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玉臂寒

第79章:孔家(1)

珊兒因為胎氣震動,情緒又激動,所以聲嘶力竭的喊道。

新月聽了,心如刀絞,立刻上前問“誰?誰要害你,告訴我,告訴大嫂。”

“夫人,可要凝神靜氣啊,現在孩子還沒下來,您若是把力氣都用光的話,怕是很難保住命的啊。”接生婆婆扶住了珊兒的頭,讓她現在不要太用力。

“麗兒你說,是怎么回事?”麗兒是珊兒的陪嫁丫鬟,這會就站在珊兒的床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新月一叫她,立刻上前,跪在新月身前“夫人,您可要給我們夫人做主啊。夫人并不是好端端的如此的,是因為有人故意是說了些不好的消息,氣的夫人立刻就動了胎氣。”

“大嫂,你且告訴我,祖父如何了,他可還好?”說著,珊兒又伸手,想要拉住新月。

新月上前,坐在她的身邊,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問“孔世子沒有告訴你嗎?”

“什么?祖父的時與茂郎有什么關系?”新月現在不方便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都告訴珊兒,于是只得說道“你放心,祖父沒事,也一定不會有事,所以,你且放下心來,好好地生下這個孩子,而且害你之人,大嫂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嗎?”珊兒因為腹中的震蕩,斷斷續續的,一會清醒一會迷糊,得到新月準確的回答后,才放下心來“大嫂,你…”

“別害怕,大嫂會幫你的。”新月用帕子為她擦干臉上的汗,對麗兒說道“你繼續說。”

“今早,我們夫人起床后,本來好端端的在屋中用早飯,老夫人帶著,帶著她表弟家的庶女高小姐,特意來我們夫人處拜見,跟夫人說了豫王的事情,還有…”

“老夫人要高小姐給孔世子做妾?”新月聽到這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麗兒低下頭繼續說道“老夫人先說咱們豫王府會有喪事,我們夫人生下孩子后,就沒有那么多精力伺候世子了,我們夫人追問咱們裕王府發生了什么事情,老夫人還說我們夫人不恭順,頂撞長輩,還善妒,所以要我們夫人跪下,我們夫人氣憤不過,跪下后爭辯了幾句后,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新月聽了以后,點點頭“先別哭了,珊兒,大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了,你只要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那群人就沒什么戲唱了。”

“是,是這樣道理啊,夫人,您可一定要穩住氣,把孩子生下來。”

珊兒吃痛的咬緊牙關,此時倒是意識清醒的點點頭“我知道”

“夫人,可以看見孩子的頭了,您在用力一些。”

“夫人,外面老夫人的人來問您怎么樣了。”外間有人來傳話,珊兒一聽,就氣得渾身哆嗦,新月撫了撫她的臉“我去應付”

“好”珊兒想到這里,突然笑了一聲“大嫂,你可不要只把她們的鞋子丟進池子里,我們衍文公府的荷池很好看的。”

新月聽后,見這丫頭是保住命來了,都會開玩笑了“好好地”

說著,新月就走出了房間,此刻院子里除了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們,正中間站著的,真是那位老夫人身邊,來問珊兒情況的婆子。

新月站定后,那婆子屈膝一禮“親家夫人…不對,是徐侯女安好。”

“你是那位?”新月裝作聽見這婆子的諷刺,抬手從顰兒手里接過帕子,細細的捏在手里,好似云淡風輕的樣子。

“奴婢是國公夫人的陪嫁女使,院里的人都叫我一聲黃嬤嬤。”黃嬤嬤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新月“您一個未生育過的人,在這里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黃嬤嬤這意思,要趕我走了?”

“奴婢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聽說你已經與豫王家的小王爺和離了,身份上恐怕說不過去呀。”黃嬤嬤口齒甚是凌厲。

“也沒什么,我雖然已經不是豫王小王爺的妻子了,但我依然是豫王世子妃的養大的姑娘,是珊兒口里的大嫂,她既叫我一聲大嫂,在自己的院子里受了委屈,我就不能不管。”

“姑娘,您這是說的哪里話?夫人肚子里懷著的,可是我們孔家的嫡孫,誰敢給她委屈受啊?”

“我聽說老夫人表弟家的庶女今日來過了?她人在哪里?我要見她。”新月撥弄著手里的帕子,最后一句加重的口氣,不容人拒絕。

“高小姐如今已經回去了,而且這件事情跟高小姐有什么關系呢?姑娘,聽您的口氣,您現在是在興師問罪啊?”

