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龍龍小說空間(轉載小說的空間)查看文章架空歷史竊明(烈烈北風意未逞第十九節,第二十節,第二十一節)2008年04月10日星期四下午11:45
烈烈北風意未逞第十九節撈人
長生島還有一個救護營,其中的輔兵都是女人……黃石沉思了一會兒拋出了一個新話題,長生島經過幾年經營,島上的軍戶已經普遍有了歸屬感,而且他們在平等的軍法面前也不必想奴隸一樣的生活。既然島上的軍戶不再認為他們是為黃石個人或是其他什么主子的前程而戰,那動員女人幫助受傷的勇士們就得到軍戶們的贊許了。
女兵們從事的是救死扶傷的工作而不是供將領淫樂,所以女兵也受到應有的尊敬,受到幫助的傷兵更是支持他們的妻子和姐妹出來服務。黃石相信古人并不蠢,只要上位者不故意去愚他們,祖先們也大部分是有思考能力和明辨是非的人,這次他又成功的證明了這一點。
……閣老,我長生島不僅僅是上下官兵齊心殺賊,就是女人也不在乎拋頭露面,也要為救火營出力。我黃石雖然愚鈍,但如果這就劃分田土、收養義子,恐怕會讓士兵會認為我黃石損公肥私,如此軍心一旦失去,愚恐悔之無及啊。
男女授受不親也還是有從權一說,下層百姓也沒有這么多講究,但大規模組建女兵營還是很駭人聽聞的。黃石指著自己受傷的左臂講解了這些女兵的功勞,孫承宗雖然相信,但還是很難想象軍中男女會平安共處。
孫承宗聽了這驚人的士氣后也改變了主意:黃石你治軍之嚴,恐怕能和古之名將相當了,軍士不去騷擾女營,老夫聞所未聞,孫承宗緩緩地搖了兩下頭:旁觀者清,你部下的士氣不是好運氣就能碰到的,而是因你而來的。正是因為你大公無私,才能有這樣的軍心士氣啊,很好,很好。最后孫承宗又重復了一句:你是王化貞提拔的,他雖然糊涂,但至少還提拔了毛帥和你。
王化貞是東林黨大佬楊漣的弟子,泰昌元年東林黨借紅丸、移宮兩案一舉將齊黨、楚黨這些閹黨外圍打垮,把楚黨的熊廷弼也扳倒了,王化貞由此出任遼東巡撫。廣寧大敗后,東林集團會審此案,還向失聲痛哭的王化貞保證:必讓你重列朝班,無需擔心。
黃石明白這話暗示自己和毛文龍都是東林的人,東江軍是東林提拔起來的,如今朝堂上的政治局面異常險惡,已經是風雨欲來之勢,東江軍切莫要站錯了隊。
閣老,王大人的提拔,末將時刻牢記在心,從未忘記。
老夫知道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廣寧平叛后你升游擊,然后在毛帥帳下升參將。
毛帥的提攜之恩,末將亦是銘感五內。
如果聽信了熊廷弼的話,毛文龍出兵遼東不但不是功,反倒是罪,也就沒有這個東江鎮了。
其實拋開東林黨和閹黨的黨爭不提,本來熊廷弼坐鎮沈陽的時候對毛文龍的評價也是很高的。當時毛文龍領著一小股部隊在寬甸進行了卓有成效的防御作戰,把女真軍阻擋在長白山一年之久。牢固地掩護住了沈陽的側翼,當時熊廷弼曾說過:管鐵騎營加銜都司毛文龍,棄儒從戎,志期滅虜,設防寬叆,凡夷地山川險阻之形,靡不洞悉;兵家攻守奇正之法,無不精通,實武牟中之有心機,有識見,有膽略,有作為者,豈能多得!
但沈陽失守后,側翼的毛文龍軍隊也隨即潰散,毛文龍只身逃往廣寧后是王化貞拉了他一把,還又給他二百士兵出海遼東。孫承宗提到的正是天啟元年的這件舊案,熊廷弼和王化貞當時已經是水火不容,因為王化貞為毛文龍表功,熊廷弼就一定要說反話,把毛文龍收復四百里山河的大功罵了個狗血噴頭。
熊廷弼從來不說好話,不辦好事。黃石違心地附和了一句。
不然,熊廷弼是有能力的,他在遼則遼存,去遼則遼亡,廣寧之敗也被他事先料中了。歷史上東林黨給熊廷弼的罪行定性為:有能力故意不出力,所以其心可誅;王化貞是根本沒本事,所以大敗只是能力問題,不是態度問題。
出乎黃石的意料,孫承宗竟然沒有趁機罵閹黨兩句,反倒嘆了口莫名其妙的氣,不過似有難言之隱的孫承宗也不肯多說了,話題隨即一轉:毛帥愿意用他全部的軍功,保王化貞無罪。
天啟朝東林黨最后的掙扎了么,黃石隱約記得胸襟廣大的孫承宗歷史上一向不喜歡黨爭,對有才能的異己也非常寬厚。東林黨一伙兒給熊廷弼定了死罪后,孫承宗也勸自己的皇帝弟子不要急于勾決。孫承宗出生書香世家,身為文淵閣大學士,但卻一直大聲疾呼要重將權,不要讓文人胡亂指揮軍事。可惜身為帝師的孫承宗是東林黨最大的靠山,也是閹黨最大的威脅,或許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但王化貞為了活命是一定會背叛東林黨的,重審廣寧案的時候王化貞嗅到了東林黨總崩潰的氣味,倒戈一擊出賣了自己的老師和左光斗。而一貫以不會站隊著稱的熊廷弼,吸取天啟元年的教訓后投奔到東林黨那邊去了……
孫承宗看黃石猶豫了很久,輕聲說道:毛帥的話很有分量,老夫認為你的話也很有分量。
和總兵一樣有分量么?總兵,一鎮的總兵啊,好大的一塊胡蘿卜。黃石清楚孫承宗暗示了什么樣的未來。
你——愿意保王化貞么?
