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子花殤
“你做?”
商慕寒亦是一瞬不瞬地凝著她,沉聲開口,漆黑如墨的眸中有很多很復雜的情緒同時掠過。舒虺璩丣
蘇月同樣看著他,顧不上去撲捉那些情緒代表,倏地唇角一拉,清麗的水眸中浮起幾分急色,怯怯喏喏道我……我不將四爺送給我的那塊玉掉進水里了,四爺……快幫我找找!”
蘇月一邊說,一邊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微微咬著唇,一副柔順怯弱的模樣。
商慕寒眸光一閃嫜。
眾人一怔。
原來是玉掉下去。
“側王妃的玉幾時掉下去的?”高公公斂眉,偷偷睨了一眼邊上的天子,轉眸朝蘇月開口問道球。
掉進水里不應該有聲音嗎?是大家都專注在池中眾人身上,沒有注意?還是池中眾人將動靜弄得太大了,這個聲音就被忽略了?
似是了然高公公的疑惑,蘇月回過身,看了一眼高公公,然后,又對著景帝躬身一鞠,“父皇,是這樣的,方才兒臣站在池邊,不將四爺送給兒臣的玉掉進水里,其實,玉從袖中滑落的時候,兒臣感覺到了,想伸手去救,卻不想非但沒有接住,還帶著人也跟著掉了下來,兒臣只想著,此玉是父皇欽賜給四爺的,非同一般,一時心中著急,所以,就想著讓四爺趕快幫找找,兒臣真的無意擅入,還請父皇恕罪!”
一番話說得懇切。
蘇月無非就是想傳達兩個信息,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她是無心之失,并不是抗旨不遵,不僅不是抗旨不遵,而且還特別重視景帝賜給商慕寒的;第二,她跟玉一起掉下的,人下水的動靜自是蓋過了小小一塊玉落水的動靜,所以眾人并沒有看到,這也是回答高公公的問題,解除其疑惑。
所有人都看著景帝和蘇月,池邊的,池里的,大家都停了下來,一片安靜,只有假山上竹筒里的泉水,叮咚叮咚的聲音。
景帝微微瞇了眸子,薄唇輕抿。
氣氛瞬間變得冷凝緊繃起來。
所有人聲息全無,大氣不敢出。
這天子金口玉言是事實,這個入了池中也是事實,不過她……似乎也算情有可原吧......
就在眾人暗自猜測著景帝會如何處理的時候,驟然,一道太監尖細的聲音劃破所有的靜謐,“看,那水變紅了?啊……是血,水里有血,四王爺和側王妃的身邊有血……”
眾人一駭,皆齊刷刷朝商慕寒和蘇月那邊看了。
包括商慕寒和蘇月,亦是垂眸看著身下的水。
水,是真的變紅了。
雖然,因為稀釋的原因,紅得不是很濃烈明顯,但是,原本溫泉清澈無比,所以,陡然有一團水顏色不同,還是一眼就看得出,而且,似乎有種慢慢由淺變深的趨勢。
蘇月感覺到拉著商慕寒的那只手被男人反手裹住、重重一握,她的心也隨之一抖,抬眸朝商慕寒望去,只見其黑眸凝在的臉上,眸色靄靄沉沉。
眾人都懵了,回事?
太子商慕仁眸光微斂、三王爺商慕展唇角一勾、三王妃何雪凝眉心微攏、蘇陽眸色深深、冷煜面色稍凝。
景帝薄唇緊抿、眸色更沉。
高公公亦是變了臉色,轉眸朝景帝望,只等這位帝王一聲令下,他便令人上去抓人。
不久前,有人夜闖朱雀宮,被巡視的禁衛,雙方交惡。
來人逃脫。
不過,據與其交鋒過的禁衛說,來人黑衣黑褲,黑布蒙面,不知是誰,但是,其身形高大,必是男人,而且,在雙方打斗過程中,此人腿部受傷。
他不,來人的目的是,他只,朱雀宮是這座行宮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入內,除了眼前這位帝王。
且不說是不是為了偷盜,就單說擅闖禁地,來人就是犯了大罪。
所以,才有了現在眾人齊聚清華宮這一幕。
這一切都是這位帝王的主意。
因為來人腿部受傷了不是嗎?一旦入水,血必溶于水,而此溫泉清澈無比,一眼便可識出。
當時,他不解,他就問這位帝王,既然來人受傷,直接人人檢查便是,為何要如此興師動眾、還要如此費事?