“若不是興師問罪,我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去給你們老夫人傳話,讓她在自己和那位高小姐之間做個選擇,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一個罪魁禍首,如果他不舍得自己這個表侄女,那就休怪我把她的丑事給宣揚出去,身為續弦的嫡母,不想著好好的對待,正是原配留下來的長子,倒是處處刁難,至于引的世子之妻難產,你說京城里那些愛聽熱鬧的婦人們,會怎么傳這件事情?但是如果傳到國公爺的耳朵里,一向最看重家族名望的國公爺會怎么處置這件事情?”新月突然抬高聲音,倒是唬住了這個黃嬤嬤,黃嬤嬤不敢耽擱,甚至沒顧得上告辭,轉身就離開了。

“姑娘,您這樣說,也不過只是嚇唬嚇唬這個嬤嬤和國公夫人,倒是您會落個不好的名聲啊。”顰兒有些擔心的事多。

“顰兒姐姐你想多了,夫人這是在以小博大…”翡兒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個詞語用的好像不太恰當。

新月笑了“我這是在跟國公夫人比我們誰能拋棄的東西多。很顯然,她要失去的東西比我失去的要多,所以我才如此有底氣。”

“夫人,夫人,您快來看看我們夫人。”麗兒在屋里叫著新月,新月趕緊轉過身,進到房間里。

“這,這好端端的怎么抽搐了?”新月看著珊兒意識不清,整個人開始不搜控制的抽搐。

新月低頭,看向被子下的珊兒的肚子,皺了皺眉“嬤嬤,這是出血了吧?”

“是啊,孩子還下不來,若是孩子下來,敷上止血粉還有救,這孩子總是下不來,怕是到后面會成為大出血啊。”接生嬤嬤憂慮的說。

新月聽了,走到門廊下,把情況告訴了太醫。

此時在外候著的,是李,王兩位太醫,聽了新月的描述后,兩個太醫商量了片刻后,李太醫還進去為珊兒把了把脈,出來時,亦是一臉嚴肅“夫人,世子夫人是要催胎了,孩子若在不下來,他們母子二人都有危險。”

“什么?”孔茂換了衣服進來,就聽到了這些。

李太醫又把發生的情況,從頭跟孔茂說了一遍,孔茂皺眉,問“那就趕緊給她用藥啊,務必保他們母子平安。”

新月叫住了去開藥的太醫,認真的問“等下,催胎的藥可有有什么副作用?”

“夫人英明,這催胎的藥,服下后會大催肌理收縮,孩子會很快生下,但這種藥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世子夫人有可能再也不能生育,還會因為傷了元氣和根本,對神經造成傷害,一到陰雨天,會四肢酸痛,甚至會得到頭風的。”

“不能喝,不能,你們,快想別的辦法,這么厲害的后遺癥,不就是要了珊兒的命。”新月一口否決,可是正好一個丫鬟端著一盆血水和用過的帕子出來,看著帕子上鮮紅的血,新月沉默了下來。

“可還有別的辦法?”孔茂問。

“如果不喝催胎藥的話,只能老朽給夫人施針,慢慢的將孩子催下,但有效果最起碼要一個時辰,對夫人也是一種很大的傷害。”王太醫說起了自己的辦法。

“你們二人做兩手準備,若是王太醫的法子沒有辦法,再,再考慮李太醫的辦法,當我要在兩個時辰內,看到這個孩子落地,而珊兒也得平平安安的。”新月加重了聲音,顯得威嚴不容拒絕,兩個太醫覺得宮里的娘娘們也未必有這樣的氣度,都點著頭“是,老朽盡力而為。”

新月對孔茂說了,珊兒為什么會突然胎動生產的事,孔茂也氣得滿臉通紅,他本是個溫吞的人,如此被欺負,也不過是低聲的罵一句“欺人太甚。”

“我已決意為珊兒討回公道,你繼母那個什么表侄女高小姐,你不能娶,還有,不要再顧這顧那,我定是要為珊兒出氣的。”新月并不是再跟孔茂商量。

孔茂點頭“依你。”

“我問你,祖父的事情,你為什么沒有告訴珊兒?她不應該知道嗎?”新月想今日,珊兒會經此一劫,完全是因為擔心豫王的事情。

“我,我與珊兒,一向不怎么和睦,她有孕以后,性子有些古怪,我,我便與她分院居住,豫王的事情,我,我是忘記與她說了。”

“能伺候你的時候,倒是跟她說話,現在她挺著大肚子,需要你照顧的時候,倒成了不和睦,孔茂,你可別忘了,她肚子里懷著的可是你的孩子,她可是在拼盡全力為你生孩子,你卻連她的一點古怪的脾氣,都忍不住?”新月聽了以后,氣不一出來。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而且每個女人不是都得經歷這一場,我母親,不也是…”

