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郡主走進院子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晉王殿下,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紅色上衣黑色下裳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比晉王高的一些,是他身邊的眾多男子中,最高的一個,而且身姿消瘦修長,手中的一柄彎刀,一看就是一個梁國男子。
想來昨日梁國難得太子進京,站在那里,準備抽刀的男子,應該就是那位梁國太子吧。
而他的刀柄面對的人,正是一身藍衣的江揚江侯爺,江侯爺手中變了沒有武器,但是他一貫不是個會懼怕迎戰的人,二人之間,看樣子是要要大打一架。
就在這時,新月轉身,看到了這一幕,她拍了拍劉小姐的手,讓她在這里等著自己,劉小姐有些慌張,但看著新月皺著眉,但還算是淡然的樣子,于是她也就跟在新月身后,看看這是什么情況。
新月先是走到了容旭的身邊,容旭抬頭,皺著眉看了新月一眼,他剛才聽了梁渭的話,現在看見新月,就知道梁渭剛才說的,是新月。
“你別過去”容旭拉著新月,不讓她上前,可是容旭是拉不住她的。
新月站在梁渭的面前,容映一怔,上前拉住了梁渭,生怕梁渭拔刀傷了新月。梁渭也松了胳膊上的力氣,刀收到了鞘中。而江揚也想要上前,卻被新月攔住,新月轉過頭去,看向了江揚“侯爺,走了。”說著,新月拉著江揚的手,轉身離開了這里。
江揚被她拉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新月的掌心有汗,手又是軟軟的,但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把他拉出了人群“你說你跟他計較什么啊?”
“你要拉的不應該是我,而是你的表哥。”江揚皺眉,他剛才聽容旭的話,也很是來氣,他也終于意識到,新月為什么想要離開容旭。
而一邊的容旭依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梁渭,江揚甚至是容映都在轉頭,眼神里帶著情緒看著他。
“沒關系的。”新月好像也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江將軍,你總不能強迫一個不喜歡你的人,把你的位置擺的太靠前。我想,容旭是想要阻止你們兩個人的爭斗,所以在他的眼里,我可能沒有你們兩個人打一架這么重要。而且你們兩個人不能打架,那個梁國太子,擺明了就是來挨打的,可是又不能真的打他一頓,不是說他們在南邊和北邊,都布置了大軍?”
“你總結到這句,他就是來挨打的。非常的正確,但是他也不是不能打,不能碰的瓷娃娃。我與梁國人周旋多年,們非常幕強,也很是好斗,我如果把他打倒在地上,沒準兒他就能不在怎么囂張。”江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覺得此時以第一次見面切磋切磋為理由,和梁渭打一架,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只是中途被容旭打斷。
“既然這件事情已經被打斷,那就再找機會吧。江將軍,咱們就不要跟他們湊在一起了,王嬤嬤在那邊備了個單間,我們一道去那里喝茶。”新月回頭看了一眼梁渭,他正單手拿著自己的刀柄,垂著眼睛有些吊兒郎當。
容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是說錯話了嗎?
