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邵丹的東西不錯,于丹丹的也絲毫不差。
因為何青的關系,唐積手下沒有藏私,許多東西都是擺上來供她們二人挑選的,最近一段時間何青沒來,他可是攢了不少東西。
于丹丹心思簡單,家庭也簡單,沒有什么特別側重的需求,因此最后選來選去,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選了一瓶牛眼淚。
故老傳說中,把牛眼淚抹在眼睛里或眼皮上,能看到許多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當然,傳下來的大多故事都是缺斤少兩的,比如說你要真拿牛眼淚滴眼睛里,那估計就得趕緊用清水沖洗了,保不齊還要去醫院一趟。
而唐積拿出的這一瓶牛眼淚,是源自于剛出生的小牛。
這小牛的出生條件十分苛刻,是在母牛斷氣的那一刻被生了下來,母親已死,胎中新生。萬物有情,這初生小牛在脫離母體后無意識淌下的一滴先天淚,就是可以看破世間所有虛妄的存在。
用了這個東西,所有虛偽的表象將全都不復存在,唯一有一點不好的,是時效太短。這小小一瓶,里面也就只有一滴而已,而這一滴眼淚涂抹到眼皮上,作用也就三五秒而已。
但于丹丹根本沒想那么多,她要這東西,存粹是好奇又新鮮,真指著一處恐怖讓她看,她真不一定敢。
于丹丹把牛眼淚拿在手心,如同得了心愛的玩具,愛不釋手,也不肯這樣輕易的用了它,只是小心翼翼的藏到了包包里。
三人俱有所獲,都開開心心的回了宿舍。
冬天天黑的早,才吃完晚飯沒多久,夜幕再一次來臨。而何青,也再一次陷入了久未出現的夢境中。
同時,在校門口的墨寶齋,因為接待熟客誤了關門點的唐積,這才剛剛送走客人。
這一天可真是累啊!
他看著滿屋子亂糟糟的東西,錘了錘自己的老腰,圓胖的身子轉的跟個磨盤似的——真是老了!
他蔫蔫的感嘆道。
再看看表,已經夜里11點多了,這大冬天的,還是元旦假期……想想自己這做老板的,這么親力親為,這么身心俱疲……真是心酸啊!
他伸了個懶腰,不負責任的想著:算了,不管那些了,等明天伙計銷假來了,讓他收拾吧!
這年頭,老板都是要當甩手掌柜的對不對?
既然下定決心,他立刻就干脆利落地放下了卷閘門。
夜深人靜,單身狗還是早早回家暖被窩吧!
很快,夜幕一步步加深,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只見靜謐無人的墨寶齋中,那黑布籠罩下的那具明光鎧突然發出輕微的金屬片碰撞摩擦的聲音——
“咔嚓!”
“咔嚓!”
在這黑咕隆咚的屋子里,一時之間格外恐怖。
而在架子正中間,那個半透明的糖公雞悄無聲息的轉過頭來,一顆黃豆大小的眼珠居然滴溜溜轉了起來,目光正對著那具鎧甲。
黑暗中,它喉嚨口傳來一陣令人心驚的咕咕聲。
空氣中有什么東西漂浮起來。
最開始是地板上的微塵,抖抖顫顫,慢慢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至空中,漫無目的的緩緩飄動,倘若此時有人開門進來,肯定會深刻感受到這滿屋子濃濃霧霾的感覺。空氣中粉塵多的,一步之外竟看不清輪廓。
明光鎧發出令人心驚的摩擦聲,盔甲被無形的力量支撐著,明明沒有一絲光亮,它那澄亮的護心鏡卻陡然反射出一縷璀璨的瑩光,如同一把利刃,驟然劈開這濃濃煙塵霧氣,在這房間中硬生生斬出一條過道來!
空氣中有一股奇特的氣息正蓄勢待發。
果然!
短暫的靜默后,那只糖公雞竟然開始撲扇起那雙黏噠噠還散發著焦甜味道的大翅膀,脖頸更是高高揚起,喉嚨一張,發出響亮刺耳的報曉聲!
——“喔喔喔!!!”
可此時,明明才沒過子時!
隨著它翅膀不斷呼扇,屋子里的東西慢慢都開始抖動起來,在架子上發出不安的“咔噠咔噠”聲,明光鎧不安的動了動,連下擺的鱗甲都發出令人心煩意燥的刺啦聲。
屋子里,一層層木架上的東西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也不斷有東西一點點往木架邊上挪動,終于,在滿屋子的咔噠咔噠聲中,一個陶瓷擺件終于半邊挪到邊緣,重心不穩的微微搖晃兩下后,“啪嘰”一聲掉落在地。
這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仿佛是古人摔杯為號,整間屋子里突然狂風大作,一陣陣大風盤旋而過,從一層層的架子中來回穿梭,將滿屋子的毛筆一排排掀起,各種材質的筆桿在半空中噼里啪啦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木質結構折斷的聲音。
而一刀刀品質各異的生宣熟宣,在半空中交織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白色大網,又在轉瞬嘩啦啦掉了一地。
明光鎧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它不安的在原地轉了兩圈,然而卻猶豫著,不肯跨出這片范圍。
它下擺的鱗甲在微微擺動,一層層流光飛轉,在夜色中發出靜默的淺淺光華,明光鎧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景,踟躕兩下,終于向前一步!
它置身漫天飛舞的雪白宣紙中,身上一陣陣的金光流轉,最終聚集在它胸前兩面護心鏡上,在這黑乎乎的屋子中煥發出灼烈的光彩,刺得架子上那只半透明的大公雞不安的跳動兩下,腳下爪子竟有細微融化的痕跡!
它趕緊撲騰起來,一雙翅膀急促煽動著,屋子里的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狂暴——
凌晨三點,天光破曉,屋子里終于恢復了一片靜謐。
明大女生宿舍樓里,何青在半夜十分突然坐了起來,疑惑的搖了搖頭——夢到……什么了?
一大早,八點整,墨寶齋的小伙計掐著點過來。
他是曉得自家老板的脾性,心知這屋里肯定又亂七八糟的,未免影響自己的好心情,還是先收拾完再吃早飯吧。
小伙計打著哈欠睡意朦朧的拉開卷閘門,然而等到一只腳跨進屋子里時,他陡然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