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明

第四節 追逐

九尾龍龍小說空間(轉載小說的空間)查看文章架空歷史竊明(萬仞指峰能擔否第三節,第四節)2008年04月12日星期六上午10:34萬仞指峰能擔否第三節騎戰(下文有兩個空格處即為新段,累了先不換行了以后有空再換,后面幾節同)

上島以來黃石本來就征用了些馬,出發前他又沖到了姚參將營里要走了一批戰馬,并委婉謝絕了姚參將派兵的好意。離開覺華的時候黃石把統一指揮權交給了趙引弓,讓他做好接受傷兵的預備,此外黃石還要趙引弓預備人力預備協防野戰工事,雖然情況壞到這一步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可不防。身后是舉著他旗幟的傳令兵,黃石手下的百余名騎兵一字排開,以他為中點排成了一個長蛇陣,他們跟在黃石身后緩緩催動坐騎,在不斷加速的過程中始終保持著這個隊形,直向遠處的一隊后金騎兵沖去。洪安通。黃石頭也不回地叫了一聲。屬下在。緊跟著黃石的內衛隊長馬上沉聲響應。章明河。卑職在,緊隨于大人之后。選鋒營營官單手挺著馬槊,也雄赳赳地高聲喊了一嗓子。逃到寧遠城下的明軍大部分是騎兵,他們一邊繞城而跑,一邊拼命喊著讓城上開門,追過來的后金騎兵看上去并沒有多少,而且隊形也散亂開了,完全沒有做好交戰的預備。他們這樣亂哄哄地追逐著,一直等長生島的騎兵沖到近前才有人注重到他們。黃石緊緊繃著手肘,右臂握著長劍形成了一條直線,筆直地指向前方,胯下的坐騎跑起了興子來,風聲呼嘯著從頭盔兩側吹過,和密集的馬蹄聲混成一片。眼前的少量敵軍似乎有些躊躇不定,但不少后金騎兵仍然慢慢地集中了起來,放棄了追擊,展開了隊形。似乎是要和明軍對沖。建奴來不及了,他們反應得太遲了!黃石在心中為對手作出了判定,他又奮力夾了夾馬腹,受到激勵的戰馬卯足了力氣向前方沖去。章明河、洪安通和其它的軍官也都緊跟在黃石地后面,用力踢著胯下的坐騎。也都比普通的內衛士兵們突出了至少一個坐騎位。對面排列成陣的后金軍見明軍已經呼嘯而來,似乎也知道沒有更多的時間集中了,他們面對面地開始逆向加速,全都沖著明軍揮舞起了利刃。耳邊地風聲更響了,黃石很喜歡這種驅馳的感覺,他盯著不斷逼近的敵軍,目不斜視地又喊了起來:洪安通、章明河,沖啊!屬下遵命,大人。卑職遵命,大人。左右側后幾乎同時響起了回聲。黃石隨手放下了面具,跟著又聽到兩聲大喊一前一后地響起:殺建奴啊。殺建奴啊。喊完之后兩人也放下了自己頭盔上的面具,響應聲迅速漫延過整條明軍戰線,東江軍全體士兵們每個人都使出吃奶的力氣喊了一聲:殺建奴啊。然后就落下了自己的面具,緊跟著身前的軍官們向對手沖去。沖在最前面的黃石緊緊握著劍柄,上臂與水平面垂直。肘尖貼著頭盔指向蒼天。上臂用力地背到了身后,預備發出全力的一擊猛劈。長生島的騎兵制式裝備是單手馬刀,除了拿著馬槊地章明河還有他的騎兵外,黃石身后的長生島官兵都做出了黃石一模一樣的動作。這個騎兵動作也是賀定遠建議的,刺殺雖然是最有殺傷力的手段,但賀定遠認為在快速交錯地戰馬上很難準確完成這個動作。過去在長生島地演練中,就是賀定遠本人對人的精確刺殺十次里也做不到四次,所以他極力鼓吹刀劈才是騎兵交鋒的利器。