黃石從這話里聽出一股羞愧的顫抖,以孫承宗剛正不阿的品德,說這話的時候一定很痛苦吧?可是葉向高畢竟是孫承宗的恩師啊,現在師門有難,孫承宗這話的語氣已經近乎懇求了,而且是在懇求一個武將,一個年齡和他孫子輩相當的年輕武將。
黃石抬頭望著眼前的老人,雖然說話的聲音還是這么的洪亮,雖然筆直的腰板還是如此的硬朗,但頭盔下已經是鬢角如霜。國事、軍務已經夠辛苦的了,現在孫承宗還要來操這份閑心,為師門的一群白癡擦屁股,黃石沖口說道:末將也愿意用全部軍功保王化貞無……沒有用的,東林黨這次是死定了。黃石不愿意滑入兩邊不是人的處境,所以還是把頭低下了:……末將愿保王化貞不該死。
最后時刻黃石把無罪改成了不該死。
孫承宗凝視了黃石一會兒,見黃石雖然低下頭卻毫無修改的意思,終于冷然說道:不必了,黃參將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參將,想來也毫無用處。言迄,孫承宗拂袖而去。
呆若木雞的黃石竟然都忘了跟上——我這幾天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么?但是正如孫承宗所說,我一個小小的參將,加入了難道就能扭轉朝堂上東林黨必然的慘敗么?
不過……黃石猛然發現,孫承宗不要自己上書了,自己可以安全妥帖地置身于黨爭之外了,這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山海關
孫承宗寫好了奏章,奏章中建議朝廷優先支持長生島,它的優先級應該在東江軍其余各部之上,甚至也該在遼西關寧軍之上。孫承宗感覺他在長生島見到的軍隊,是一支決心不顧一切打回老家去的軍隊,而并不是一支當兵就是為了吃餉的軍隊。
只是孫承宗也知道這份奏章多半會被朝廷漠視,天啟四年六月以來,東林黨發動了對魏忠賢得總攻擊,皇帝御座前黨爭的奏章堆積如山,以至天啟皇帝曾經下令不許再上朝的時候爭吵了,這是說正經事兒的地方和時間。
所以孫承宗就在自己的職權范圍內調撥了兩艘海船給長生島,并運去了一些糧食和武器,同時還大筆一揮撥下了上萬斤的生鐵和大量的煤炭。孫承宗身為遼東經略,這點東西相對十六萬關寧軍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完全可以一言而決。
吩咐好了這一切后,老家奴已經給他打來了洗腳水,孫承宗舒服地嘆息了一聲:可惜黃石是個武夫啊。
老家奴有一搭每一搭地接著話:老爺很看重這個人?
是啊,當年老夫怎么就把他還給毛文龍了呢?現在想要過來別人也不會給了。孫承宗越想越后悔,當時他覺得黃石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游擊,他執掌遼西的時候也沒覺得此人有特別出眾的地方。
三年來孫承宗訓練了幾十個營的關寧軍、修筑了五十多個城堡,他為此操碎了心。關寧軍各營各級軍官都是遼西將門推舉的,復雜的人事姻親關系,奴隸一般軍戶士兵,最后就是將驕兵惰。孫承宗雖然很有本事但也沒有逆天到能革除千百年來的封建習氣,他此時回憶著救火營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感覺黃石部的斗志和精神面貌比他手下的各營都強。
一個破島,總共才兩萬的銀子,黃石就能練出一支強軍,孫承宗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遼鎮一年三百萬兩銀子,三年近千萬兩,當年我怎么就沒有把他留下給我練兵呢?要不還不早就把建奴平了。
孫承宗不知道自己已經夸大了黃石的能力,如果黃石真在關寧軍混,他頂多只能在遼西將門勢力中茍延殘喘罷了,絕對是撲街的命。
最后和黃石的那場對話讓孫承宗有些遺憾:這次去長生島,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輕了?
老奴憤憤然地說道:他一個武夫,好膽啊,敢對帝師無禮么?
