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直到了深夜才結束,那些王公大臣之女陸陸續續都已經被安排在別院暫住。
那么長時間的歌舞升平,何星遙覺得這功率總算是有了些人氣兒,不至于太過清冷。
只是到了深夜的時候,何慕枝早早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宮殿,而何星遙則是和初月晨一同在自己的寢宮休息。
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風還在呼呼地刮著,因為門窗沒有關嚴,所以整個房間都不怎么溫暖,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冰冷。
初月晨親自點亮了蠟燭,這才走過去說道:“星遙,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如現在我們就休息吧!”
何星遙頗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開口說道:“月晨,并非是我不愿意休息,只是你不知道,多日以來,我一直都覺得格外孤獨,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我將會永遠孤獨下去。”
頓了頓,她才帶著略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想試圖趕走我心中的孤獨,想要盡量寫得快樂一些,不那么愁苦,可我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月晨,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我羨慕你和慕容凜之間的愛情,我羨慕你們兩個人的生活方式,我更羨慕你們能夠沖破一切桎梏,勇敢堅定地在一起,這些都是我沒有的,我那么渴望,我那么殷勤地期盼著,可是我無論如何都盼不到,這是不是很好笑啊?有時候這上天簡直就像是在給我開玩笑,我想要的東西都得不到,我不想要的一切,卻偏偏都塞給了我,你說,這是不是很悲哀啊?”
初月晨聽著這些話,她徹底震驚了。
一直以來,在初月晨的心里,她一直以為何星遙的日子一定過得特別舒心,不會有那么多的爛事,而且還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如今又富有天下,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會有什么,反正這種生活是讓別人羨慕都得不到的。
她一直都以為何星遙對于這樣的生活,應該是樂得自在,格外歡喜的。
可是,初月晨萬萬沒有想到,何星遙的心中居然會有這么多的委屈和難過,這是她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得到的。
許久之后,初月晨才斟酌著語氣說道:“星遙,你不要這個樣子,身為你最好的朋友,我是知道你這一路走來,看似容易,實則最是難過,可是你要知道你身邊有這么多陪伴你的人,你的妹妹和父母都一直期盼著你過得好,這才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還有我大哥,你要想想他啊,他一直以來都對你那般重視,他心中對你的愛,一路走來,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星遙,你不要老是想的那么悲觀,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春夏秋冬都是輪流交替的,永遠不可能只有冬天或者是春天,所以我們永遠都要對未來充滿希望和期盼,相信你自己,對未來充滿信心,好嗎?”
何星遙看著她說得如此起勁兒,心中一時間也不愿意掃興,于是就苦笑著答應了下來。
只是,時間越來越晚,那種熟悉的恐懼和害怕的感覺又出現了。
何星遙迅速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袖,然后身體都在顫抖著,整個人的表現都和平時的冷靜平和不同,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初月晨順著月光照亮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這樣一個場景:
月光下的何星遙,整個人呈現出了一種極致的脆弱的美感,這種感覺說不出來,但是又因為黑夜的襯托而增添了幾分神秘,風呼呼地吹著,平聽了幾分冷意,讓人覺得有些蕭索。
初月晨看著這張絕美的臉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些淚痕。
她輕輕地抬手,拿著手帕幫著眼前人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哽咽著說道:“星遙,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委屈,可是你要知道,你比這世間大多數人都幸運,雖然當初你的親生父親和母親都相繼放棄了你,可是你和你妹妹,你的家人,還有像我這些朋友,都相處的很好,這就是你的成功之處。”
何星遙依舊不為所動,身體繼續劇烈地顫動了起來,然后鋪天蓋地的黑暗襲來,她覺得害怕極了。
初月晨沒辦法,只能把她親自摟在了懷里,然后兩個人一起裹著被子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壯膽。
說起來,這初月晨平日里是不怎么害怕黑暗的,可是如今和何星遙相處在一起,她就總覺得自己似乎害怕的東西有很多,那種感覺總是不可言說的。
“咚!咚!咚!”
隨著這聲音的一陣陣響起,初月晨覺得這平日里清脆的聲音,如今到聽著有些瘆人。
她發現何星遙隨著這聲音的傳播,整個人都越發不在狀態了。
初月晨沒辦法,只能在被子里盡量安慰著何星遙,然后給眼前人盡量帶來溫暖,這才在這個宮殿里破口大罵起來。
或許是因為她的罵聲驚動了別人,很快就有一個宮女提著燈籠走了過來。
只見那宮女看起來倒是不怎么疲憊,但整個人依舊有些怪異。
初月晨平時是不怎么支使別人的,所以猛然看到有這樣一位宮女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時間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果然,差不多又過了半個時辰,那宮女才走過來,在簾子外面行禮道:“大王,不知道大王需要奴婢做什么?”
何星遙當時害怕極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說話。
初月晨也就只能暫時頂缸,學著平日何星遙說話的語氣,然后捏著鼻子說道:“這里什么都不需要,天色如今已經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來值守!”
聽了這話,那宮女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四處喵看,只是低著頭默默帶著一個蠟燭離開了。
等那宮女徹底走遠關上了寢宮的門以后,初月晨才把簾子掀開,然后連忙去了桌邊倒了兩杯茶水,這才捂著心口說道:“星遙,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你每一天晚上是不是都是這樣入睡的?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居然過的這么苦,我這才理解你說的那些話。”
頓了頓,她才繼續說道:“其實你說你羨慕我,可我又何嘗不羨慕你呢?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根本就沒有永遠的自由,互相愛慕的兩個人在一起,看起來沒有隔閡,可是實際上距離產生美,時間長了,如今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凜公子和我之間,那些從前的情誼越來越淡了,剩下的,也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我們從原來的愛情變成了搭伙過日子,其實每個人都會變,只是有時候我們刻意忽略了,我其實是很能夠理解你的,可是星遙,如今的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家里的小姑娘了,你是這整個天下的主人,最應該做的就是為天下蒼生造福,如果可以,我會一直幫助你,只要你需要。”
她說這番話,其實沒有別的什么意思,只是一時間心中感慨吧!