賀定遠認為刀劈的命中率至少比槍刺要高上三、四倍,起碼他本人幾乎是百發百中。而且憑借錯馬那一刻的力量,刀劈也有致死、致殘的威力,起碼可以讓對手馬上喪失戰斗能力,所以與其追求用槍把人扎個對穿,還不如用刀劈來得實惠。賀定遠的這個評價和長生島的統計數字也差不多。大部分騎兵在高速運動中的刀劈命中率都是槍刺命中率地三倍以上。而且用槍的另一個壞處是:相對實戰經驗較少的長生島官兵,面對生死考驗的時候。可能會比后金軍更沉不住氣、更冒失地過早刺出手中的槍,這會進一步降低長生島騎兵本來就不高地武器命中率。而黃石的建軍思想就是練習出大量廉價地、可持續消耗的戰士,而不是少數技驚天人的精銳。既然賀定遠的刺人命中率都達不到四成,那黃石就把長生島騎兵的練習目標定在刀劈能達到五成左右的水平,這樣只要對手的軍隊不都是賀定遠這種級數的猛將,長生島的交換比就不會怎么賠,而假如對手都是賀定遠這種級數的戰士……那就算交換比賠了又有什么吃虧的?比較大的問題是槍刺戰馬的命中率比較高,不過這個也不怕,只要對手不刺人,騎兵就有一次砍他頭的機會,怎么算也不賠本。平時黃石也經常在練習場上騎著馬砍稻草人的腦袋,雖然他練習得不像普通士兵那么刻苦,不過這么久下來,黃石自信騎馬砍人腦殼的命中率沒有五成也有四成了。兩隊騎兵線飛速地接近著,對面的敵手拿著各自趁手的兵器,沖在最前面的黃石屏住呼吸,緊緊盯著對手手中的那根騎兵長矛。近了,更近了,只見那根長矛的矛尖一閃,遠在黃石有機會揮刀前就當胸刺來。黃石向外一側身躲開了這一擊,跟著就大吼了一聲,同時一劍揮去,但騎兵長矛從胸前劃過時,他和對手的距離過遠了,黃石的長劍在空中徒勞地畫了一個大弧。不爽,真不爽。黃石憤怒地猛拉韁繩,讓戰馬嘶鳴著從急奔中快速減緩下來,剛才那卯足力氣掄圓了的一劍落空,讓他胸中氣血翻騰,手臂感覺空蕩蕩的差點甩脫了臼。他撥轉馬頭的同時。一邊急匆匆地叫著:掉頭,快掉頭。一面就又再次加速,向對手沖去。黃石四周的騎兵也都撥轉馬頭跟了上來,幾個武器脫手地官兵也都拔出備用的馬刀,再次大聲吶喊著把利刃揮舞到腦后。剛才的交鋒讓十個左右東江官兵落馬。但對手的六十多人中也有二、三成的人掉下馬來。明軍和后金軍中有幾個落地地已經爬了起來,開始用備用的武器交手廝打起來。黃石拼命催促著胯下坐騎加速奔跑,騎兵對沖的時候誰速度慢誰就更輕易被砍中,他明白這個道理,對面的敵軍也明白,剩下的四十幾個后金騎兵也已經轉頭過來,勇敢地又向人多勢眾的明軍迎了上來。黃石縱馬迎擊的時候,手中的劍在空中虛劈了幾下,示意身后的部隊排成雙層隊形,現在他深刻地體會到:比起插在地上不動的稻草人。騎馬地敵人還是要難砍一些的。死命地踢了馬腹幾腳,黃石用力地把右臂和長劍在空中掄了幾個大圈才背到了腦后,這次緊緊盯住對面敵手的時候,黃石甚至忘了確認一下自己的部下有沒有及時跟上。又是剛才那個敵兵在自己的對面,黃石雙眼鎖住那微微顫抖的矛尖,上身保持著一動不動地姿態。把劍或者馬刀在后腦位置儲力也是長生島地騎兵規范動作之一。本來賀定遠是主張不拘一格。怎么習慣怎么來的,但黃石不以為然,因為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練習騎兵。所以長生島每次練習或者軍事演習后都會把結果具體記錄下來,統計各種姿勢的命中率并加以分析,最后發現對于長生島現有的平均水平來說,在真人對抗練習中這種姿勢的命中率最高。