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230章 借力打力

禛被她們吵得頭昏腦脹,咳了兩聲方道:“先上晚膳吧,有什么事用過飯再說。”

到用晚膳時,各人按著家世和分位入座,錢卿瑛穩穩的霸占了禛的右手位,整好以暇的就著端上來的橘子水凈手,這套習慣還是她帶進京里來的,那些人雖然罵她敗家,不也照著學了,真是口是心非。

錢卿瑛在那腹誹著自得其樂,奈何她不招惹別人總有人要招惹她的。

李氏笑吟吟的靠過來道:“錢妹妹,你瞧宋姐姐拖著這么重的身子,好難得才見爺一回。她懷了爺的子嗣,可是有功之臣,妹妹不如行個好,讓宋姐姐挨著爺坐。”

“嘖嘖,我道是誰呢,用膳的鐘點還這般賢惠,原來是側福晉。知道側福晉是側福晉,這位子原先是該你的,不過在這皇室,禮不可廢,因為是家宴妾身忝居右座已是謙讓。此其一,其二么,說到有功之臣。”

錢卿瑛笑著頓了頓,漫不經心的掃過眾人的臉,在那拉氏面前謙遜的垂下眼簾,這種狀況她早有預料,李氏不恨她就奇怪了,但再恨有能怎樣?很多場合錢卿瑛可以站著,李氏只能跪著,如同錢卿瑛擺脫不了皇子后院一樣,李氏只能向強權低頭。

“福晉管家辛勞是眾所周知,宋格格替爺誕育子嗣也是有功,但妾身雖為女流卻奉旨辦差,一直出錢出力奔波不停,不像側福晉有子有女傍身,每日坐享榮華富貴養足了力氣一得空就出來說嘴,既然側福晉這般心疼宋格格,說的好像福晉怎么苛待了她似的,那不如接下妾身手頭的差事,妾身無功無勞不就可以心甘情愿的坐到末尾了?!其三,側福晉大了妾身足足一輪,就別和妾身姐妹相稱了,你都能擔待的起妾身一聲姨娘了。”

錢卿瑛歪著頭一派天真的看著那拉氏笑道:“福晉,您說妾身說的是也不是?”

“錢格格說的沒錯,李氏,難得一家人吃頓飯,坐下吧!”那拉氏明知被錢卿瑛拉著作伐子,卻還是順著她的話出面了。

當著眾人的面,錢卿瑛就這樣打臉,明晃晃的說她老黃瓜刷綠漆——裝嫩,還借貶低福晉裝賢惠,李氏臉色難看一陣。

“阿瑪!你看她欺負額娘。”兩個孩子巴巴的跑到禛身邊,控訴道。

“看吧,妾身就說了,在座的除了宋格格,可沒人再能與側福晉比肩了。這也是二阿哥、三阿哥還小,大格格沒有夫家人做幫手。明明是側福晉上趕著擠兌妾身呢,就有兩個爺的心尖子來指著妾身的鼻子倒告一狀了。這福分妾身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了。”錢卿瑛淡淡的自嘲,笑的悲涼。

在場的格格們有好些是流過產的(私自懷孕,因各種原因沒能生下來),不管哪個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大多數人都有花開過的好年光,不準懷孩子到最后不過是鏡花水月的浮華一場,面對李氏等人便是如臨大敵,同仇敵愾。禛對錢卿瑛有的也只剩歉疚。

那拉氏也被這番話戳中了心中最痛的地方,浮起了危機感,扭頭對禛笑道:“爺,依妾身看二格格也到議親的年紀了,有多余的功夫就跟教養嬤嬤多學學女紅中饋吧,也好收收性子,至于二阿哥爺不如多抽些時間加以教導,男兒長于婦人之手終歸不是什么好事!”

“福晉所言極是,二格格是不小了,二阿哥也該讀些禮義詩書,尊重庶母!禛點了點頭,正如他不能毫無顧忌的寵著錢卿瑛一樣,他也不能毫無顧忌的寵愛孩子,何況兩個孩子不分地點、不分場合的為李氏出頭,雖難脫李氏教唆的因由,卻已然為道德禮教所不容,如此不識時務將來如何在宗親貴族間站穩腳跟,現在約束糾正此當其時。

“是,女兒謹遵阿瑪,額娘教誨。”那拉氏作為嫡母說這話是應當應分,而且禛向來對她敬重,李氏的背景又太低,因此那拉氏在二格格心中是積威已久的,含著淚上前福了一福,蒼白的臉頰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唇被她咬得不見血色,弘鈞也是似懂非懂的用一雙烏漆漆的大眼睛怨恨的瞪著錢卿瑛。

錢卿瑛狀似寬容的笑了笑,轉過頭就跟沒事人一樣。她沒資格憐憫李氏和她的孩子,她同李氏之間的仇怨是結下了,在她們共用一個丈夫的時候就已經結下了!

