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憐憐擺手道,
“紅鸞妹妹誤會我了……”
想了想道,
“我今日求見妹妹,便是想請妹妹想法子把這事兒給攪黃了!”
穆紅鸞挑眉,
“姐姐不想崔十娘子入宮?”
崔憐憐苦笑,
“妹妹同太子爺伉儷情深,我又怎么不明白,又何苦讓自家妹子生生橫插一腳……惹人厭煩!”
這女子重情,若是硬生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每日看著他同旁的女人恩恩愛愛,和和美美,這日子過得同凌遲有何區別?
頓了頓又道,
“我那妹子不諳世事,太過天真根本不能在這宮中生存,還請……還請妹妹想個法子讓她入不得宮,能死了心安安分分嫁人去!”
穆紅鸞聽了哈哈一笑,
“原來姐姐是這心思,這成事不易,壞事卻是不難的,有姐姐這話我自會辦的妥當!”
崔夫人卻道,
“此事還要向妹妹提個醒,十娘入宮這事兒一來是她本人有意,二來卻是河東崔氏授意……”
“哦,姐姐此話何意?”
穆紅鸞聞言神情一動,崔夫人應道,
“我母親信中隱隱提及,說是河東崔氏似是有些不滿陛下與太子這些年對河東崔氏的疏遠,又……又不滿妹妹出身太低,早些年便想送了女子入蒲國公府,卻一直被國公爺推脫,如今國公爺做了皇帝,后宮自是需有美人兒的,河東崔氏前頭是屬意讓十娘入宮伺候陛下的……”
穆紅鸞聽了一挑眉,心中念頭轉動,
“河東崔氏有此一舉倒也在常理之中,這世家高閥做事向來極具功利性,想當年大崔氏與小崔氏都嫁了燕氏皇族便可見一斑,不過大崔氏乃是賢后不被燕瞻所喜,可自家婆母卻是與公爹感情甚篤,如今眼見得公爹做了皇帝,自然是要再送了崔氏的女兒入宮,以固帝寵的!”
崔夫人又道,
“只十娘自見過太子爺之后,便心心念念不肯死心,雖是答應入宮卻只想入東宮,并不愿意伺候陛下的!”
說起這事兒她也頭疼,搖頭道,
“母親寫信來說,十娘在家里也是鬧了好幾回呢!”
穆紅鸞聽罷點頭,
“姐姐所言妹妹已是全明白了,姐姐放心,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也不會為難十娘子的,只想個法子讓她落選,回家待嫁就是了!”
崔夫人得她承諾這才放下心來,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這才告辭。
待到穆紅鸞換了衣裳去前頭延福宮時,燕韞淓與燕岐晟領著眾人早已等候在這殿上了,穆紅鸞忙上前行禮,
“兒媳來晚了,勞公爹您老人家久候了!”
燕韞淓擺手道無妨,
“這是我嫌前朝一幫子人溜須拍馬實在煩人,早早打發他們出宮去,我們一家子也好清清靜靜吃頓飯!”
燕岐晟拉著穆紅鸞過來坐下,卻是笑道,
“今日在前頭只顧著吃酒,連口熱菜都沒有用到,快快坐下吃上幾口!”
往年年關在府上有幾位管事鬧酒,卻是熱鬧許多,如今入了宮,幾位管事便被分派了各處,今年吃酒卻是冷清了不少,燕韞淓瞧著有些感慨,
“做皇王家最緊要耐得住寂寞,今年過年卻是比不上往年!”
便吩咐人道,
“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分席了,一家子坐在一處用吧!”
即是陛下發了話,自然也無人敢說這是壞了規矩,當下將兩樣席面并在了一處,眾人落座吃飯,幸得有丑奴、秀兒和靈均三個小的鬧騰,這才有了些過年的樣兒。
靈均如今正是最懵懂可愛的時候,被穆紅鸞抱在手中,一臉希翼的瞧著一桌酒菜,正自啊啊的流著口水,丑奴與秀兒瞧著笑得不行,故意夾了菜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卻是就不給他吃。
丑奴這廂撕了一只雞腿在手中,在靈均的小嘴兒上抹了一抹,那油香入嘴,靈均的小眼睛都直了,
“啊啊啊……”
立在穆紅鸞大腿跳著腳的沖丑奴張著手嚷嚷,卻見得丑奴一臉壞笑的咬了一口雞肉,在他面前嚼得吧嘰作響,靈均啊啊了半晌,眼見得那雞腿一口口的消失,只剩下一根雞骨頭,他也不氣不惱只是討好的沖咬著另一只雞腿的秀兒笑,
“嘿嘿嘿嘿……”
秀兒也學著丑奴的樣兒在他的小嘴兒上抹了一抹,卻不料這一回靈均學聰明了,小手如電一把死死抓著秀兒的衣袖,伸了脖子去夠他手上的雞腿,秀兒一個不慎被他咬了個正著,潔白的小米牙,便在燉得軟嫩的雞腿上,硬啃了一塊雞皮下來,立時快速的收入嘴中咀嚼,一面還得意的沖秀兒啊啊叫喚。
丑奴收回手來欲哭無淚的瞧著那處被他口水打濕的缺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那樣兒引得眾人大笑起來。
燕岐晟故意逗弄他,
“秀兒,這可是御前不能失儀,這雞腿斷斷不許剩下!”