開始黃石和參謀軍官也搞不清楚為什么這種動作效果好,但還是下令推廣了,后來軍事演習進行得多了,黃石他們才發現原因:因為這樣騎兵就沒有機會用馬刀去格擋對方的攻擊了。不然面對刺過來的長槍時,不管是不是會被刺到,騎士總是本能地想用馬刀去格擋,從而降低了攻擊效果。我們長生島的戰術手段,一向強調勇敢精神和進攻主義。無論什么兵種都要有孤注一擲地抵近攻擊決心,這種兼顧兇猛和準確的作戰是最受我們推崇的作戰模式……黃石在心里默念著這些話。這次對面的那支騎矛一直沒有動,黃石也一直沒有躲……馬上,馬上就可以揮刀了……終于,在這一瞬間那矛尖斗然一震,快捷無比地扎了過來。這時黃石的目光已經開始向上移動了,他全憑本能地一閃,在兩人錯鐙前地那一剎那,黃石手中的長劍也奮力地揮了出去。這次兩人靠得很近,劍光一閃就籠罩在了那后金兵地頭盔上,那后金兵已經來不及收回騎矛了,所以人就拼命向前趴去。雙馬一錯而過,黃石看見自己的長劍在對手的頭盔上一挨,接著手上就傳來重重的粘滯感,急沖的馬力差點把劍帶飛。好!黃石大叫了一聲,錯馬而過后,黃石用力拉韁的同時,把長劍豎在眼前,瞇著眼看著從上面滾落而下的一滴滴鮮血。刺激,刺激,真爽啊。劍身上的血跡讓黃石哈哈大笑起來,剛才兩次和死神錯身而過的瞬間,他都感覺心中一寒,全身汗毛也都緊張得倒豎。這次用劍揮中目標后,胸中頓時就是如釋重負的一松,似乎快溺死的人猛然透出一口大氣那么愉快。今天凌晨聽說關寧軍又闖禍了以后,黃石在第一時間的驚愕后,發現自己心底竟然有隱隱的欣喜。自從上覺華島以來,雖然黃石為了大局一次次委曲求全,但這絕對不代表他很滿足扮演這種角色。從長生島的利益講,黃石不希望這幾個花了好大代價才維系下來的將領們出事,但從感情上講,黃石又很希望這幾個二百五能出點丑、丟人。還有就是昨天,一個被他救過兩次的小女人給他臉色看不說,自己的護衛官也舉著大義的帽子來觸自己的霉頭。黃石自認為不是流氓,他不打算去和一個小女人計較,他地護衛官忠心耿耿,于公于私他也不能找洪安通的麻煩。所以他勉強把怒火壓了下去。剛才黃石看到寧遠城外后金軍陣形散亂時,他心里的那份激動真是怎么形容也不為過——可算是找到一堆能痛打出氣的雜種了,我一定要把你們扁到爆!勒定馬后,黃石一甩手中的長劍,就猛地調回頭來。這次明軍又有十個人左右掉下了馬去。可后金兵卻有一多半都被打下了馬。再一次交手,明軍仗著人多形成了兩層布置,后金軍和第一排交手后,還沒有調節好身姿就要面對第二批馬刀,而后排地明軍騎士不但因為無須防御后金兵的反擊而可以全力進攻,更因為后金軍大多處于舊力才盡的狀態,導致第二排明軍的攻擊命中率也提高了。那六十多名后金騎兵現在還剩下不到二十人,他們這次也不調頭了,而是扔下了落馬的同伴飛速逃離戰場。黃石領著剩下的騎兵重新跑動起來,擦過在地面上交戰的一伙人身旁時。黃石輕松地做了一個直劈,就和往日砍稻草人一樣的簡單,手中的長劍砍在一個背沖著他的后金士兵后腦上,馬匹沖過后黃石把長劍收回胸前看結果,這次劍刃上不僅染上了新鮮地血跡,更有些乳白色的漿水。十幾個后金殘兵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站在地面上的那幾個則在轉眼間就被明軍殺了個精光。