就在他進退艱難的時候,新月又走了過來。
梁渭看著帶著三分氣,鼓鼓的向他走來的新月,心臟突然跳動了很厲害,還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刀柄,但是他并不是感覺到危險,而是一時間有些無所應從。
容映把他的表現盡收眼底,喜怒不明的眼睛里盡是霧氣。
新月自然也是看見了他眼中的霧氣,他越是這樣難以捉摸,越是讓新月覺得,自己要離的他遠遠的。
她走到了梁渭的身前,好像有些累了的輕嘆了一口氣,梁渭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有些急促的攤攤手,新月伸手抽出了他腰間的彎刀。
梁渭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但是看著眼前拿著他刀的人,心弦就再也沒有辦法忍住被撩撥了。
跟在梁渭身邊的侍衛,立刻拔出自己腰間的刀,想要保護他,梁渭抬手,讓他們退下,然后單手叉腰,低下了頭,對新月說“可能你們大聖的女子不清楚,在我們梁國,只要女子拔出男子腰間的刀,那么女子就是那男子的婆娘了。新月郡主,本殿已經娶有正妃,不過一個側妃之位,也是足以配得上你的。”
新月沒有說話,但是她的余光看見容映還是冷笑了一聲的。
“你簡直胡言亂語,新月…”容旭正要上前跟這個,話里輕薄新月的梁渭理論,卻被江揚打斷“可能不能如太子殿下所愿了。新月郡主如今是我的未婚妻,陛下已經下旨,若不是國中有大喪,我們就要請殿下喝杯喜酒了。新月,你要干什么?”江揚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新月舉起了彎刀,將刀放在了梁渭脖子上。
“太子殿下當我們沒有見識過你們梁國的規矩嗎?我怎么聽說,若是女子不肯從,那就用自己拔出這把刀,一刀砍下男子的脖子。而且男子,及其家族,不能有任何的反抗和掙扎,殿下,別說您的側妃,就是梁國的皇后,我也不稀罕。所以,殿下您,是客客氣氣,好好的游玩,還是被我一刀砍下腦袋呢?”
梁渭看著新月的手臂是沒有力氣的,他的這把彎刀,實在不是她這個弱女子拿的起來的,至于砍下自己的腦袋,梁渭眼下一沉“郡主還真是久居深閨,雖然有些膽子,但是一點見識都沒有。看你拿刀的姿勢,要想砍下我的腦袋,還是不可能的。不信的話,站在你面前的其他三個人,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就你這樣的力氣和姿勢,砍了下來一個成年人的腦袋嗎?”說著,梁渭抬肩,新月覺得刀尖傳來壓力,壓的她整個胳膊都發麻,更別說有什么力氣,去砍他的腦袋。
新月雖然很想堅持,但是沒多一會兒,那把銀魚彎刀,就重重的掉在地上,她的整個手臂,都是酸痛發麻的。
新月有些狼狽的看了看周圍正在瞧熱鬧的人,她垂著胳膊,眼睛里繃著委屈的淚花,但就是不肯流下來。
“新月郡主說的沒錯,本王也記得,在梁國有這個習俗,不過新月郡主見你是我大聖的貴賓,俗話說,有朋至遠方,既然,太子殿下遠道而來,我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殿下不是來看游園會的嗎?本王帶你去轉轉?”容映主動給新月解圍,這是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他抬頭看著新月的眼睛,新月缺低聲地對她說“不用你管。”
“既然殿下要四處轉轉,我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江揚拉著新月,也招手叫著容旭一起,五個人就此分開了。
背過人去,新月委屈的撇了撇嘴,但她還是把眼淚忍了下去。
“你知道嗎?”江揚離她最近,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什么?”新月依然性質不高,說話悶悶的。
“那臭小子,我并不是今天頭一次見。”江揚聲音抑揚頓挫,非常的正氣。
“自然了,那次我們在西市挑選馬鞍,就見過他一面了。”新月你以為到現在他才想起那件事。
“他十二歲的時候我就見過他,你呢?容旭。”江揚那向容旭,容旭也想到什么似的,點了點頭“是,那是我第一次隨祖父上戰場。”
“那也是他第一次上戰場。你記得你自己殺了多少梁兵嗎?”江揚有些明知故問。
“我,我一個都沒有。”說到這里的容旭還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嗎?”江揚記得也是非常清楚。
“梁國太子,自小被梁國的宗室撫養,可謂是千里挑一,萬死才得以逃生,我確實不記得了,他殺了多少人?”所有人都聽說過那可怕的梁國宗室,新月也是,想知道他第一次上戰場殺了多少人。
“他和你一樣,沒有殺一個人。”江揚記得非常清楚,那次他縱馬前進,一直繞開前鋒和中衛,與被團團護著容旭不同,梁渭身邊只有寥寥幾個護衛,他們還自顧不暇,談何護著他。
“我當時與他擦肩而過,只要回槍一刺,他今天就站不到這里了。”江揚有些感慨的看著梁渭。
容旭一聽立馬就急了“侯爺,你怎么能放過他呢?他活到現在,會對我們有多大的威脅?”
