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心起歸殺心起,現在王洛神還真不敢對高啟勝怎么樣。
高啟勝是禁軍大將軍,手握重兵,歌陵城防務盡在其手。
王洛神雖然一直都在說,要提防林葉謀逆,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林葉會真的反。
他的計劃,林葉在其中,高啟勝也在其中,非要說這兩個人誰在他的計劃中更為重要,那顯然是......高啟勝。
林葉確實是這計劃的關鍵一人,但也只是個誘因。
高啟勝才是歌陵城里那個定海神針,只要禁軍兵權還在高啟勝手里,王洛神就只能選擇退讓,因為高啟勝不但強大還是個莽夫。
雖然王洛神也知道高啟勝的莽,完全是裝出來的。
可這種裝出來的莽和真正的莽,在關鍵時候一點區別都沒有。
他就以一個莽夫的形象示人,那你就不得不做好他以一個莽夫的行事做人的準備。
“我知道公爺一心為國。”
高啟勝笑了笑道:“可公爺也看到了,我還不至于臥床不起呢。”網址p://m.xbiquke.
他說完這句話后就示意手下人攙著他離開,那兩個如同蠻熊一樣的親兵把他抬起來就走了。
寧未末立刻就笑起來:“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他看向王洛神說道:“大將軍他只要還能領兵,這歌陵城就穩固如山,公爺也就不必過于擔憂,接下來,公爺只安心等待消息即可。”
“等待?”
王洛神一皺眉。
他指了指奉辦處那邊:“幾十位輔政大臣,吵了整整一天卻什么都沒有吵出來,還要再等待?”
寧未末陪笑著說道:“快了快了,我看大家的意見基本上也快統一了。”
王洛神道:“太祖皇帝說過,我等有權在國家面臨為難的時候參與朝政,現在,是這個時候了。”
他朝著寧未末抱了抱拳:“其他人可以回去等消息,但我王家的人既然有太祖詔書在,就不能再袖手旁觀。”
他以太祖詔書為由,算準了寧未末不敢阻攔。
寧未末思考了片刻之后點頭道:“公爺所言極是,既然公爺有太祖遺訓,那我自然不能不尊。”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公爺,請隨我進奉辦處吧,至于其他人,只能勞煩諸位回家里等待,諸位應該相信,既然公爺已經隨我進奉辦處,那公爺自然也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那些人看了看王洛神的臉色,隨即答應下來。
這本就是王洛神的目的,而非是逼著寧未末真的以奉辦處的名義去拿辦林葉。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再拿掉林葉之前,首先要奪權。
進了奉辦處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將寧未末這宰輔的權力奪過來。
別人都以為,王洛神動手第一個就要先除掉林葉,可實際上,王洛神的計劃從未變過,第一個要拿掉的必須是寧未末。
只有穩住歌陵,奪得朝權,那再辦林葉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順。
況且,相對來說寧未末比林葉好對付,林葉再怎么樣他手里還有十萬怯莽精銳,寧未末只有個宰輔的官職。
進奉辦處之后,王洛神倒也沒有張揚,互相見禮之后便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寧未末清了清嗓子之后說道:“公爺擔心,怯莽軍大將軍林葉有謀逆之舉。”
他掃視眾人后繼續說道:“之前諸位臣工已爭論許久,這件事也該有個結果了。”說到這,他在掃視眾人的時候,視線故意最后落在向勁吾身上。
而向勁吾卻表現的相當淡定,好像此事與他毫無關系一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著頭,像是昏昏欲睡。
就連剛才吵架的時候,他也是一言不發。
有人問他該怎么看待這件事,向勁吾只說了一句,我是大將軍舉薦來的,我說什么都不大合適。
眾人倒也理解,他是林葉舉薦上來的人,說什么似乎都不占理。
他要是以一己之力強行維護林葉,那必然會被人說他與林葉是一丘之貉。
說他以另一種態度說話,支持拿辦林葉,一樣會被人罵,且會罵的更難聽。
所以他干脆就裝作事外人,就當個看客最好。
此時,奉辦處次輔姚新遠起身,緩步走到寧外面身邊。
他語氣很客氣的說道:“宰輔大人,既然公爺被你請進奉辦處,想必是公爺也有自己的看法,既然公爺來了,那不如請他也說說?”
寧未末剛要說話,奉辦處的另外一位次輔趙苗欣也起身道:“我也覺得,宰輔大人既然請公爺來了,應該是想讓公爺教教我們如何做事。”
這兩個人的話意思一樣,聽起來態度也沒什么問題,可就是讓人覺得他倆這話有些不舒服。
王洛神笑了笑道:“我只是受寧大人的邀請,在這里旁聽諸位議事,我非奉辦處官員,身上也無官職,所以我不該在這種肅穆之地胡言亂語。”
另一位次輔,也就是大理寺卿須彌翩若此時站起來道:“公爺是我等的前輩,也是大玉的重臣,此時我等爭論不休,公爺出言指點,也許會有奇效。”
王洛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胡亂說幾句,若是有什么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諸位大人海涵。”
寧未末抱拳道:“請公爺指點。”
王洛神起身,一邊踱步一邊說道:“我半生從未為官,所追求,也不過是貪圖安逸,若論閱歷見解,自然遠不及諸位大人。”
“剛才我在外邊等待的時候,閑而無事,也想了想,大人們為何要爭論,又爭論了些什么,不想的時候只覺得是拖延推諉,想過才明白諸位大人的不容易。”
他說這話,顯然也很客氣,但一樣怎么聽都是有點別扭,其中不無譏諷之一。
“我就想啊,這事迫在眉睫,為何還要爭論不休?”
