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281章 抽他丫的

酒過三巡,氣氛慢慢變得活絡起來,大家開始說些玩笑話,酒量好的還一桌一桌敬過去。

不知道是哪個開了頭,蒙古王公們開始攀姻親送起閨女來,這些女孩子一般都是親王庶女或者下面佐領的女兒,身份不高卻年輕貌美,眼光對準的則是阿哥和八旗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那些女孩子嬌嬌怯怯的躲在自家長輩身后,不管是膽大的還是膽小的都會偷偷打量長輩介紹的對象,女眷席這邊的笑容便寡淡下來,沒有一個人的心里是好受的。俗成的慣例,勢力的結合,那些男子基本是不會拒絕這飛來的艷福的。

而這次相中八貝勒禩的最多,其次是皇太子,再是大阿哥,八爺黨的成員里基本每人都收了幾個,禩在應對蒙古王公的提親時依舊是風姿高潔,溫潤如玉的摸樣,還溫和的對那五個女孩子笑了笑,女孩子們便心如鹿撞的緋紅了臉。

燕嫻的手抖了抖,可臉上的表情無懈可擊,錢卿瑛十分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是她,她不知道會怎么樣,總歸不會這么輕巧的放過的。

“真是羨慕你,鉗制住了蒙古,這回四爺的房里應該是不會添人了。”燕嫻淡淡道。

錢卿瑛還沒來的及說話,酒醉微醺的必勒格搖搖晃晃的搭住了禛的肩膀,嬉笑道:“怎么大家都忘了四貝勒您呢。四貝勒上次不是被錫林郭勒盟的阿巴哈納爾右翼旗親王之女救了嗎,原本不是都說好要締結良緣,不知為什么耽擱了,不如這次就由小王做個媒,再次求皇上賜婚如何?”

康熙噙著莫測的笑,目光若有似無的掃向錢卿瑛這邊,淡淡對禛道:“老四你的意思怎么樣,娶進了門就要好好待人家。”

禛望了阿巴哈納爾右翼旗親王一眼,對方居然也是一臉期盼的樣子,就知道必勒格早就疏通好了關節,讓對方下定了決心,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并不擔心錢卿瑛出手,眾目睽睽下,他若當中拒絕,那個女孩子這輩子頂著被他拒婚的污名也就別想再嫁人了,當即躬身謝恩:“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那姑娘這兩日也就到了呢,說不定能趕上大營開拔前和四貝勒重聚,就不知道錢格格和她能不能好好相處?”必勒格的眼光,從禛臉上上移到錢卿瑛的臉上,那兩道眼光,銳利明亮閃爍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堅決,每個字都像利刃般直刺錢卿瑛的心房。

蓬勃的恨意洶涌而來,她為朝廷奉獻了這么多,康熙還不放過她,禛呢,這幾年她為他提供了多少政治資本,李衛,田文靜,隆科多,迦陵和尚還有粘桿處都靠她的銀子供養著,他眼睛眨都不眨的就聯合她的仇人背叛她,真是好極了。還有必勒格,受她恩惠這么多年,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

“阿瑛,你冷靜點。”燕嫻死死拉住要起身離座的錢卿瑛,低聲道。

“姐姐,放手。”錢卿瑛笑著轉過頭,手里用力的掙脫開燕嫻。

燕嫻驚疑不定,錢卿瑛的手順勢就滑脫了,她慢慢的站起身,對必勒格招了招手,笑靨如花,明眸如醉:“必勒格臺吉,你來,妾身有話同你說。”

全場的氣氛靜默了下來,個個面面相覷,不過片刻就變成看好戲的神情。

“阿瑛別鬧。”禛皺眉低低呵斥了一聲。

錢卿瑛卻半個眼神都沒給禛,就這么安靜的笑看著必勒格。

必勒格愣了愣,錢卿瑛從沒有用這般輕柔的語氣和他說過話,讓他有些疑惑也更為迷惘,腳就不由自主的邁開了。

必勒格走到三尺開外,停下腳步,錢卿瑛又嬌嗔道:“王爺離得這么遠做什么呢?就不能近些么?難不成還怕妾身吃了你?”

在座的人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大庭廣眾下,當著丈夫的面和別的男子,這,這也太……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若這么做的是別人,康熙說不準當場就讓衛兵把這個女人拖下去浸豬籠,點天燈什么的,可錢卿瑛不一樣,她是動不得的。

禛的臉又黑了幾分,疾走了幾步,拉住錢卿瑛的胳膊,低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瘋了。”

“放手。”錢卿瑛冷冽的回視了禛一眼,是命令式的口吻。

禛也愣住了,錢卿瑛從沒這樣和他說過話,也從沒顯露過這般冷漠厭棄的眼神,她整個人的氣勢好像完全變了,不再是嬌嬌軟軟的江南才媛,而是金戈鐵馬的漠北女將。

“妾身先敬臺吉一杯酒,還望臺吉不要拒絕。”錢卿瑛將臉轉向必勒格時,又是嫵媚妖嬈的期待,那張國色傾城的臉做出這種神色,大概世上還沒有一個男子可以拒絕,必勒格接過酒杯,心鼓噪了起來,帶著隱隱的雀躍。