孫承宗只是一笑:這個黃石一身正氣,年輕有為……親眼見到黃石面對晉升的誘惑還能堅持立場,對高官也不肯曲意奉迎后,孫承宗實在是不忍心把黃石硬扯入黨爭的漩渦中。他雖然作出拂袖而去的姿態,但心里還是很欣賞黃石的耿直的,跟著孫承宗又可惜地嘆息了一聲:他要是個秀才的話,我倒很想收他做弟子。
(第十九節完)
烈烈北風意未逞第二十節螺桿
黃石正和楊致遠、鮑九孫等人討論政務:孫閣部的船只已經交給黑島一夫帶走了,柳清揚已經花了一萬貫向日本長州藩買了一個小城,能住三十個人,位置在長崎港附近。
住三十個人的東西也叫城?鮑九孫瞪著眼問道:那是寨子吧。
黃石忍不笑了一下:別對日本的城要求太高,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實際是黃石前世從電視上看來的,不過現在他假托是黑島轉述:日本的諸侯戰爭中,一個叫尼子家的和一個叫毛利家的打了十幾、二十年……
黃石一邊回憶著當時的情節,一邊樂不可支地描述著:
第一個場景是毛利的一員大將來向主攻報告:敵軍攻破了我們的xx城!
什么?高坐正中的主公大驚失色:我給你五十人,立刻把城給我搶回來!
遵命。那毛利大將精神抖擻地出去了。
最后一個場景就是那大將容光煥發地回來了:報告主公,我把城搶回來了。
楊致遠和鮑九孫聽得目瞪口呆:這是諸侯?這明明是幾個村長械斗吧?
哈哈,我們大明的村長放在日本就是諸侯了。黃石隨口又說了日本的大諸侯北條家的故事,北條父子出征時的食物是米湯就米飯,兒子吃了兩碗湯還讓老子生氣了,嫌他吃得太多。
怪不得黑島那廝哭著喊著要加入我大明軍籍。鮑九孫一臉的恍然大悟。
楊致遠則趁機恭維了一句:大人博學多聞,末將佩服之至。
前世的黃石打過不少日本游戲,對所謂的三千鳥銃破一萬騎兵滿敬仰的,但跟這些遼東子弟兵生活了幾年,越來越感覺不是那么回事兒。朝鮮二十萬日軍,幾萬根鳥銃,被頂峰不過四萬的遼東明軍打得次次裸奔,最后被不到本方三成的明軍壓縮在幾個沿海碉堡里當烏龜。而就黃石自己的測試來看,仿日本的鳥銃根本不可能傷害明軍的騎兵鐵甲,真不知道武田勝賴當時有沒有能把竹麻將甲配齊。
楊致遠和鮑九孫恭維黃石的同時,對日本盛產白銀和銅也感到很驚奇,他們不太明白一個擁有巨量白銀的國家為啥會窮到這種地步。黃石也很難解釋這種自然的奇跡,十七世紀被發現的石見銀山產量高達世界白銀產量的三成以上,從現有的勘探來看,這銀山不是一個常見的銀礦,而是一個巨大的裸露銀床。
大自然常常喜歡開這種玩笑,把地球上珍貴的資源隨意集中放置在某一點,這次它的禮物讓日本在一百多年里擁有了白銀之國的美譽,歷史上德川幕府把這巨額的白銀揮霍一空,等銀床枯竭后日本就再次變得一貧如洗。
三個人正說得高興的時候,賀定遠在門外求見,進來以后他隨便打了個招呼就跟著問:末將聽說孫閣部撥給了一批物資,其中有鎧甲。
是的,都是真正的鐵甲。黃石已經檢查過遼東都司府送來的東西了,剛開始他看到清單上的一千具鎧甲時還有些漫不經心,但才看到實物就大吃了一驚——這不是皮甲而是鐵甲,而且是上好的鐵甲,孫承宗簽發單上輕描淡寫的鎧甲兩字顯然在玩文字游戲。
這批鐵甲是用牛筋勒住的長袖鱗片鐵背心,中間大大的護心鏡,關節是生牛皮內襯,還有配套保護鎖骨和頸部的肩鎧。這種規格的鐵甲本是副把總以上軍官才配享有的,黃石當上將軍前就是穿類似的鐵甲。
黃石估計十六萬關寧軍也就只有兩、三千套這種甲,這種甲一副大概要一百兩銀子呢,沒想到孫承宗居然一口氣就撥給了一千副——能值十萬兩銀子!