錢卿瑛曾不想把戰火燒到孩子身上,可是孩子總會長大,不管她怎樣示好退讓,他們都不會領情的反而會轉過頭幫著李氏對付她,前次在宮里她是認清了。再說若是稚子無辜,那松松不過是一條寵物狗,就罪大惡極了?!錢卿瑛永遠都不會忘記棍棒砸在肉上發出的鈍響,松松凄厲的哀鳴和滿目的血色!

有了這一茬,晚飯吃的倒算和樂融融,不去追究各人背后掩藏的心思的話。其余人等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各院安寢。

錢卿瑛起身告辭時,那拉氏卻把禛推了過來,用打趣的眼神來回看著兩人,掩唇笑道:“爺就隨錢格格回翠微樓吧,這些日子她日日站在廟門口守著,風吹日曬,可是辛苦了,爺也該好好安慰她一番。”妹妹什么的卻是被膈應到了,不敢再叫的。

“福晉這是說哪里的話,若論辛勞誰能及得過福晉,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您照應著,很多事往往是吃力不討好,費心反招人記恨。爺如果再不按照規矩留下陪福晉真是說不過去呢!”錢卿瑛搖搖頭滿臉誠摯的投桃報李,好聽的話誰不會說,最重要的是禛傷成這樣,什么事也做不了,樂的大方一回。

兩妾和睦的互相推讓一番,最終決定禛的歸屬,禛留在澄心堂,但是送錢卿瑛出院子。

“爺要好好休息,旁的事別多想,查清那事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做的了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錢卿瑛叮嚀幾句,卻見禛一副美的冒泡的樣子,毫不留情的打擊道“爺還是別做左擁右抱的美夢了,福晉和妾身都是無兒無女,眼見地位不保才暫時休戰,也是看看爺傷重,有心無力才客氣推讓的,您可別當真!”

“……”禛摸了摸鼻子,嘟囔道“爺傷的重,你好歹也騙騙爺,讓爺高興一會兒也好啊。”

錢卿瑛便冷笑:“我累死累活的差點死在外頭,剛一回來就被你的女人提溜著兒女欺負,我還有氣沒處使呢!爺且記住了,我也不求別的,但求有一天我和側福晉一般做了吃里扒外的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虧待與我才是!”說罷也不看禛臉色,拂袖而去。

“格格,爺留在澄心堂,即使福晉不能服侍爺,還有一院子的通房虎視眈眈呢,您臨走前這樣跟爺置氣,不是給人可乘之機?”陳芷跟在后頭急道。

錢卿瑛停下腳步,看了陳芷好半晌,才笑道:“看來我昨日同你說的話,你是聽進去了,你雖是貝勒爺的心腹,但跟了我,只有我站住了腳才有你和你家人的好,忠仆不事二主,我若倒了你到了哪都沒人會真心用你。你既然知道了這點那很多事我也不再瞞你!”

隨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橙色花朵簪于鬢上,笑道意味深長“你們爺雖是現在心里有我,但也有很多人在哪!我剛剛發那么一通火,一則是讓他心有愧疚不至于來者不拒將錯就錯了,用了藥很多事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了,二則是讓他警醒些,我若心懷怨憤,是不會坐以待斃,哭天抹淚的。我可不是側福晉,最多借旁人的勢力玩點下毒的陰私。爺現在離不得我呢,有權不用是棒槌!不過你放心我現在一心想和他好好過日子,不管最后同貝勒爺怎樣,你只要跟著我,我就會一天保你和你quan家安枕無憂,富貴榮華,你知道這點貝勒爺都未必做得到的。”

陳芷聽得瞠目結舌,咽了咽唾沫,心中暗道:格格好深的心思,看似胡攪蠻纏卻別有深意,還說萬一爺對不起她,她做的就不止下毒,格格想要怎樣啊?!不過有氣就出,肆意縱情的感覺讓人好興奮……

且說那拉氏那頭,禛留宿此處,澄心堂后院養的幾個通房都有意無意的往禛跟前湊。

耿氏高明些,格外殷勤本分的為那拉氏按摩捶腿,連一個眼神都沒飄到禛那。若是換了以往,準會換來那拉氏一句賢惠的夸獎,而晚上陪禛過夜的好事也會落到她身上,但經過嚴氏那背后一刀,那拉氏每每看到耿氏那類似的行事手法就越忌憚憎惡!

出乎耿氏意料的,那拉氏誰也沒指派,親自服侍禛就寢,走到門外,屋檐掉落的水珠滴進了她的脖頸,頓時抖個激靈,不知懷著什么樣的心思,今夜她總有些不安,往回走了幾步,小心的趴在窗口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