“喝呀。”錢卿瑛輕輕的催了一聲,然后又后知后覺的低低驚叫一聲,“臺吉莫不是介意杯子妾身用過了吧,不如讓人來換。”

“不必。”豪爽的一飲而盡,隨后又滿面通紅的嗆得大咳起來,葡萄果酒……好辣……辣椒的辣……

條件反射的,必勒格用手捂住了脖子的傷處,劇烈的咳嗽拉動傷口,血,不可抑制的噴涌出來,沁濕了深色的衣領。

見了那點濡濕,錢卿瑛乘著必勒格被咳嗽和疼痛折騰的直不起腰時,迅速的撲上前去扯開對方的衣領。

“哎呀呀,大白天的餓虎撲食,羞死個人……”眾人呆滯的思緒也不知道被哪個無厘頭的女人給打破了,隨即傳來陣陣曖昧迷離的哄笑聲,要不是在御前,估計什么葷段子都飛出來了。

錢卿瑛跨過用飯的矮桌,揪住必勒格的衣領不放,卻直直的沖康熙跪下,第一句話是:“皇上,您不能讓朝廷有功之臣流血又流淚。”

康熙手中端著的酒杯被驚得晃撒了酒液,頓了頓才義正言辭道:“自然不會,朕說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有什么話你起來回稟便是,這樣子成何體統。”

錢卿瑛一只手握著帕子按了按眼角,情緒激動道:“回萬歲爺,臣妾請您看兩樣東西,一是臣妾手上這只鎏金發簪,二是必勒格臺吉脖子上的傷。早年必勒格臺吉化名宋智潛到江南裝作落魄學子。臣妾接濟了衣食無著的宋智八年,誰料今朝他鯉魚躍龍門,翻臉不認人不說,還欲秘密挾持臣妾到蒙古拘禁起來,以壓榨臣妾為他獨個斂財,豈知陰錯陽差,那日臣妾正好在草原迷失,他錯將臣妾的貼身丫鬟當作臣妾,反而被人用發簪刺中脖頸。”

說完又雙手勒住必勒格的脖頸死命搖晃,一邊毫無意義的哀哀哭,“你有沒有良心啊,我當年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供你們住,一文銅板都沒要,就算養條狗也知道搖搖尾巴,你卻反而想害我,你還是不是人……我真是有眼無珠,救了一只豺狼……”

其實做這些有的沒的,就是為了不讓必勒格緩過氣來反駁,可憐他多日來裝作沒事人一樣同男人們一起暴曬,射箭比賽,騎馬狩獵,脖子上的傷口反復崩裂流血,身體早就十分虛弱了。

再說錢卿瑛這話真真假假,混合摻雜,譬如康熙、禛、禎、燕嫻等人一定回知道事情的原型,而其他人則想不到那處去,畢竟以錢卿瑛的豪奢,豈會用尋常富貴之家都不會用的鎏金飾物,這樣說康熙也會顧及皇家體面不可能同錢卿瑛過分較真,反倒會睜只眼閉只眼的幫著遮掩。

不說什么恩將仇報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必勒格想抓住錢卿瑛,就意味著要把這只下金蛋的母雞自個兒藏起來,吃獨食這回事古往今來都是遭大眾排斥的,不要說康熙,就是蒙古部族的其他王公,這些人都已經和錢卿瑛簽訂了貿易協議,大部分收了定金,要是錢卿瑛被逮住了,定金他們是吞了,后面源源不斷的財源卻阻截了,哪個肯善罷甘休。看向必勒格的眼神都變得不善起來。

康熙對必勒格的看中一下子都變成了懷疑,處理起來就是快刀斬亂麻了:“宣太醫給必勒格臺吉治傷,一個大活人,血這么流哪里禁得住。”

說是這么說,卻對錢卿瑛揪著必勒格衣領像抓著搖錢樹猛晃的行為視而不見,說是治傷,可要治療首先就要拆下繃帶看傷,所以實際上就是讓人驗傷了。

“卑鄙小人!”禛也回過神來,眼見錢卿瑛快壓制不住,也怒氣沖沖的上前揮了一拳,把人徹底打趴下,世界這才安靜了下來。

錢卿瑛放松下了后,卻覺得自己背上的傷有好些都被撕裂了,縮了縮身體,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傷口收縮回去一樣,伏在地上哭泣的臉上,哀慟更是真了幾分:會不會真的要留疤了,嗚嗚嗚。

“你怎么想到這么做的?”出了帳篷后燕嫻悄聲問道。

錢卿瑛深吸了口氣,抬了抬眼皮面無表情道:“原本打算回京后算賬的,誰知道他有恃無恐繼續惹我,再不抽他丫的,我就要氣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