當然,鎧甲也是會漂沒的,不過孫承宗面子很大,所以這次只漂沒了一成,黃石還是撈到了九百具。
長生島鎧甲雖然也叫鐵甲,但很多都是把鐵片密密麻麻地釘在皮甲,或者是夾在棉甲內,這些鐵甲都是死沉死沉的,快四十斤重的甲也只有十斤多的鐵片。步兵穿在身上后更是非常臃腫和不靈活,而孫承宗給的鐵甲不僅輕便,而且防御力更上一層樓——三十斤重的甲上面快有二十斤的鐵了,刀砍和標槍未必能造成士兵重傷……當然,長槍的直刺鱗片還是擋不住。
頭盔孫承宗沒有給,但是物資清單里還有二十副珍貴的鐵手套,這種手套上都是鐵環連接的甲片,抓對方兵刃的時候比皮手套安全多了。手套當然也按例漂沒了兩只,讓黃石又好氣又好笑,這還真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
雖然沒有電報電話,但是黃石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聲:賀游擊,你可別亂說話啊,東江鎮其他各部啥也沒得到。
黃石知道這批簽發單會移文給東江本部一份,當然上面標明的也是鎧甲一千具,所以黃石立刻下令把老的盔甲送了五百具去東江本部,本來孝敬個二百、三百就說得過去了,但其他的物資黃石不打算和東江本部分了,所以就全給的鎧甲。鎧甲在東江軍中可是稀缺物資,繳獲以后從來不上繳,這五百具想必能讓毛文龍開心些日子。
長生島重新定義了鐵甲的概念,孫承宗送來的那批裝備現在才能被叫做鐵甲,原來的長生島制式裝備被稱為重甲。黃石以前的裝備中符合現在鐵甲標準的不過百余套,蓋州一戰救火營損失了近兩百步兵,剩下完成訓練的七百多老步兵人手一套鐵甲,他們原來的重甲刨去孝敬毛文龍的,剩下的都移交給了正在訓練的新兵。
末將明白……賀定遠正打算說來意的時候一眼看見黃石桌子上的東西,伸手就要來拿。
賀游擊,你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黃石哼了一聲。
但這話并沒有什么威力,現在長生島各軍官私下里對黃石都沒有啥規矩,現代人的平等思想已經是黃石靈魂中的一部分。雖然他的手下都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明朝人,但還是把黃石這種隱藏的性格摸透了,明朝人也沒有太強的奴才思想,在潛移默化中他們一個個變得越來越放肆。
桌子上有兩根鐵棍,賀定遠先悶頭拿起了那根短的,掂掂了分量突然一把抓起那根長鐵棍,隨手就擺了個突刺的動作。
住手!
小心!
黃石和楊致遠同時喊了起來,他們激動地情緒倒是嚇了賀定遠一條,趕忙用雙手平托起那鐵棍:大人,這鐵棍有什么緊要?
這不是鐵棍,黃石伸手把那東西要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上,把桌面上另一根短棍交給了賀定遠:你看看這個吧,這個不太緊要了。
賀定遠手中的短棍也就只有二十多厘米長,剛才還給黃石的那根足有一米五。
黃石等賀定遠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才悠然自得地問他:看出有什么特別的么?
上面的花紋很有趣。鐵棍上繞著螺旋狀的紋路,從頭到尾一共有三匝。
所以這就不叫鐵棍了,叫螺桿。黃石沖著楊致遠道:楊游擊,告訴他這個東西值多少錢。
五千兩銀子。
楊致遠的話驚得賀定遠一個哆嗦,他緊握住手里的短螺桿左看右看,不能置信地問道:這個鐵家伙值五千兩——銀子?比金子還貴么?
是的,楊致遠很滿意賀定遠臉上的表情,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身體,讓自己能夠坐得更舒服些:天啟二年前從山海關回來,大人就挑了兩個鐵匠什么也不干,天天作這個東西,一直到今年七月才做好,不要說這期間作廢了多少鐵棍,磨壞了多少刀具,就說這兩個鐵匠,如果不作這螺桿,你覺得兩年能做多少鎧甲和武器了?五千兩銀子我是往少里說了。
賀定遠咽了一口唾沫,又把手里的東西反反復復地看:這鐵棍……不,螺桿有什么稀奇的?
楊致遠告訴賀定遠,這螺桿上雖然只有短短三匝螺紋,但整條螺紋都是剛好是一個鐵匠拇指粗細,幾乎是毫厘不差了,而螺紋中間的凸出也是三指粗細,黃石交待過也是分毫不能差,這個螺桿幾乎是人工的極致了,所以這三道螺紋耗費了兩個鐵匠手工兩年。
七月這個三匝螺桿通過驗收后,用它作母桿制造了一批三匝木螺桿,然后是五匝、九匝、十七匝等等木螺桿,黃石還專門打造了一套水力磨具,最后用大批的均勻木螺桿和水車動力磨好了一米五的十七匝鐵螺桿,達芬奇設計的螺桿比歷史上早一百五十年出現了實用品。
黃石看見賀定遠聽得冷汗直流,手里的原始過螺桿被他如同一根玉器一樣地捧著,黃石微笑著說道這根三匝螺桿已經沒有用了,賀游擊盡管可以拿回去玩,今天楊游擊和鮑守備給我帶來看的是這根長螺桿,這東西現在就是我黃石的命根子了。
兩個鐵匠兩年的辛苦,專門的一套水力刀具,就是為了這根長螺桿。賀定遠怔怔地看著黃石桌子上的那根螺桿,不可思議地問道:花這么大的人力和工夫造這么一根鐵棍,價值還不得抵上百套鎧甲了,它到底有什么用?