“閉嘴吧”新月不知怎的,突然很厭惡如此把女子的奉獻,當做理所應當的孔茂,于是轉身又進到了屋中。

此時,王太醫正在給珊兒施針,而李太醫則將一片厚厚的參片放在珊兒的嘴里,這樣是為了保護她的心脈的。

只見王太醫在珊兒的心口處,下了一針,珊兒突然睜開了眼睛,恢復了片刻的清明,但好似痛極了,怒目圓瞪,身上沒有力氣,只能嗚嗚的哭著,但就是因為這一點的意識,穩婆驚喜的喊道“頭出來了,孩子的頭出來了。”

“珊兒,你聽見了沒有,孩子的頭出來了,快了,快了,你可要堅持住。”珊兒好似聽到了新月喊聲,立刻有咬緊牙關,使了兩下力氣。

王太醫又下了兩針,李太醫讓人熬了恢復元氣的藥也端了過來,珊兒喝了兩口,片刻臉色就好看了不少。

“這,這血怎么約流越多啊。”新月覺得不妥,看著這半張床都被血浸濕了。

“大嫂,我,我好疼”珊兒嘴里含糊著,但因為太累了,眼淚都哭干了。

“快,再用一把力孩子就能出來了。”隨著穩婆喊完,新月就見珊兒雙腿伸直了,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但是一聲響亮的哭聲,讓整間富有血腥氣的屋子,有了歡快的感覺。

穩婆從被子中抱出一個渾身血污的孩子,他大聲的哭著,臉頰也是青紫,但慢慢的變紅,隨后恢復了正常,新月一抬頭,麗兒先新月一步看清后,跪在地上給珊兒道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是個男孩,夫人您生了個男孩。”

新月看著已經失去所有力氣的珊兒,還是笑了起來。

孩子生了下來,珊兒的危險就少了一半,止血的湯藥和藥粉雙管齊下,好在沒有形成大出血,珊兒只是虛弱,不一會就睡著了。

侍女們將孩子上下擦了個干凈,包裹在錦被中,抱了出去給孔茂和聞訊趕來的國公爺孔樺報喜。

新月出來的,正看見國公爺正看著這新一位的繼承人笑呢。

孔樺見新月出來,立刻斂了笑容,看向新月道“幸虧你了。”

“世伯安好,給世伯道喜了。”

孔樺聽了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

“珊兒呢?”孔茂看著孩子,有些關切的問著新月。

新月見他這才說了句人話,于是也就先把對他的成見放在一邊“已經沒有危險了,血止住了,現在累的睡過去了,要等一會才會醒呢。”

“既然人沒事,那母親那邊…”孔茂有些動搖,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害怕自己的父親。

新月見他眼中的猶疑,皺了皺眉,孔茂立刻改口:“好,還是按你的安排。”

孔樺雖然一直在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但還是分出一部分精力注視著這邊的新月和孔茂。

他們兩個人,孔茂是個有才學和謀劃,但優柔寡斷的人,而新月就是那個聰明的可以看透局勢,并且可以讓孔茂做正確的決定的人,二人一直是孔樺心里,最滿意的佳偶,誰知新月另嫁,這是他最遺憾的事情。

“好了,孩子我也看過了,珊兒為我們孔家做了件大事,重重有賞。我前面還有事,就先…”

“父親,兒子有話說”孔茂頂著心里對孔樺的懼怕,叫住了他。

“說”孔樺這時有點好奇,兩個人剛才商量了什么。

孔茂頓了頓,理清楚了思路道“珊兒今日會突然發作生辰,都是因為母親,帶著她的表侄女,用豫王爺身體,和要給我納妾等事,刺激了她,才讓她今日遭此一禍,險些保不住命來。”

“她為什么?珊兒出了事,她那個身份低下的表侄女,還能做你的正妻不可?”說著,孔樺看了新月一眼,新月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正抱著孩子的麗兒,這話,麗兒肯定會傳給珊兒聽得。