王洛神道:“越想,越覺得是我膚淺,其一,若無緣無故的就把一位大將軍召回歌陵,而且直接拿辦,首先國法不許,其次道理難容。”
“其二,如果不顧一切的把林葉召回歌陵,且直接拿辦,再且順利的得出口供,確鑿證據,那十萬怯莽精銳怎么辦?誰去辦?”
“其三,林葉其人非但是領兵之才,還是修行之才,據說其修為實力,天下已少有人敵,若此人在進京之后突然暴起,奉辦處的大人們,怕是無一幸免。”
“其四,暫且不知道林葉是否真有反心,若按其謀反論處,那不只是怯莽軍那邊不好收拾,林葉在云州經營多年,云州那邊黨羽眾多,根深蒂固,若因為擒了林葉而導致云州大亂,這個責任誰來擔著?”
“其五,林葉是陛下親自挑選的京州大將軍,把林葉從云州調入京州是為拱衛都城,此時辦林葉,是不是會惹陛下不喜?陛下回來之后,此事又有幾人擔責?”
“其六......對待如此重臣,如果他無反心,卻因為逼迫太緊而逼出反心,那在座諸位,皆為千古罪人。”
說到這,王洛神嘆了口氣道:“想到這些,我便深知了諸位大人的難處。”眾人雖然沒有搭話,可都知道王洛神說的沒錯。
因為他們之前吵的也確實是這些,誰都不敢擔保林葉真的會反,也不敢擔保林葉真的不會反。
況且,奉辦處的這些人出身絕大部分,都不是世家大戶之人。
他們對林葉,沒有敵視。
說實話,就算他們誰也不敢直接說,我確定林葉不可能造反,但他們心中也都明白,平白無故的林葉為什么要反?
王洛神道:“思謀良久,我亦深知,我這樣的人,確實是難以擔當重任。”
他抱拳道:“諸位大人的思謀見解皆在我之上,諸位都沒能想出來一個萬全的法子,我所想的,大概也不是什么毫無疏漏的辦法。”
他這話的意思是,你們想不出來,是因為你們都害怕擔責任。
你們怕林葉要是無辜的,這事之后必遭林葉報復,就算林葉不報復,天子也不可能放過他們。
誰跳的最歡,將來就一定跌的最慘。
王洛神說出這句你們都想不出萬全主意,我這想的又怎么可能萬全。
實則是想對這些人說,你們想不出來,我卻想了出來。
次輔姚新遠笑了笑道:“看來公爺已有主意,不管是不是萬全之策,公爺若不吝賜教,我等聽過之后,也該有所啟發才對。”
寧未末點了點頭:“姚大人所言有理,公爺深謀遠慮,不是我等年輕后生可比,所以......”
他抱拳道:“還請公爺不吝賜教。”
王洛神道:“不敢不敢,我這閑散之人,哪有什么主意,都是胡思亂想。”
寧未末道:“公爺也說,事態緊急,或可傷及國本,所以還請公爺以大局為重,獻言獻策。”
王洛神道:“既然宰輔大人想聽,諸位大人也想聽,那我就隨便說說,若我這想法如同笑話一般,諸位大人還是不要笑話的好,畢竟我也年紀大了......”
說到這,他恰好緩步走到眾人正中。
“要想試探林葉有沒有反心,光等著,顯然不是辦法。”
王洛神道:“如果等不來,那自然最好,如果等來了,于歌陵來說,甚至于大玉來說,都是一場浩劫。”
“太祖皇帝曾經說過,御敵,當于國門之外,那指的是外敵,現在可能有內亂,御敵,當在都城之外。”
他看向寧未末鄭重的說道:“誰也不敢說,林葉在歌陵城內沒有內應,所以真等來了林葉十萬大軍,歌陵城破,或許是水到渠成的事。”
“依我看......”
他再次掃視眾人。
“不如這樣......剛才我也見過了禁軍大將軍高啟勝,雖然有些舊疾,不過看著大將軍他依然有領兵之力,有一戰之威。”
“所以,寧大人和諸位大人,可以請高啟勝率領禁軍出歌陵,只說與林葉的怯莽軍協同拉練。”
“禁軍精銳只要到了怯莽軍身邊,怯莽軍必不敢輕舉妄動,兩軍相伴,事態必穩。”
王洛神道:“有禁軍在怒山大營那邊壓著,怯莽軍絕不敢朝歌陵過來,此時寧大人再請林葉來奉辦處議事,林葉也就只能孤身前來。”
“高啟勝在外壓著怯莽軍,林葉到了奉辦處之后,諸位大人小心試探,若無事最好,有事,早做準備,林葉縱然有一身修為,想作亂,也只是以卵擊石。”
這些話一說完,他便看向寧未末問道:“宰輔大人,覺得我這胡思亂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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