非常非常有用。黃石再次露出那種被鄧肯稱為機械癡迷癥的表情,他撫摸著桌子上的螺桿嘆道:這東西價值連城,不是銀子能衡量的。
庫房中還有三百多副鐵甲,黃石拒絕把它們交給馬隊,這也是賀定遠來找黃石的原因。賀定遠出身馬隊,救火營的騎兵也都和他比較親,所以賀定遠死皮賴臉地想替馬隊把剩下的鐵甲要走:大人,騎兵怎么能比步兵的裝備還差啊,這會嚴重影響士氣的,而且騎兵得來不易,應該每人發一套鐵甲啊。
你說騎兵珍貴?
是啊,難道不是么?
正是因為騎兵太珍貴,所以我才不發鐵甲。黃石掉頭對楊致遠虎起臉說:不許偷偷給賀游擊鐵甲,否則本將絕不輕饒!
末將明白。楊致遠含笑應聲,向賀定遠作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末將不明白。賀定遠自顧自地拖了個板凳坐下,大有和黃石耗上了的姿態。
黃石也不著急,撿起一根毛筆在手指里轉了起來,這東西比前世的圓珠筆難轉多了:賀游擊,我救火營的騎兵,應該如何使用?
偵察,追擊。
不錯,黃石舍不得用他那幾百騎兵沖鋒,所以救火營的訓練都是緊緊圍繞步兵的,在黃石的設想里騎兵對戰要盡可能地避免,正面交戰的工作應該完全交給步兵去完成:追擊,有把馬刀就夠了,偵查也用不上鐵甲嘛,他們現在裝備的重甲很不錯了。
但……但……賀定遠覺得黃石明明是在胡扯,可是他一時也想不好怎么來反駁黃石的歪理。
黃石把筆放回了桌面上:我遲早會給騎兵裝備鐵甲,但不是現在,是等我有了更多物資以后。賀游擊我向你保證,我會讓馬隊擁有最精良的鎧甲,比你現在見到的要好得多。
什么鎧甲?
你會看見的。黃石點了點那根螺桿:就著落在這寶貝上面。
黃石其實是一個板甲崇拜者,他覺得板甲比鱗甲強很多。第一,如果甲片同樣厚,那么鱗甲由于有重疊部分反倒會更沉;第二,鱗甲的重量主要坐在人的雙肩,這很影響兩臂的動作;第三,三十斤的鱗甲也就有不到二十斤的鐵片,而三十斤的板甲全是鐵,二十斤的板甲就能相當三十斤鱗甲的防御效果了。
鱗甲的優勢主要在于,只要更換破損的鱗片就可以修復如初,這個設計思路是讓人體也分擔一部分打擊力,畢竟人命不如鎧甲值錢。可是黃石既然打算走一條精兵路線,那他寧可讓鎧甲受損也要設法保護里面的人體。
弓箭能不能撕裂金屬板甲本來就是個問題,就算能,那根據能量守恒定律也肯定要耗費更多的能量。只是板甲在現有的技術條件下太昂貴了,而且也難以修復。但既然有了螺桿,那水力鍛機很快就會誕生了。一旦能利用水力來冷鍛鎧甲,板甲就能比鱗片甲造得還快。
孫承宗撥給了黃石不少物資,吳穆一伙兒雖然也很高興,但隱隱覺得落了面子,他們竭力找理由證明黃石的成功是偶然,孫承宗是異類中的異類。
十月十日,賀定遠成親了,新娘也是出自秦軍將門,與賀定遠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其他的高級軍官們都很羨慕,趙慢熊他們幾個地位已經不低了,而且在可見的未來還會更高。這讓他們不甘心去向軍戶女兒求親,但他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他們不懷好意地一輪輪給賀定遠敬酒,擺明了是要看他的笑話,黃石看大家正胡鬧得高興,就偷偷溜了出來,沒有被人發現……除了吳穆——看來這廝也不喜歡鬧洞房。
吳穆表示想和黃石私下聊聊,黃石到了吳穆的住所后,看見他鄭重其事地捧出了一套盔甲:聽說黃將軍英勇負傷,圣上本來打算賜下一套盔甲的,但魏公公擔心御賜的盔甲黃將軍會舍不得用,圣上就改變了主意,讓魏公公代為挑選了這套寶甲。黃將軍快試試吧,看看合不合身。
一套精致的山文鎧,比黃石現在身上穿的還好,锃亮的甲片每個都是千錘百煉過的,還有冷鍛的護膝和脛甲。對于一個武將來說,鎧甲就是他的第二條命,黃石看著這套山文甲直咽口水的時候,吳穆又遞上了一把劍:聽說黃將軍沒有趁手的武器后,魏公公又精心挑選了這把寶劍。
明軍的慣例是士兵佩刀,軍官佩劍。但是黃石從自己的實戰經驗出發,覺得還是長刀用起來更順手,所以就一直沒有換劍。其實整個救火營的軍官都是用刀的,他們個個都是從小兵爬到今天的位置,還沒有學會擺譜,想不到連這個吳穆都向宮里報告了。
聽了黃石的解釋后,吳穆大度地一笑:魏公公也是一番好意,黃將軍就收下吧,留在帳中就是了。
黃石也不再推辭,接過長劍抽出來一看,確實是一把好劍,無論是質地還是工藝都比自己的佩刀強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劍確實比末將的佩刀好,末將改變主意了,還是用這個吧。
好,黃將軍先用著吧。吳穆笑吟吟地看黃石把劍系上,再說話的時候他的口氣變得有點陰惻惻的:這次是三百多具首級,長生島報兵一萬二千,按理說黃將軍又該升一升了,咱家真替黃將軍難過,魏公公也覺得很不公平啊。
黃石凝神傾聽吳穆的下文——魏忠賢是要我干些什么吧?