等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何星遙朦朦朧朧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她看到的是自己依偎在初月晨的懷里,兩個人的姿勢看起來格外親密,同時初月晨也不知道昨晚做了什么事情,睡的那叫一個死沉,到了根本就拖不動的狀態。
何星遙一時間覺得有些頭疼,于是就連忙走過去,說道:“初月晨,你趕快醒醒啊!”
這樣叫醒人的方式根本就不能夠奏效,好在何星遙病沒有著急叫人起床,只是一直都在回想著昨晚的事情,腦海里的片段也都是一直斷斷續續的,有些零散。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疼痛,于是就用大拇指按了一下,這才開始認真回想著昨晚宴會之上的事情。
對了,昨晚應該是遇見了一個女子,而且那女子的身份在這京城似乎還比較尊貴,還有妹妹,她記得妹妹昨晚應該是和那姑娘開玩笑了。
想到這里的時候,何星遙的心里莫名愣了一下,她一直都在回憶昨晚那個女子的容顏,很和自己一直以來的審美。
初月晨依舊還在沉睡的狀態之中,不過那嘴角含笑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做了什么好夢一樣,嘴角都流出了哈喇子。
何星遙有些嫌棄地用袖子幫她擦了擦嘴,這才帶著格外傲嬌的語氣說道:“哼,初月晨,你看你何德何能,能夠讓我這個大王親自為你擦嘴,不過你睡著的樣子居然這樣好看,之前我怎么就沒有看出來呢?真是一大損失啊!”
她自顧自地說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眼前人已經漸漸醒了過來,甚至還朝著她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何星遙覺得有些口渴,再加上這已經快到中午了,她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便不打算在這房間里耽擱了。
于是,何星遙就囑咐守在門外的小宮女,讓那人注意初月晨的動向,等人醒了,就親自侍奉洗漱穿衣。
初月晨在何星遙的心里,那地位雖然比不得何星遙的親妹妹,但也是很重要的,要不然何星遙也不會為了給初月晨撐腰而大發脾氣。
何星遙自從醒過來之后,就已經很快進入狀態,去外面處理事情,同時又召集了一些大臣,和他們共同商討為百姓謀福利的大計。
只是燕云湛最近總是有些悶悶不樂的,自從那天被初遠看透了心之所想之后,他就總覺得格外不自在,每次一看到初遠,他就會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何星遙作為他平日最好的朋友之一,自然也是看出了他的變化。
于是,何星遙就直接笑著挪揄道:“云湛,你最近怎么看起來如此不開心啊?要不然明天我讓慕枝和初遠帶著你一起在這京城里逛逛,去郊外散散心也是好的,好不好?”
能得心上人如此詢問,燕云湛的心里有那么一些飄飄然,可是他實際上是知道的,何星遙對他,從來都只是向好朋友那般對待,根本就沒有起過任何其他的心思,反倒是他自己,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種感覺令人后怕,同時她覺得自己甚至控制不住內心的熱烈情感,就好像隨時都有崩潰的危險一樣。
于是,他只能盡力的隱忍著,強行帶著微笑說道:“沒什么,大王關心屬下是屬下的福氣,只是臣沒有覺得有什么不開心。”
何星遙雖然看出了他似乎不開心,但既然這人不愿意說,她倒也不愿意強迫,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轉向了別處。
她看著燕云湛,心中卻總覺得有些失落。
到底這所有的一切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悄然發生了呢?
何星遙這一路走來,收獲了眾多的好朋友,也得到了眾多人的支持,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變了?為什么當初能夠推心置腹的說話,如今卻都要藏著掖著呢?
她很不明白,又或許是明白,但是卻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一個殘酷現實。
總之這種感覺就是讓人很一言難盡。
過了許久,她才帶著試探的語氣說道:“云湛,你知道我有多久沒和別人好好說話了嗎?”
燕云湛搖了搖頭,心里有些愧疚。
何星遙又繼續說道:“這真的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我覺得你變了,變得和從前不同,變得讓我感覺陌生,變得和我有了距離。”
說完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和孤單。
燕云湛心里雖然覺得痛苦,可是他沒有辦法,那些隨著草木發芽而生長的旖旎之思,他早就已經忍得格外痛苦了,如今能夠保持這樣的距離,已經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了。
可是那又如何?這樣的事實終究沒有辦法說出來。
何星遙就算是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可也終究無濟于事,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無解的。
他嘆了口氣,說道:“大王對微臣倒是一如既往的關心,可是您這應該關心的是這天下的百姓,還有這江山社稷。”
何星遙笑了笑,調侃道:“你倒是比我還要關心這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云湛,我們之間不應該生疏的,你以后還是像從前一樣,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燕云湛點了點頭。
不管好不好,他都只能夠遵命。
只是在這聽命于人的背后,燕云湛分明是感覺到了這局勢的變化,還有何星遙,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已經變了,可是更多的,他感覺到了何星遙心中的孤獨和無奈,這是只有真正的好友才能夠感覺到的。
初遠不理解,但他卻是看得格外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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