這位帝王許久未語,就在他以為他不想回答的時候,又聽其長長的一聲喟嘆,原因有二,一來,不想搞得人心惶惶,二來,此次殤州之行,都是他的子女……
帝王的話沒有說完,他也不是很明白其話里的意思,只,這皇家之事,復雜得很,也不是常人能夠揣測的,便也不敢多問。
他沒有想到的是,此人竟是四王爺商慕寒。
印象中,這位帝王一直對這個四子不,特別是四王府失火以后,更是對其舐犢情深,上次此人受傷,他還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血玲瓏相救,此人的腳剛剛好,他又迫不及待地讓其參與政事。
此人為何還要如此不顧皇恩,夜闖朱雀宮?
眉心微皺,高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又見帝王身形不動,一聲不吭,剛準備上前一步,略做請示,就驀地聽到蘇月驚慌亂的尖叫聲響起,“哎呀…..”
眾人一看,只見其小臉通紅,就像是熟透的番茄,又慌又亂地扭頭看身下,然后又怯怯地對著景帝一鞠,窘迫地語不成句,“父皇,兒臣……兒臣……對不起,兒臣污了這溫泉水,兒臣……兒臣……”
她又慌又亂,又急又迫,不知該說,末了,只無助地看向身邊的商慕寒。
眾人都不是傻子,都是明眼人,看到她如此反應,又看其身下的水,頓時都明白了。
這個,這個來葵水了吧?無不少字
果然,還未等景帝做出回應,那廂商慕寒已是彎腰,長臂一撈,將蘇月打橫抱起,“嘩啦”一聲,抱離出水面。
一襲濕透的淺色裙裾后面,淡淡殷紅一片,就這樣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里。
眾人一震。
下一瞬,商慕寒已抱著懷中女子對著景帝微微一鞠,“父皇,蘇月這幾日身子不方便,不想污了這華清池,請父皇念在蘇月也是一時尋玉心切的份上,繞過蘇月這次,一切責罰,由兒臣來承擔。”全場一陣壓抑的唏噓。
此次殤山之行,重在溫泉洗浴,雖然行宮里還有其他的多個溫泉池,但那都是很小的,只有這華清宮才是溫泉之尊,如今被這個的葵水一污,且不說,徹底換水得花上兩日,也晦氣不是。
可是,人家也不是有意為之,這……
眾人都看向景帝。
景帝微微抿著唇,眸色深深,不知心中意味。
商慕寒卻是已經抱著女子踏水闊步往池邊走,腳步翩躚,激起水花陣陣,最后,腳尖一點,輕盈地越上了池邊上,再次對著景帝一鞠,“父皇,請允許兒臣先送蘇月換衣服,長濕著身對她的身子不好,前段,蘇陽小產,也是淋了雨、濕了身,到現在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兒臣就兩個,一個已是虧欠太多,兒臣不想再一個又有事。兒臣將蘇月送安頓好,便會,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懲罰!”
商慕寒抱著蘇月,微微弓著身子,頷首垂眸。
景帝身子幾不可察地一晃,鳳眸中有很多復雜的情緒一一掠過。
蘇陽看著商慕寒,看著那埋首在商慕寒胸口一動不動的女子,小臉清冷,一抹幽光從眸底掠過。
冷煜黑眸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裙裾上,眉心微攏,若有所思。
眾人只道蘇月在男人胸口埋首不抬,是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糗而羞赧,只有她,她是因為怕一個忍不住就要露餡兒了,畢竟演戲是需要演技的,不是每個人都行。
不過,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實力派的演員。
她只唱個初一,他就能在沒有任何通氣的情況下,接著唱到十五。
還能將戲唱得又足又深。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景帝。
良久的靜謐之后,景帝終于抬手一揮,“算了,蘇月也是無心之失,而且尋找夜明珠要緊,此事就到此為止,老四送蘇月吧!其他人繼續尋找夜明珠,哦,對,還有蘇月掉的那塊玉!”
