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寄起相思

第一百五十九章:見星遙文竹憶往事

李嘉禾雖說受到懲罰,好歹老實了那么一段時間,但那也不過是一時的低頭,并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犯的錯誤。

那一天,何星遙去找文竹說話,順便也好了解一下皇帝的動向,如果哪天順手,說不定就打聽出了能夠回去的消息。

但這一切終究只是她的一廂情愿,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回去,明明當初大家在的地方是初家的西園,怎么就突然出現在了這個鬼地方呢?

文竹是一個聰明伶俐,又頗有分寸,有著大家風范,是個堪稱完美的后宮之主。

他面對何星遙的時候,心中并沒有什么感覺,只是帶著和平時一樣的語氣和態度說道:“何姑娘,你今兒個來本宮,是有什么事情嗎?”

何星遙看著他領著自己的女兒玩耍,一時之間,心中就有些五味雜陳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回去,才能夠與自己的父母團聚,她總歸是有些感慨的。

“沒,沒什么,只是我與初遠等人是陛下的朋友,但是對于朝堂之事,我們也不便插手,不知道皇夫殿下可否為我們探聽一二?或者說一些關于這宮里的傳說,在這里住了這么長的時間,在下實在好奇,所以還請皇夫殿下若了解的話,就說一些吧!”

這話音剛落,初靈兒就突然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這里,只見她似乎是喝了酒,臉頰紅彤彤的,而且那耳朵也紅得厲害,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格外迷離,倒是讓人一看就覺得美好,又有些朦朧。

初靈兒歪歪扭扭地走進了這殿里,一看到這宮殿里的擺設,就忍不住指著一個精致的瓶子,看了一會兒,說道:“這什么破瓶子啊?居然敢放在這個地方,這宮殿最是富麗華貴之處,居然敢放這么寒酸的東西,倘若祖爺爺還在世,說不定連金子銀子他都敢拿來做椅子,看這寒酸樣兒……”

說著說著,初靈兒就開始毫無意識地嘟囔了起來,只見她帶著朦朧的眼神看了一圈兒,然后就直接想要倒下去。

幸好何星遙先上前走了兩步,直接就把她摟進了懷里。

看著懷中人均勻安穩的呼吸,何星遙覺得也許這樣的結局,對于初靈兒來說,也不算太差,只是總歸有些不如意。

像初靈兒這樣好的女子,怎么就喜歡上了墨辰那樣的人呢?何星遙實在想不通,只能帶著寵溺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這才把她放在了榻上,同時又非常細心地用錦被蓋著,頭發也撩到了兩邊。

文竹看著她這樣的舉動,心中不免有些羨慕,但同時又有些佩服。

他自從在民間的時候,就聽說過皇帝身邊跟隨著一群很奇特又很美好的朋友,這些人性情灑脫,不是皇宮中的人的那些沉悶,反而帶著江湖的豪氣,和人交流也是快言快語,格外直爽。

如今看到了何星遙對待一個女子都能夠這樣細心,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慚愧。

皇帝當初還只是公主的時候,行事風格便格外凌厲,比那些男子還強上百倍,既能夠上戰場,又能夠處理朝堂之事,甚至連后宅的那些彎彎繞繞,處理的也格外得當。

當初文家在還未獲罪的時候,便世代與皇室交好,后來文竹偶然得知了公主殿下墨澈澈,同時又了解了一些她的閨中趣事,心里便對這個女子越發好奇了。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墨澈澈的師父身邊的那個男孩兒,和他們的年紀差不多大,名字叫錢楓。

那真的是一位文雅不凡的男子,而且還會許多的技藝,同時又和皇室的關系交好,自然是非同凡響了。

民間甚至把這個錢公子傳的神乎其神,說他如何的人品貴重,又如何的瀟灑英俊,那時的文竹,就總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如果他一直都在公主的身邊,自己一定不可能有任何的機會。

那一天的情形,文竹幾乎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的他第一次認真又鄭重地去了父親的書房。

他看著他父親,第一次帶著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爹爹,兒子喜歡公主殿下,希望您能夠和陛下提親,等將來兒子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當時他父親是什么反應呢?