秀兒一聽更是苦了臉,
“義父!”
燕岐晟只是哈哈大笑,燕韞淓伸手撫了撫他的頭,
“無妨,無妨,讓人再換一個來就是!”
秀兒想了想搖頭,
“陛下,先生曾講過一食一飯來之不易,不可輕易棄置!”
這廂卻是大口將手里雞腿吃了進去,燕韞淓見了點頭贊道,
“我們秀兒如今是越發明白事理了!”
以前他擔心這孩子生自異邦不堪教化,今日見來倒是個能受教的好孩子!
一旁的淑妃瞧了一眼身旁正在埋頭進食,不知在御前爭寵的兒子,不由的心頭暗恨,
“不過一個不知來路的外邦野種,倒是能正經上桌子吃飯了……”
又瞧了瞧穆紅鸞懷里的靈均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也是個野種,自己不生卻無事撿些野種回來,正經的皇家子嗣倒要與他們平起平坐,果然是賤民,不知曉規矩!”
她目光雖是隱晦,穆紅鸞與燕岐晟都是練武之人,感觀敏銳,如何能不知曉她那又嫉又妒的目光,只都是不屑與她計較,便都裝做不知。
這廂吃罷了飯,燕韞淓沖兩位滿眼期待的妃子道,
“今日也不必守歲,你們早些回去歇息吧!”
淳妃倒是一笑行禮離開,淑妃瞧了一眼身旁的兒子,卻是有些猶豫,燕岐瑜想了想道,
“父皇,兒子想去陪一陪母妃!”
燕韞淓見狀眉頭皺了皺點頭道,
“你對親母盡孝也是應該,那便去吧!”
當下放了燕岐瑜離開,只待得他們母子離開,又轉身去燕岐晟夫妻二人道,
“那府上各位管事都在,這宮里戒備重重,叫了他們進來反倒拘束,不如我們出宮去回府上守歲,我本想帶著二郎同去,不過他想陪著自己的母妃便由他吧!”
旁人不說丑奴與秀兒聽了都跳起來拍手道,
“好!好!太好啦!”
于是各回宮換了輕便的衣裳,穆紅鸞取了頭上繁復的發飾,身邊帶了秋蘭與冬雪二人并那霍峻熹,燕岐晟身邊也只帶了以前的老人,一起回轉了蒲國公府。
老管事這兩年身子越發不如從前,只聽說今晚陛下與太子爺要回府,也是強撐了病體在府門前迎接,燕岐晟見狀當先跳下馬去,帶了孩子們去扶老管事,
“這更深露重,門前風大,您還是快些進去吧!”
老管事見著又長高了些的丑奴不由笑瞇了眼,
“我們家小郎又長高了!”
這廂伸出手,左右拉了一個跟在燕韞淓身后入了正堂,燕韞淓環視眾人笑道,
“今日乃是年節,都不可拘束,個個都要一醉方休才是,這可是圣旨!”
眾人都笑道,
“陛下放心,臣等必不敢違抗圣命!”
這一干人等都是蒲國公府嫡系,燕大、燕二、燕三、燕四、燕五還有老管事,又有燕杰、楊大強并有金、有寶,還有那賀鷲奴并兩名暗衛頭領等,女眷卻是穆紅鸞領著人另開了一桌,這廂眾人面前杯中酒滿,燕韞淓起身舉杯,環顧眾人不由感慨,
“想我自義平王府分府以來,多謀諸位兄弟鼎力才有我們父子今日之榮光,今日在座皆是我燕韞淓最忠心的兄弟,即有共患難的時候,亦有同富貴的今日,諸位與我同飲此杯!”
眾人都起身舉杯,齊聲道,
“臣等誓死與陛下同舟共濟!”
眾人共飲一杯又落座,這廂卻是熱熱鬧鬧的守歲吃酒,一直鬧到四更天才算是完,卻是相偕要去湖邊看煙花,如今這蒲國公府的主人雖說去了皇宮之中,但年節時的煙花卻仍是照舊要放的。
老管事今日也是興致高昂,吃了兩杯酒也由人扶著去了湖邊,坐在那特意給他安排的椅上,眼瞧著湖面上炫麗耀人雙目的光影,卻是老淚一陣昏花,不由轉頭去伸手拉了燕韞淓的手道,
“三郎如今出息了,想來大爺知曉了也必是十分歡喜了!”
燕韞淓有些驚詫轉頭,見老管事懵懂遲緩的神態,便知他這是酒意上涌,人老念舊事,想起了從前,當下嘆一聲道,
“如今多少年也未曾有人叫我三郎了!”
他在家里排行在三,少時人人都叫三郎,待得自家叔叔繼承了義平王之位之后,他們兄弟分了府出去旁人都叫他國公爺,這府上也唯有老管事能叫他一聲三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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