“是!多謝父皇!”商慕寒頷首。
蘇月微微松了一口氣。
商慕寒抱著蘇月,步履如風,快步穿過眾人,往殿外走,碧玉琳瑯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翠兒看看自家主子,“王妃,那我們?”
蘇陽眸光微閃,抿了唇未響,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
冷煜將目光從殿門口收回,垂下眼簾,不知心中意味。
這時,水池里廂傳來不知是誰驚喜的聲音,“我找到夜明珠了,我找到夜明珠了…….”
景帝沉眸,面色如常,并未見多大喜悅。
不一會兒,又有誰的聲音響起,“四爺的玉,四爺的玉也找到了…….”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景帝抬手捏了捏眉心,略顯疲憊地朝眾人道好了,夜明珠和四王爺的玉都已找到,大家都歇著吧,找到夜明珠和玉佩的人明日找高公公領賞去。”
眾人行禮和謝恩的聲音響起。
商慕寒抱著蘇月,腳步不停,走得極快,滴滴答答的水順著兩人的袍腳、裙腳流下來,在身后的地上逶迤成了一泓淡淡殷紅的長線。
宮燈很暗,早春的夜很冷,一陣夜風吹,透過濕漉漉的衣衫而入,蘇月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男人的手臂似乎緊了緊。
蘇月自男人的懷里抬起頭,透過男人的肩頭看了看身后,除了碧玉琳瑯,也并無其他人跟,便示意男人放她下來。
男人似乎沒有明白,一直腳步不停,她便蹙眉出了聲,“爺的腳還傷著,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走。”
“那玉你一直帶著?”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頭頂,卻依舊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
蘇月一怔,有些跟不上他話題的跳躍,想了想,才道幸虧帶著,不然,今夜就找不到理由了。”
除了那玉,她身上也沒有,連個首飾都沒帶。
“那八弟的玉呢?”男人默了默,又問。
蘇月再次一怔,這才想起,商慕炎的玉也在她那里,是商慕寒和蘇陽大婚那夜,商慕炎落在她望月小筑的,后來,她想找機會還給他的,結果就景帝在宮中設宴接待南軒帝后和冷煜那日,碰到過他,只是,那日,她忘了帶在身上,這一拖竟然給拖了那么久,要不是現在商慕寒問起此事,她差點都忘了。
蘇月不這個男人為何突然問這個,“八爺的玉我留在望月小筑呢,幾時找個機會還給他。”
不是心理作用,還是她的覺,她感覺到落在她腰上的大手似乎驀地一緊。
她也沒在意,忽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這次,八爺沒來?”
對于商慕炎那個人,她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只隱約覺得他應該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種玩世不恭的人。
男人許久都沒有回答,就在蘇月以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準備換個話題的時候,男人卻是又出了聲,“?你很希望他來?”
口氣中似乎夾雜著一絲揶揄,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蘇月也懶得理會,只覺得無聊至極,沒好氣地道我只是覺得他跟你父皇之間,長期這樣也不是辦法,就算帝王家最是無情,也畢竟是父子,這些都是割舍不了的事實,兩人應該多溝通,多替對方考慮,才能消除雙方心中的芥蒂,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個往死里羞辱,一個自暴自棄,這樣下去,兩人只會……”
“你懂?”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驀地被商慕寒冷聲打斷。
對,冷聲,甚至帶著一些低低的嘶吼。
蘇月一震,不這個男人的情緒怎會變得如此之快,心中多少有些委屈,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是,我不懂,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是誰說過,有人寵愛,才會驕矜。她沒有驕矜的資本。
所以,她只有笑。
她也不是他的洋兒,可以分享他所有的寂寞和秘密。
多只會對她不利。
哪怕剛剛她不顧一切幫了他,他照樣翻臉比翻書還快。
唇角自嘲的笑容擴大,她甚至低低笑出了聲。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她便也不再多說一字,甚至想讓他將她放下來都懶得說,就靠在他胸口,任由夜色將兩人包圍。
人,那么近;心,那么遠。
她忽然想,這便是世上最遠的距離嗎?
相對無言,回了菊殿,商慕寒直接將她放在浴桶里,又吩咐隨后的碧玉琳瑯去準備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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