文竹努力回想著,他的父親在那個時候,第一次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甚至說出了令他一生難忘的話。

“竹兒,你說你想要和公主殿下在一起,可是你有想過嗎?無論是墨詩兒還是墨澈澈,這兩位公主都不是你我能夠惹得起的人,孩子,不要再自不量力,以卵擊石了。”

文竹當時的心情可謂是格外震驚,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的父親會拒絕這件事情,而且墨澈澈公主真的是一個傳奇的女子,從剛一出生便天降祥瑞,吉兆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埋下了。

后來,錢楓走了,陳清清也離開了,墨澈澈成為了九五之尊的帝王,他卻因為太上皇后,也就是當初的景妃娘娘和文霜的關系,得以進宮陪伴陛下。

原本他以為那會是他幸福的開始,只可惜來到后宮之后,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天真了,也才明白了以前的傳說中,那些后宮女子爭風吃醋的事情,并非空穴來風,他也真真切切體會到了這些。

元和帝的后宮中,除了他這個正宮皇夫之外,比較有名的,還有大大小小十三個位分,在那之下,還有許多叫不出名的位分,最底層的便是這宮中的侍衛。

因為元和帝畢竟是一個女子,所以她不允許自己的宮中有太監和宮女,除了那些個女侍衛,還有遠在邊地的守軍之外,她并沒有把其他的各種兵放在眼里。

好在就算不放在眼里,終究還是因為新政,所以那些軍隊和宮中的侍衛們,都有著很大的福利,每年節慶,等會親自把宮中制作的精美小吃帶回府中,和家人一同去品嘗。

他看著何星遙,心中一時間翻江倒海,同時又覺得格外難過。

就在這個時候,李嘉禾突然間就冷哼了一聲走了進來,看到文竹一副清冷淡漠的樣子,他并沒有說什么,反而擺了擺手,讓人把一個上面鑲嵌著紅色寶石,外圍是一層綠色寶石的檀木盒子拿了過來。

何星遙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打算向前阻止,只可惜她終究還是算漏了,而且也終究晚了一步。

那檀木盒子被打開了,里面放著的是一幅畫像,看起來時間應該是很久了,畫像上面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子,只是或許是由于畫工不足,所以那美男子的神韻看起來稍微差了一些,但依舊還能夠從中看得出來,那雙眼睛生得極美,而且還格外的有神,如同一泓清泉。

文竹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身體突然間就顫抖了起來,那眼神中也寫滿了驚恐,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皇夫雍容華貴的形象。

李嘉禾突然間對著他哈哈大笑了起來,雙手一直都在指著他的心口,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心口不一,又似乎是在嘲笑他這么多年的努力,終究還是比不過一個早已經消失不見的男子。

何星遙有些好奇,便開口詢問道:“皇夫,你可知這畫上的人是誰嗎?”

文竹一直都不愿意說話,想起了從前被那個噩夢糾纏的恐懼,自然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李嘉禾倒是沒什么顧忌,反而帶著神秘的微笑看了一眼何星遙,直接就清了清嗓子,說道:“何姑娘,其實皇夫殿下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敢說。”

何星遙疑惑道:“為什么?為什么不敢說?難道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嗎?”

李嘉禾聽了這話,就直接擺了擺手,說道:“那是當然,這畫上的男子正是錢楓,也就是咱們陛下當年第一次喜歡的那位男子,這么多年過去了,陛下雖說與皇夫殿下兒女雙全,但是她始終未曾忘記過錢楓公子。”

文竹整個人看起來不正常到了極點兒,平時他對于這后宮的爭風吃醋和各種斗爭,其實是沒有什么概念的,畢竟因為太上皇等人的關系,就算他不是皇夫,也終究吃不了虧的,更何況陛下與他,本就比其他人親近許多,所以那個時候,他從未有過顧慮,甚至一直都在沾沾自喜,畢竟自從女兒出生以后,便直接被立為帝女,未來的儲君,自然是不可小覷的。