第二十一節訛詐
吳穆隨便鋪墊了兩句,跟著就破口大罵起來,對象當然是他眼中萬惡的東林黨。本來借助梃擊案,東林黨已經聲勢大張,跟著又制造出莫須有的紅丸案,到此東林黨已經把政敵打得抬不起頭了。至于移宮案更是錦上添花,天啟的養母李選侍想母憑子貴當太后,東林黨硬說她想做亂。一群大臣先把天啟搶走,然后天天跑到殿門。去罵大街,最后把這個哭哭啼啼的小寡婦轟出了宮去,東林黨第三次立下了擎天保社稷的大功。
到了天啟三年,東林黨借助京查把所有異己統統趕出了京師,一時間朝班之上只有東林一系的官員,黃石看過的明史也大贊此時是眾正盈朝。按下來吳穆痛罵的歷史黃石也有所耳聞,根據大明的規矩,三品以下官員任命無須經過皇帝批準……因此黃石早就知道某清文人誣蔑萬歷朝天下官員十去其九是胡扯——這事根本不歸明朝皇帝管。
三品以上官員要由朝臣會推,然后把名單上報給天子。天啟四年,不長眼的天啟天子改動了會推名單的一個順序。把排在第二的人選改為了第一,這頓時就捅了東林黨的馬蜂窩。實際上無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東林黨也是從這個問題下手,他們質問天啟這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內廷太監的主意。
從黃石個人著法而言,他是很贊成明朝的虛君制度的,文淵閣的大學士們一個個久經浮沉,能混到內閣的文臣個個都是人精,遠遠比一個長于內宮的帝王更懂得怎么治理這個國家。從朱棣建立內閣制度以后,明朝的皇帝可以去旅游,可以去打仗,可以去煉丹。也可以去打木匠,只要有自知之明——我肯定沒有外廷那幫人精聰明就行。
實際上明朝歷代的皇帝都有這種自知之明。嘉靖曾經十年不改動內閣票擬地一個字,萬歷沒有駁回過吏部的一次官員年審和任命,明朝皇帝奉行地政策類似后世的責任內閣制——干得好按著干,干不好閣臣就滾蛋。
但天啟顯然沒有他祖宗的涵養,少年天子出面對臣子說這次改動是他的主意,這無疑是往文臣集團的怒火上澆油。可是他們不能說皇帝錯了。因為皇帝理論上有這個權力,但也正因為這個權力僅僅是理論上有而習慣上已經沒有了好多年。所以從天啟四年六月開始,鋪天蓋地的彈勘奏章就指向了天啟的近臣——魏忠賢,東林黨要求天啟赫然怒,加于三尺,耙魏忠賢斬首示眾。
魏忠賢期間幾次嚇得抱著天啟的大腿痛哭……這當然不是吳穆說的。
魏忠賢還把他的對食客氏招來一起抱著天啟的腿哭……這當然也不是吳穆說的。
到,對魏忠賢的攻擊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了。
凌迫圣上。真無君無父之亂臣賊子。吳穆義憤填膺地罵道。
如果是黃石的前世,可能有很多人會同情天啟的處境,但黃石知道他這句贊同如果流傳出去,足以讓他在明末聲名掃地,因為這些明臣堅持的正是華夏自古以來的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傳統。華直的儒家傳統是治、道分離,皇帝握有道統,而士大夫有治統。蒙元以前,華夏敢動臣子的只有趙老大那個丘八,事后他雖然拼命道歉還是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黃石低聲贊同了一句:吳公公說的是。
明雖然不學好地從蒙古那里繼承了廷杖,但儒家此時還是有氣節的。就是號稱最殘暴的朱元璋,都曾有儒生拒絕對他行跪拜之禮,而朱洪武還會稱贊這個儒生有古賢臣之風。能說出道在是,治亦在是。把天下知識分子變成奴才的某朝還沒有到來,在華夏的歷朝,皇帝赤裸裸的獨裁是儒家口中的無道,支持皇帝獨裁的都是奸佞。
所以這句贊同讓吳穆大為開心,他認為這巳經是黃石的明確表態了:廣寧變亂的時候,黃將軍就在那里,魏公公希望黃將軍能把所見的寫成奏折,呈給天子。
對廣寧慘敗的重審是閹黨擊潰東林黨的重要戰役,魏忠賢成功地向天啟證明了東林黨的腐敗和私心,并抓住了東林黨的痛腳。黃石可能是最有分量的見證人了,他現在的功績和當時的現場行動,會讓他的陳述具有無可爭議的說服力。
吳公公,這封奏折是用末將的專折奏事權投送通政司么?黃石知道一旦這件事情曝光。自己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圣上英明,黃將軍不必擔心。吳穆的意思很話楚,閹黨需要這份資料當炸彈。
末將位卑言輕,恐怕說了也沒有人聽。黃石知道魏忠賢會贏,但是天啟活不了幾年了,魏忠賢不可能永遠一手遮天的。
黃將軍前途遠大,東江鎮也該開協了,魏公公認為黃將軍正是副將的合適人選,見黃石臉上陰晴不定,他又急急忙忙地補充了一句黃將軍開鎮也是早晚的事情了。吳穆也拋出了很大的一塊胡蘿卜。
這件事情過去那么久了,末將只是一個武夫,不是御史,這事情恐怕輪不到末將上奏章,更輪不到末將彈劾文臣。黃石臉上陰晴不定是因為他擔心自己要倒霉——等魏忠賢死了,東林黨是不會忘記我今天曾經落井下石過的。
黃將軍說的也是。吳穆明白黃石的意思是再逼他,大家就一拍兩散,他看了看黃石的臉色——這家伙還是太膽小了,可惜為他準備的一番富貴了。
吳穆拍拍手:那就咱家來寫吧,黃將軍說,咱家紀錄,然后咱家密折給宮里。只要天子相信黃石的話,那么魏忠賢也就贏得了一城。
黃石知道有沒有自己這份報告魏忠賢也是贏定了的,天啟還是會相信他而不是東林黨,這樣自己就得到了一安全的人情。反正黃石是絕不會沖在前面去當炮灰的,他長出了一口氣:魏公公要末將怎么說?