黃石的衛隊捉住了不少無人的馬匹,有些明軍官兵是因為馬匹受傷而跌落的,其中幾個沒有受到什么傷,他們從友軍手中接過戰馬地韁繩,又重新加入了部隊。黃軍門,黃軍門!這隊后金軍逃走后,黃石馬上就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聲,接著就有一大批明軍向他地旗號這里涌了過來,為首的一員戰將披頭散發。樣子狼狽不堪,嘴里猶自呼喊著:黃軍門救命之恩,末將沒齒不忘。黃石聞言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金冠又是何人?在今天以前,金參將一共上過兩次戰場。第一次是耀州之戰,他伙同周守廉、姚與賢一起扔下李承先和魯之甲跑了。第二次就是上次的覺華之戰。他細心看了黃石那仗后覺得東江軍也沒啥了不起的,鰲拜一伙兒辛勞爬了很久懸崖,也沒鬧出什么動靜就被金參將輕松打死了,這更讓他覺得自己以前是高看建奴了。他們幾個昨天私下商議的時候,覺得反正都不是五品以下的官員,黃石拿他們基本沒轍。就算黃石堅持要彈劾他們,只要能搶在這之前打個勝仗,那就什么都結了,所以就定計去騙東江軍的火銃。灌醉了章明河騙走了他的火銃后,金參將他們覺得黃石既然能靠千余火鐃打七個旗加蒙古人,那他們三百火銃加自己的那幾千三眼,收拾些斷后地后金兵還是不成問題的。今天他們本打算仿效黃石那天的方法,用火銃齊射來驚馬,然后亂射一氣把后金軍轟殺到渣。他們也確實幸運,只遇上了一個旗,這良好的開始讓金參將一伙兒很興奮。可是不幸的事情緊跟著就發生了,也不知道哪個狗才在才看見后金軍靠上來地時候就放了一槍,接著全軍就炸了窩一樣地把所有的火鐃都打出去了。借來地火鐃因為添藥的問題,似乎威力也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似乎還有人把它當作了大號霰彈槍使,往里面塞了不少小彈丸。結果火銃的硝煙還沒有散盡,后金的騎兵就殺到了眼前,金參將糊里糊涂地就敗下陣來,等他腦子清醒一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繞著寧遠堡跑圈了。黃石沖著金冠微微一笑:金將軍沒事吧?可曾受傷?沒有,沒有,多謝黃軍門關心,末將一切都好。這話倒也不是客套,本來這些日子金冠身體一直很不舒適,但大功就在眼前,他一直拼死支撐。今天金冠和友軍一起出擊前,身體不適得幾次差點倒下。但沒想到圍著寧遠堡跑了兩圈,連驚帶嚇出了一身大汗后,金冠滿身的病痛都不翼而飛了,現在他的感覺就像是年輕了二十歲一樣。胡參將還在前面!金冠身邊還有一起逃來的近千騎兵,而逃了一半的時候,胡一寧就不見了。少部分后金武士當場戰死,落馬的全部四十二個后金兵最后都變成了死尸,而明軍只死了八個人,十一個重傷失去作戰能力的人也被扶上了馬,黃石讓金冠派些人把他們送回覺華。沒問題,包在末將身上,黃軍門你就放心吧!金冠把胸脯拍得震天響的同時,銜尾追擊他們的后金騎兵在不遠處集結了起來,金冠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躍馬奔馳到黃石身前,揮舞著拳頭沖著后金軍所在的山頭大喝起來:建奴!可是來送死的么?