只可惜這一幅畫,終究還是暴露了他狼狽的假象。

從很多年前開始,文竹的父親就已經知道,他與皇宮中的一位錢公子長得很是相像,據說陳姑娘和宮中的兩位公主,都對那錢公子青睞有加,文竹的父親自然也是有著那種心思的,畢竟如果他們家攀上了公主殿下,或許就有可能為文家洗刷冤屈,以后生活也不必再那么卑微了。

而文竹從很多年前的一場宴會上,就注定他早已喜歡上了當時的澈澈公主,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可是,只這么一幅畫,就把他的狼狽全部都表現了出來。

他還記得當年父親說過的那些話,雖然表面上不支持他與公主,可是實際上,卻成日里為他暗中出謀劃策。

錢楓公子既然是陛下的厚愛,他父親自然是花重金讓他學習錢公子的一顰一笑,除了那多才多藝的藝術細胞,其他的他幾乎學了個傳神,甚至能夠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李嘉禾也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搞出來的這幅畫,文竹的心中很是痛苦,他現在身居高位,和皇帝陛下一同養育兒女,日子過的比從前要舒心得多,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與錢楓相似的緣故,畢竟以當今陛下的個性,自然是很念舊的。

何星遙倒是沒想過這畫中人居然還有過這層淵源,但還是有些同情地說道:“真是沒想到,原本我以為陛下是真的對皇夫心生歡喜,如今看來,卻不像是這么一回事兒。”

聽了這話,文竹的頭像是要一下子扎進土地里,看起來垂頭喪氣,整個人都沒什么精氣神兒。

而李嘉禾則是嘲諷地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文竹,你以為陛下是真的喜歡你嗎?她喜歡的不過是你的皮相,更何況她真正喜歡的人從來都只有錢楓公子,如何錢公子沒有離開,如果錢公子與陛下兩情相悅,這后宮之中就沒有了你我的立足之地,你以為你又比我高貴到了哪里?不過是空有一個皇夫的名頭,卻不過是人家錢公子的一個替身而已。”

李嘉禾越說越激動,甚至都流下了兩行清淚,“曾經我也以為陛下是真心喜歡我,所以她才讓我成為了淑嘉皇侍君,那時候我一心一意對待她,可是沒想到陛下每次看到我,那眼睛里都沒有光,帶著暗淡和頹廢的色彩,甚至連和我喝上一杯茶的時間都沒有,從來都只留戀于你這里。”

不知何時,李嘉禾來到了文竹的面前,帶著怨毒的眼神看著他,許久才開口說道:“可是陛下那個時候居然愿意去你那里,甚至因為你與太上皇的這層關系,你們順理成章的有了兒女,可是我呢?文竹,你身為皇夫,不是應該做到讓陛下雨露均沾嗎?為什么到了我這里就不一樣了?我也是男子,我也曾心心念念渴求著陛下的愛,可是為什么這一切都被你搶去了?”

何星遙覺得勢頭不對,其中一個人雙眼都已經發紅了,她實在是不想讓這兩個人之間心生間隙,于是就費了很大的力氣,將他們分別拉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文竹突然間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帶著比從前更為冰冷的眼神看著李嘉禾,輕啟薄唇道:“淑嘉皇侍君還是不要在此失態的好,陛下如果哪天看見,定會再一次責罰你的。”

頓了頓,他才帶著最后的體面,從容不迫地說道:“本宮與陛下之間的關系,輪不到你來管,就算是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本宮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替身,可是你連替身都比不過,豈不是更加悲哀嗎?”

李嘉禾依舊不為所動,開口說道:“可是替身是為了陛下的意志而服務的,你連自己原本的意志都沒有,就甘愿當做那個人的替身嗎?”

何星遙看著他們兩個人說話越發離譜了,于是就輕輕咳嗽了兩聲,開口說道:“好了好了,什么替身不替身的,如果陛下知道你們兩個人在這里討論這些,甚至再嚴重點兒,看到了這個圖兒,你們以為自己還能夠全身而退嗎?”

聽了這話,那兩個人愣愣地看著彼此,隨后就不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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