交易開始……
寫好信件后吳穆把師爺趕了出去。屋子里又剩下兩個人了,他掏出一方小印按了個押,然后捉起筆遞過來,滿面笑容地朝著黃石說:黃將軍,請。
黃石滿臉嚴肅地接過筆,那筆仿佛有千鈞之重。遲遲不肯落下去。
吳穆看得心頭焦急,忍不住問道:黃將軍,怎么了?
黃石苦笑著搖了接頭:這一筆下去,末將的一千具鎧甲就飛了。
這話讓吳穆哈哈大笑:一千具鎧甲有什么了不起,又怎么會飛了?
一千具鎧甲是沒有什么了不起,但如果是一千具上好的鐵甲呢?黃石成功地引起了吳穆的好奇心,然后語氣平淡地說到了孫承宗給他的那些鐵甲。
勃然變色地吳穆張口結舌了半天,才焦急地連聲發問:這些鐵甲值多少銀子?孫閣部要黃將軍寫什么了?
十萬兩銀子。
一句話登時把吳穆噎得說不出話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道:十萬兩,好大的本錢啊。
這期間黃石已經在奏章后署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擱下筆把墨跡吹干,吳穆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既然已經到了長生島,那怎么也不能拿回去了……黃將軍沒有寫什么吧?
吳穆焦急地抓住黃石的胳膊,拼命搖晃:黃將軍都寫了什么?快告訴咱家。
這一千具當然不會飛了,黃石把奏章遞給了吳穆,后者癡呆狀地接過了它,黃石拈著自己在奏章上附署的簽名說:既然有了這個,末將就再也不會寫任何東西給孫閣部了。末將報了兩千戰兵。孫閣部說先給一千鐵甲,末將說的是后面那一千具。
羞愧地看了一眼送給黃石地鎧甲和寶劍后,吳穆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一拍大腿:黃將軍放心,不就是十萬兩銀子么?咱家相信魏公公絕不會讓黃將軍吃虧的。說完之后吳穆也有點底氣不足。色厲內荏地又加了一句:十萬兩不算什么,黃將軍要信得過魏公公,放心,盡管放心好了。
離開吳穆的住所后,黃石竭力按捺住不讓自己狂笑起來——不敲魏忠賢的竹扛敲誰的去?毛文龍要是會像我這樣會做人,怎么會搞得東江鎮一年才二十幾萬兩軍餉?還兩邊都不落好。
中。
黃石領著一比高、中級軍官參觀水力鍛機的試運轉,六根鐵螺桿在水力的帶動下在螺母中緩援轉動,把堅硬的模具推向一個長方形地熟鐵板。以前的多次試驗得到了一個合適的速度,鐵板雖然扭曲但沒有發生斷裂。
模具退出后,黃石得意地拿出成品,長方形的鐵板已經變成一個弧形面具,換過模具和鑄件后水力鍛機又鍛出了一個光溜溜的頭盔。
以往,一個鐵匠要打個頭盔最少也要半天的功夫,上次我們新式頭盔,連面具一起用了一天。黃石說著話就把手中的兩個成品放在自己腦袋上,拼成了一個完整的面具頭盔,他躲在面具后發出了嗡嗡的聲音:現在鐵匠要做的只是打孔、上栓罷了,兩個鐵匠操縱這臺水利鍛機,一天可以完成至少二十頂頭盔、這還是在我長生島水力不足的情況下。
頭盔其實不需要造很多,需要的大部分裝備是面具,在老式頭盔上開幾個洞就足夠了,黃石認為孫承宗給的生鐵就是讓他用來干這個的,上次視察長生島的時候黃石已經表示過頭盔都要改造,這次送來地物資中也沒有頭盔這項。
摘下頭盔后黃石看到一邊的鄧肯似乎又想說話,他不耐煩地先發制人地說:鄧肯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就是如果把這些人力一早就用來造頭盔,我們早就造了上千上萬頂頭盔了,對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年前并沒有意識到頭盔需要面具,而水力的應用、隨時能讓我們立刻對武器改進做出反應。
什么改進?賀定遠急急忙忙地插嘴了。
我不知道。黃石聳了聳肩: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將來需要什么改進。他指著水車補充說:但是我們一旦發現。這水車立刻就能大批生產我們需要的裝備,還能節省寶貴的煤炭和木炭。
