鈞邊說著,邊使勁地握緊葉青青的手,陣陣疼痛從葉青青的手掌傳到她的心口,似乎她對向儒鈞的痛,也能感同身受。她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拭去向儒鈞臉上的淚水,將他的頭拉進自己懷中,她知道獻王自盡與獻王妃生死相隨的事,之前珍珠跟她說過,凌希派人給獻王府送完補品后,獻王夫婦就雙雙離世。

她不由得望向窗外,她想起了凌希,想起了進宮前許多日子,她眼中的淚水再次掉落。她從來都知道這個后宮沒有太平過,這個后宮里到處都是陰謀,不管是當年她們在御花園看見的事,還是現在向儒鈞在她懷中痛哭,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想進宮,或許她就能遠離陰謀,或許她也能與凌墨笙有個不一樣的結局。

她惆悵地低頭看了一眼,還在自己懷中痛哭的向儒鈞,她又不由得抱緊了他幾分,他與她一樣,都是這個皇宮里多余的人,也都是命運無法掌控之人。

許久,向儒鈞就這樣不顧禮節,不顧體統地在葉青青的懷中哭泣,在微弱的月光下,葉青青靜靜地安撫著他,直到他漸漸停止抽泣。

葉青青想要起身,給不知道是不是酒醒的向儒鈞倒些茶水解酒,可她剛一動,向儒鈞那扣住她手腕的大手,一使勁又將葉青青拉入懷中,他驚慌失措地說道:“青青,別走。”

“我不走,儒鈞哥哥,我是去給你倒水解酒。”葉青青連忙解釋道。

可向儒鈞卻更加摟緊了葉青青,痛苦地說道:“青青,我什么都沒了,只有你了,別走,好嗎?”

葉青青一怔,她的眼中又紅潤起來,她一只手輕輕地撫拍著向儒鈞的后背,就像哄著驚慌的孩子一樣,輕聲說道:“好,我哪也不去,陪著你。”

聽到葉青青這樣說,似乎向儒鈞所有的痛苦都減輕不少,他緊緊地摟住葉青青,就像摟住了自己的全部與未來。

忽然葉青青想起來什么,她對著向儒鈞鄭重地說道:“儒鈞哥哥,記住,要在后宮活著,好好地活著,你的父母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的陛下與皇后,獻王夫婦的生與死,與你沒有半點關系,你不能將你的痛苦溢于言表,你明白嗎?”

一行淚水流過向儒鈞的臉頰,他忽閃著淚眼,在微弱的月光下,似乎撲閃著希望,他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好,我都聽你的。”

向儒鈞微微用手扶住自己的腦袋,也許是因為與葉青青席地趴了一宿著涼了,也許是因為昨夜宿醉,一大早他頭疼的厲害,還要小心翼翼,不讓人發現,回到自己的清宴廳,他真的很難受,恨不得倒頭就睡,好好休息一場。

可沒想到,一大清早,飛羽殿的內侍就來清宴廳,請他去飛羽殿,說是向弘宣想見他,他只能匆匆洗漱,將所有的疼痛藏于心中,拖著疲倦的身體來到飛羽殿。

他靜靜地在殿外等候,據說向弘宣剛剛起床,還在洗漱,他望著遠處的后宮,清晨爽朗的晨風吹過,一股子脂粉味飄入他的鼻中,他低頭仔細聞了聞,是他衣襟上的香味,昨夜葉青青抱著他許久,葉青青身上的脂粉沾染到了他的衣襟之上,所以香氣怡人。

想到這,向儒鈞低頭羞澀一笑,酒醉三分醒,他昨夜是喝醉了,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記得葉青青說的話。他不由得望向椒房殿,嘴角再次揚起,他想以后他的日子不再會孤單了。

忽然小德子來到他的身旁,說道:“殿下快請進吧,陛下正在等著您呢。”

向儒鈞立刻回過神來,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緩緩地走進殿內。

向弘宣看了一眼殿下恭敬跪著的向儒鈞,幽幽地說道:“儒鈞快到朕身旁來,一大早就過來,怕是還沒吃早飯吧,陪朕一起用膳吧。”

向儒鈞連忙起身,來到向弘宣身旁端坐,小心說道:“謝陛下。”

向弘宣眉頭一皺,不悅地說道:“今日起,朕已下旨立你為皇嗣,你該改口叫朕父皇。”

向弘宣這不輕不重的幾句話,讓向儒鈞惶恐萬分,向儒鈞又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說道:“兒臣,謝過父皇。”

剛剛向弘宣眉間的皺痕慢慢舒展,他也露出了滿意地笑容,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德子,小德子立刻會意,扶起地上的向儒鈞,向弘宣又夾了一塊糕點放在盤中,遞給向儒鈞,輕聲說道:“別動不動就跪的,以后你就是儲君,還將會是東俞的皇帝,不能丟了威嚴。”

向儒鈞趕緊接過餐盤,緊張得手都有些顫抖,他謹慎地說道:“父皇,兒臣資質淺陋,不敢妄想,兒臣只想做父皇聽話的兒子。”

向弘宣低下頭去,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思量著什么,他吃了幾口菜肴之后,突然開口說道:“聽說獻王夫婦雙雙離世,想必儒鈞你也是悲痛萬分,朕恩準你出宮去祭奠一下獻王夫婦吧。”

聽到向弘宣說起獻王夫婦,瞬間向儒鈞的雙眼腫脹起來,他立刻低下頭去,剛剛那股香氣又飄進他的鼻中,他想起了葉青青昨夜對他說得話,他的雙手緊緊扣住,拼命使勁地掐著自己,將那在眼眶中不知道滾了多少圈的淚水,一點點逼退。

向儒鈞抬起頭,看著向弘宣,努力露出笑容,說道:“父皇,兒臣進宮已久,早就記不得回獻王府的路了,既然父皇說了,讓兒臣去祭奠獻王夫婦,兒子自然遵命,不過請父皇派人護送兒臣去獻王府,不然兒臣可能會一時半會找不到獻王府。”

向弘宣繼續夾著菜,風輕云淡地說道:“那好,朕讓內衛送你去。”

說完向弘宣看了一眼向儒鈞,向儒鈞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似乎獻王府真的就成為他記憶里的曾經。

忽然向弘宣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儒鈞,從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兒子了,朕很開心,告訴朕,你想要什么,朕都會滿足你。”

向儒鈞看著此刻滿臉笑容的向弘宣,似乎向弘宣像足了一個慈父,他的心也不由得動了,他有些恍惚起來,失聲說道:“父皇,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嗎?”

“當然。”

向弘宣這一句肯定的話,瞬間讓向儒鈞下定決心,砰嗵一聲,向儒鈞再次跪倒在地,大聲說道:“兒臣懇請父皇為兒臣賜婚?”

向弘宣有些意外,他以為他會聽到不一樣的話,也許是他希望聽到的,也許是他不希望聽到的,不管是哪種,他的心都會有答案,可偏偏向儒鈞居然只是求他賜婚,浪費一次向皇帝請求的機會,他不清楚,到底向儒鈞是真的寬厚到不懂利害,還是在偽裝自己。

“原來儒鈞長大了,想要成親了,既然讓朕賜婚,那你跟朕說說,你想娶誰呀?”

向弘宣這默許的樣子,讓向儒鈞的眼中立刻放出欣喜,他高興地說道:“長樂郡主葉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