第四節追逐

狐假虎威的金冠向后金軍挑釁的時候,黃石和他的衛隊正在休養馬力,作為一個現代人,他一直相信蠻族的經驗優勢可以、也一定會被近代軍隊的勇氣和組織壓倒。黃石在心里默默地回顧了一下交戰的過程,用馬刀抵近攻擊不僅在練習場上有著良好的統計數字,而且在實戰中也確實有著很好的效果。從實戰經驗上來說,現在的長生島官兵雖然有了極大地提高,但恐怕還達不到和后金軍持平的地步,所以水平上的差距就只有靠勇敢的進攻精神來彌補了。不過黃石相信水平差距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只要長生島堅持消耗戰,那么雙方的水平就會越來越接近,比如在最近的戰爭中,后金的白甲兵就再也不能像蓋州之戰中那樣給黃石以巨大的震撼感了。對面的后金軍看起來并不多,黃石估計人數似乎也就是東江軍的一半,雖然還有一些散兵正趕來圍攏在對面的旗幟下,不過看起來不太可能超過己方的兵力了。趁著對手集結的機會,黃石還有他的衛隊們,以及他們的坐騎都在用力的喘氣,盡快地恢復著體力。黃石的這個判定并沒有什么大問題,追擊近千逃亡明軍的不過是后金的兩個牛錄,此次出征遼西的時候,他們各都帶了八十甲兵。一路上不停因病減員,還要留下一部分人看管、保衛后路,更要派兵押送繳獲的糧草回海州,所以到了寧遠的時候,這兩個牛錄都只有六十騎而已。今天追擊的時候,因為關寧軍已經跑散了。所以這兩個奉命追擊的牛錄也分開兩路包抄了,剛才那一路地牛錄在東江軍的追擊下已經崩潰,人馬都逃之夭夭。現在這個牛錄看著遠處的蛇旗,忽然感到胸口被一種無能為力感布滿了。以往和東江軍作戰,雖然是互有勝敗。但究竟還是勝多負少,但和眼前的這個黃石交手,后金軍竟然是一仗都沒有贏過。開始的幾仗被后金軍說成是東江軍依多為勝,但南關之戰后自己也覺得這個說法有點不靠譜了。但是后金軍上下都寧愿相信南關之戰是己方過于疲憊了,假如不是因為急襲旅順太疲憊,原本不該如此地。但復州之戰又把這種說法無情地粉碎了,努爾哈赤雖然極力掩蓋復州一戰的實情,但后金軍上下都找不出太多的理由,尤其是正藍旗的旗主莽古爾泰,更是氣沮已極。到了這次的覺華之戰。后金軍全軍都覺得對面不過是簡簡單單的野戰工事,完全不是什么固若金湯的要塞,但他們扔下了那么多條人命,卻連對手的皮都沒能擦破一片。現在后金軍軍中的士氣,已經不只是一片低迷這么簡單了,但上至典型的三貝勒莽古爾泰。下至還沒有成年地十三、四歲童子兵。他們都堅信長生軍是絕對不敢和后金軍騎兵作戰的。不少悲觀的后金軍同意長生軍很勇敢、同意長生軍很團結、也同意長生軍很能打,但無論時間地點如何,每一個后金官兵都不會忘了加上一句:假如是騎馬對沖,我們一個勇士能打二十個長生島雜種!建奴,可是來送死的么?金冠又沖著對面高喊了一聲,黃石還是沒有什么反應,不過他忍不住在心里布滿惡意地想到——假如建奴騎兵沖過來的時候,金冠這廝回頭一看,發現我已經跑了。他臉上又會是什么表情?雖然黃石很有涵養地聽任金冠出風頭,但是他身后的章明河卻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地從黃石背后沖了出來,很煞風景地沖著金冠嚷了起來:金參將,我地三百支火銃呢?快快交還與我!聽見章明河地喊叫聲后。金冠頓時臉上就是一片尷尬之色,雖然他們定計要去哄騙些長生島的物資。但最后為了保險起見,金參將他們還是把行騙目標鎖定在了章明河身上。