將軍誤會我的意思了,鄧肯這才找到機會插上話,他眨了眨眼睛、也鄭重其事地注視著水車:我想的其實是水力問題,水庫每天蓄的水才能讓水車工作一個小時。但是將軍制造了水力軋機、還說要用水車帶動鼓風來煉鐵,還要用水力鏜床磨炮,這么多的機械都是要用水車來帶動的。
范樂由也說話了:我記得將軍說過有辦法靜決水力問題,讓水車能跑起來、不知道將軍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們這個辦法。
是有辦法地,不過需要人力,現在人力不足。黃石正用人力鼓風打造武器、鎧甲。農閑以后長生島的富裕男丁全部被拉去協助造火藥、磨火銃和造長槍了。黃石還在瘋狂的訓練他的新兵,這些舉動耗盡了長生島的人力資源。
能不能先把其他的工作停下來,等水車跑起來再說?大人都需要建造什么東西?楊致遠也想盡快解決水力問題,畢竟這東西花地金錢和時間已經海了去了,他也急于讓這些投入能盡早地變成動力。
我要造一個新的水庫、還有……黃石說了一半就打住了,他打算造些風車抬水、水庫作為儲能的設備。雖然風車不能提供穩定的動力輸出,但一個風車能有幾百個人的力氣,而且不知道疲倦。不用吃糧食,海島上風這么大不用真是浪費了。不過黃石現在還是搖了搖頭:太長了,至少要四千人力干上幾個月。
俗話說造船不如買船,買船不如租船,租船開始盈利的時候。買船可能才才收回本,而造的船還沒有下水、黃石也明白重工業就是燒錢的無底洞。但這是一個大拐角的指數函數,一旦技工培養和機械制造達到一定規模、工業帶來的力量就會出現爆炸性的增長,幾年創造的價值就能相當于以往百年。
另一項改草是度量衡、黃石以那個做螺桿鐵匠張開的手掌為準,大拇指到小拇指間距為二十厘米,一百厘為一米,一立方分米水為一升,一升水為一公斤,冰水混合物為零度,沸水為百度。時間抄襲耶酥會的鐘表,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
不過黃石煉鋼的計劃破產了,他雖然修筑了一些窯洞并讓工匠制造了坩鍋,但是生鐵拒絕熔化成液體,另外石灰石和沙子也同樣地頑固不化,所以鋼、玻璃、水泥黃石一樣也沒有得到。只是白白往里扔了幾百兩銀子和不少人力。
除了這批物資還有十戶鐵匠、這些匠戶黃石毫不猶豫地統統改成了軍戶,他們還得到了一個前輩的現身說法。那個勞苦功高的工匠現在也是堂堂的把總了,福利薄上也記錄著他的名字,收復遼東后這個工匠可以得到東江鎮十畝土地和一頭牛。
熟鐵胸甲理論上已經可以免疫弓箭,接下來的一步還是要想辦法煉鋼。無疑,這還需要投很多銀子和人力進去,但一旦鋼被煉出來,盔甲就能防御大刀和標槍,也能順便讓后金人見識見識什么叫削鐵如泥。
底,兩紅旗的舉動越發古怪了,正紅旗不停向蓋州、復州這些城市收縮。而鑲紅旗則干脆退出遼南去沈陽修整了,根據后金的習慣,每年春季滿十五歲的男性要補丁入旗。鑲紅旗今年是無論如何也補充不滿每牛錄三百丁了,據慣例分析這個旗可能會吸收一些表現卓越的漢軍入旗,但再整補完畢以前這個旗不會再構成威脅。
遼南的鄉間一時間成了東江游擊隊的天堂,后金野戰單位的收縮讓地方漢軍也惶惶不可終日,紛紛和遼東軍私通款曲。
毛文龍最后決心轉向旅順方向打開局面,他下令從本部抽調一萬壯丁送往旅順。
趙慢熊用曖昧的語氣問黃石:毛帥是希望張盤將軍能立個大功吧?
七月黃石就把老兵打散到新成立的三個步隊中帶新兵去了,八月以后趁著農閑長生島五個步隊兩千士兵每天都在操練。經驗越來越豐富的大批老兵和軍官讓新兵迅速地成長,現在長生島更是得到了號稱不偏袒的孫承宗的大力支持,不要說裝備,就是黃石上次拿到的糧食都絕對是旅順想也不敢想的。
毛帥希望張盤至少不要比我差太多。黃石開心地笑了起來:不過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