“將軍是沒有下得去手吧!”新月好像明白江揚給自己講這個小插曲的意思了“我何德何能,能跟將軍你來比。”
“我只是有些后悔而已。我當時真的回槍一刺,他也不會這么肆無忌憚的在這里,容昭,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去了。”他這話又讓新月不懂了。
江揚看著不約而同歪著頭的新月和容旭,兩個人還是有一些默契的,可能因為是表兄妹的原因“我是在跟你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剛才沒有一刀砍死他,以后若是再有機會了,就絕不要遲疑。”說著,江揚拔出容旭腰間的佩劍,只見他力氣下沉,匯集一處后,并在手腕之間,只是來回一挑,新月看著落下來的半闕花枝,砸了咂嘴,容旭也皺了皺眉。
江揚還在保持著帥氣的動作,卻沒有等來稱贊,而是看見眼前的兩個人,你拉著我,我拉著你的跑遠了。
他向前追了兩步,一頭霧水的問“你們要去干什么?”
“大家都看見,這顆御賜的赤珠紅海棠花枝,是他砍下來的,跟我們沒關系。”新月腳底抹油跑的飛快。
容旭跑了幾步以后,覺得好沒義氣,正要折返回,卻見從北邊過來了兩個道士模樣的年輕人,他們是這上清宮的武道,是來找江揚問話的。
“別看了,快走吧。”說著,新月拉著容旭,容旭再不猶豫,二人徹底袖手旁觀,看著江揚被這兩個武道,被請到虞鶴國師的房中。
兩個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經過這么一鬧,新月的心情也就好了起來,她忍不住的笑道“這個江將軍,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跟個少年人似的,跟這花兒草兒過不去。”
“確實跟個少年似的。不過他應該是想要在你面前表現,所以才如此的沖動。新月,你好像,找到了一個,如你所說,在乎你的人。”容旭有些愧疚,新月說過兩個人和離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心里沒有她,這種事情確實沒有辦法強求,所以他也選擇放她去找那個在乎她的人。
新月搖搖頭“哪里就這么簡單了。與你在一起時,你的身邊有一個蕭氏,或許我還可以與她爭一爭,可以在努力努力。可是江揚不行,他喜歡的人已經去世了,我就算是做的再好,也沒有辦法替代已經不在了的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和重量。表哥,你是知道我的,與人相爭,從來沒贏過。”
“那是你讓著他們。你從小就讓著珊兒,瑤兒,甚至會讓著我。那是因為你并不是多想要得到這些東西。新月,一開始我也覺得自己沒有什么想一定要得到的東西,可是,南音不同,那是我一定要得到的人。即便成了你眼里,一個眼神都不給你的壞男人,我也不想失去她。”
新月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給你們騰空了嗎?”
“對不起”容旭可以看得出新月的坦然,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她道歉。
“如果你真覺得愧疚的話,那你就不要再娶別人了。至少在那位殿下登基之前。到時候,蕭氏的家族自然會起復,雖然沒有迎妾為妻的規矩,可是你們是訂過婚約的,一定能圓你們的夙愿的。我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早早的把這個正妻的位置騰出來。”新月想起在自己的夢里,自己就是因為,太在意坐上那個,讓姑母抱著遺憾離去的,豫王妃的位置,所以才遲遲沒有看明白這一點,成為了阻礙,既然是阻礙,自然是要被人清除的,她也明白了,沒有必要,拿著自己去碰石頭。
有風吹動,新月覺得春日真的來了,身上都暖洋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