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皺了皺眉,辨認了片刻確定不是椿齡院的下人,喝道:“你是哪院的人,沒看見有貴客在座嗎,這么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錢卿瑛卻說:“嬤嬤且喝口茶定定神,是父親讓你來報信的嗎?有沒有另外吩咐什么?”
一旁的小丫鬟遞了杯茶過去,那婆子咕咚咕咚的牛飲一氣,打了個飽嗝,才用袖子抹抹嘴回到:“奴婢是老爺派來傳話的,兩位大人因為日前咱們府上盛傳的,說九小姐您看到了一個男人對您說他丟了一塊刻有兩只蜘蛛和太陽的銅牌,那就是萬琉哈夫人家族的家徽啊,懷疑您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監察御史萬琉哈大人的妻弟,待會兒可能要找您過去問話哪!”
“哦?兩位大人如何就能確定這事和咱們府上有關,可拿了什么實證,總不能僅憑幾句傳言。”錢卿瑛的心撲通撲通的跳。
當初嚇李氏和范氏,最主要的目的是試探那人有沒有死,若是沒有墻角挖出嬰孩的這樣駭人的事情,那點子談資早就被人遺忘了。她如何不知此事可能會讓整家人陪葬!
在錢綸光大張旗鼓的拉她參加法事后,就擔心有今日,本想定做一個較為相似又有明顯區別的銅牌埋在園子里。
可仔細一想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定做這種事哪能瞞得住,除了咬死那人描述的圖樣太陽是掛在左邊,而不是朱家的右邊,再無他法。
若是錢綸光那頭力量不夠,她就是影后的演技也無用啊,娶那么多小老婆又讓人家守空房做什么,這不爬墻了吧,真是愁死個人。
劉氏、方氏本就疑心御史夫人朱氏的針對,如今見況不妙,對視一眼就出聲告辭,她們兩家是決計不會趟這樣的渾水的,說到底三家不過是各有主子、相互制衡,大難臨頭不踩上一腳都不太可能的合作關系。
錢卿瑛想恐怕那些貴重禮物下的心思都白費了,也罷,算是探到了底,是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
所幸除了每個套盒里的兩個銀質瓶子價值三十多兩的樣子,琉璃鏡是新收購的琉璃廠燒制的,稍稍改了琉璃的配方讓其增加了柔韌性更易成型延展而已,真正的玻璃現在還不宜推出,因為沒那個能力保住方子。
七白八香散用的藥材也不是很名貴,附上的藥方是大路貨。
不是沒察覺蘇綺夢對起泡潔面這塊有興趣,用胰子泡水的話短時間內濃度不夠,泡沫稀稀拉拉;加長浸溶時間,肥皂水沒加防腐劑,微生物涅生的后果,不把人整毀容就不錯了;胰子切成顆粒放入水中使用,那么不好意思手工費高昂的瓶子沒兩下就堵壞了。
楊木匣子是幾文錢買的,上面的圖案是她自己畫的,漆面是兩個哥哥幫著刷的,就當花了勞力打個高端試用廣告吧,下回可要她們掏銀子到店里買了。
不管錢卿瑛腦子里的想法如何的迅如閃電,陳氏一直是懵懵懂懂的,說明白吧好像又不明白。
錢卿瑛和陳氏送客出門,就立刻吩咐春分:“春分你親自去外院看大少、三少可曾出門,如若還在家中,告訴他們下午別去學里,到明遠堂外候著支應,府里出大事了!”
轉身回流云院換了姐妹一行統一新做的楊緋色金枝線葉紋薄衫,和淺紫軟云羅雨后新荷的月華裙,卸下一身的粗制的純金飾物,正正式式的梳了雙丫髻。
拿起前陣子錢綸光替柳煙送來的賠禮,是一對銀金蝴蝶紋鑲寶發簪,蝶翅用翠玉鑲嵌而成,蝶身為紅寶石鑲嵌,花朵部分由鎦金銀花片和雕刻成花瓣的大顆碧璽共同構成,造價不高卻甚為華麗。其余的就用從各家收的見面禮中挑選湊數。
錢綸光連送賠禮都是小氣而面上好看的,可憐她是無產階級,除了那五個金圈圈和耳上一對金丁香就光溜溜了,衣服都是半舊不新的。陳氏的東西她不敢要,怕兩個哥哥多想,沒必要為了這點東西勾起起嫌隙,斷了后援。
錢卿瑛自來了這里就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今日是睡不成了,便有些犯困,不知何時外邊派人來傳話只能用手撐著頭打瞌睡,迷糊間就聽白露從外院回來叫起:“姑娘,姑娘醒醒,錢管家來傳話了讓您速去明遠堂一趟。”
“唔,知道了,端盆水來我擦擦臉醒醒神。”錢卿瑛強打起精神坐正。
“早備下的。”春分已遞上了擰干的巾帕。錢卿瑛接過掖了掖眼睛就丟開了。
白露一邊拿鏡子舉著讓她正衣冠,一邊說:“奴婢到外院的時候,外面都亂成一團了,據說府外圍了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官兵,難保下一刻就沖進來拿人的。兩位少爺早得了信在明遠堂外等候消息了,不僅如此,連二少爺也是如此,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奴婢走到半道就碰上了錢管家,這不一道過來了。”
“那咱么這就過去吧,對了,先給我倒杯茶來讓我潤潤嗓,不然等下都說不出話了。”
“姑娘,您說咱們府上這次真的要遭大難了嗎,能不能對付的過去。”春分愁眉苦臉的問。
“呵呵,我一個四歲的深閨女孩兒,能有什么法子,不過盡其所能罷了,若有個好歹,我就先一步放了你們出去,也免得你們無辜受了牽連。”錢卿瑛搖頭苦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么花招都如游絲般浮云了。
“姑娘……”二婢悲戚。
“好了,就算頭懸利劍,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決不能認輸。”錢卿瑛雖說的云淡風輕,卻鐵骨錚錚。
找到錢管家時,他正站在臺階上,高聲對流云院里的各處回事嬤嬤道“大家都散了吧,告訴各處謹慎些,沒事關緊了門戶,少說話、多睡覺!熬過了這陣子,李夫人說了,大大有賞!”李夫人指的是姨娘李氏,這個稱呼是錢管家帶頭的,錢綸光默許。
不提底下人雜七雜八的心思,錢卿瑛目光冷凝,似笑非笑道:“錢管家可要先到李夫人那邀個功,左右我是等的起的。”那“李夫人”三個字咬的特別重,此人不能再留了,錢綸光身邊這個位子不能是李氏的人。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