“國公爺,國公夫人有一子,現已成人,國公夫人為何如此,國公爺您英明,就沒能看透嗎?”新月從旁說道。

“孔蘆平庸至極,想都不要想。”這話,國公爺不止說過一次。

“國公爺,世子,徐姑娘,國公夫人來了。”外間有人傳話。

“讓她進來。”國公爺抬步,坐在了主位上,又示意孔茂和新月也坐下。

新月托辭不過,只得坐在了孔茂的身邊。

“恭喜國公爺”國公夫人是王家的女兒,與太子妃是同族的姑姑,兩家出了三伏,并不親厚。

王氏拘身跟國公道賀的時候,還真是滿臉高興,好似自己親生的兒子,為自己添了孫子。

“這就是剛出生的孩子吧,孩子呀,我是祖母,來,祖母的見面禮”說著王氏讓身邊的黃嬤嬤奉上四五個錦盒,新月讓麗兒找人一一收下,同時把小孩子抱進去。

“這真是大喜事呢,只是現在依然在國喪期間,不便大操大辦,依妾身的意思,正好親家長兄也進京在即,我們一家人,就吃頓便飯,等孩子滿周歲,也出了國喪,那在大操辦一場…”

“這些都先不必勞煩母親,還請母親說清,早上的事情,珊兒為什么突然發作生產,而且,還是在母親您罰跪她的時候?”孔茂開口問道。

“這孩子說什么話。今日我的表侄女來府中看完,說要與我帶她來拜一拜珊兒,可誰知道珊兒,竟然誤會我要將我的表侄女若兒,指給你做妾,這真是冤了我,正巧說話的時候,若兒這丫頭,說起豫王爺因病沒辦法進京,這事珊兒是不知道的,她一聽就心中大駭,一下子腿軟,隨后就肚痛難忍了。若兒一個未出嫁的女子,那里見過這樣的事,于是我就帶著她先離開了。這便是今日整件事情的經過,這,茂兒你這是什么話,我何時讓珊兒罰跪了。”

“是啊,珊兒已經有孕九月了,再過一月就要果熟蒂落,此時讓她罰跪的人,定是別有用心之輩,國公夫人,您可是在我們女子們中,頗有賢名,身為人家的繼母,還有自己的兒子,但卻一點私心也沒有,為了不讓正妻原配生的孩子受委屈,就將孔世子托付給外祖家中,讓自己的孩子,在公府中過著有父親陪伴的日子,真是好一位賢惠大方的夫人啊。”

“你這孩子,怎么如此會諷刺別人,竟一點高門侯女的氣度都沒有。京城人人都在說你與豫小王爺和離的事情,都說你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如今看,確實是如此啊。”王氏自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不過三言兩語,就反過來,罵了新月一頓。

“我受刺激與否,我說的,也是事實啊,京中女眷,都是如此夸贊國公夫人的,夫人要去多聽聽才是。”新月毫不示弱,耍嘴皮,她還是有一些天賦的。

王氏看了一眼自己丈夫的臉色,國公爺最厭這種讓公府蒙羞的事情。只見他臉色還好,于是心中微定,繼續開口道“我們在這里搬弄是非,倒顯得無趣,若是茂兒和這位徐侯女,你們有證據的話,那就拿出來吧,若是有證據,我定親自去給珊兒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珊兒這受的苦痛,差點命都丟了,你一句歉意就能恕?”

“徐侯女您先別急啊,前提是,您得有指出我如此做的證據。”說著,王氏倒是氣定神閑下來,完全是一幅事不關己,你奈我何的樣子。

新月笑“證據嗎?倒是不需要什么證據,珊兒還好端端的在里面躺著,等她醒了,一問便知了。”

“那可不行,徐姑娘,老奴若說,可以為我們夫人作證,我們夫人從未做過您說的事情,您可信我?”黃嬤嬤開口問道。

“自然信,但是嬤嬤是伺候國公夫人的人,只我信你可不行,您的有證據啊?”

“姑娘您不是也沒有證據,證明我們夫人如此做了嗎?”

“你只是一個奴婢,珊兒是豫王世子嫡長女,如果國公夫人沒有做什么對不起珊兒的事情,她為何要攀誣自己的婆母呢?”

王氏笑,見新月還是太年輕了“說來說去,姑娘有的只是耍嘴皮子的功夫啊,您說珊兒是貴女,不會說謊,那我的話,也得有一定的重量啊。”

“如此,倒是很沒有道理,國公夫人,您是這衍文公府的國公夫人,傳家立世百年,出了無位丞相的王家的女兒,您若是做好您的本分,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婆婆,珊兒又不是如我一樣,腦子受了刺激,為何會出言,說您害她呢?而且,您也有動機,您有您的嫡子,自小養在國公爺的膝下,您定是存了指望的吧。”

“我剛才,不是說了,孔蘆之才,不堪大用,就算不是孔茂,我的位置給了庶子,孔蘆想都不要想,如此,你便不用再有所指望了,做好你該做的事情,不要盡做些沒用的事情,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