第一,因為這個家伙官職低而且年輕,他們這些老油子覺得肯定能把他哄得團團轉;第二,金參將他們還以己之心度人,覺得章明河另立一營肯定不是黃石嫡系,說不定黃石心里還盼著章明河倒霉好整治他;第三,他們進一步認為章明河也未必和黃石一條心,說不定可以給他點甜頭,把他也拉上賊船。火銃交給胡參將了,等一會兒胡參將回來,章將軍一問便知。金冠支支吾吾地把黑鍋推給生死不知的胡一寧了,剛才看見章明河緊跟在黃石身旁后,金參將就在心底暗暗叫苦。現在一看自己似乎把黃石得罪到了,還打了一個大敗仗,金參將真是后悔得腸子都青了。吳玉和張國青今天跟著金參將、胡參將一起出擊,現在也跟著金冠一起逃了回來,這兩個游擊也趕緊隨聲附和,一口咬定胡一寧不僅是制定、教唆、執行騙局的罪魁禍首,還把章明河所有的火銃都獨吞了。章明河臉紅脖子粗的似乎還要爭辯,黃石輕喝一聲把他招了回來,現在不是和這幫人計較的時候,黃石在這些人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眼看這場勝利也能幫助他們爬上高位,自己還指望他們能為長生島傳播些好話呢。黃石想,要是將來到遼西來工作,有這些打過交道的熟人總是會好些,就算不來遼西也說不定能和他們做些買賣,為長生島和遼南做些有用地工作,現在不好為了幾百火銃搞得前功盡棄。不過這些理由都不是最要害的,黃石始終堅信一點:大敵當前的時候,絕不是內訌的好時機。叫回了激憤的章明河后,黃石感覺自己這邊地馬力休息得差不多了,而對面的后金軍似乎還沒有恢復狀態,他翻身躍上戰馬,又一次把長劍拔了出來。雖然有過長期地嚴格練習。但只要一天還沒有經過實戰考驗,黃石就一天無法放下心來。經過了剛才的親身實戰后,黃石得出了幾點結論,首先是被敵人先發制人地懼怕感是可以克服的;其次就是敵人先發制人的后果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最后就是馬刀的抵近攻擊效果不錯,非常、非常地不錯。紙面上地理論永遠比不上親身感受。因剛才一仗而布滿自信的黃石高舉著長劍,向著眼前敵軍的頭上虛劈了幾下,同時他環顧著自己四周的部下。和黃石一樣,這些人也都展示出了比剛才出發前更強烈的斗志和信心,他們一個個迫不及待地躍身上馬,抽出了雪亮的白刃。軍官們按照從高到低的等級,紛紛策馬向前挪了一段,他們的身后是軍齡最長的內衛老兵,然后是軍齡一般的內衛,隊伍最后面是最缺乏戰斗經驗、只上過一兩次戰場地年輕士兵。默默無聲中。按照等級排隊完畢的官兵們,都和黃石一起把馬刀遙指向對面的敵軍。眼前的友軍都識趣地躲開了。無遮無攔的大地,從馬前一直延展到遠方的敵人旗幟之下。黃石用余光掃了一下右側地寧遠堡,上面有無數人頭攢動,他們射過來地熱辣辣的目光,讓黃石頓生置身于驕陽旭日中之感:兄弟們。讓我們去把建奴打垮!遵命。大人,把建奴打垮!黃石落下自己的面具,雙腿已經重重地夾上了馬腹……山丘上的后金牛錄剛才就一直在觀察對面山頭上的明軍,雖然眼前的這面蛇旗已經是后金軍的噩夢,但這個牛錄和所有的后金官兵一樣,相信長生島的騎兵也就是一只追擊騎兵,他們絕沒有和后金軍當面沖突地勇氣。以前長生島的騎兵不都是只有追擊的膽量么?今天他們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在后金軍修養體力的時候,這個牛錄就如同自我催眠一樣地反復這樣嘮叨著,他試圖讓自己相信剛才那個牛錄不是敗在堂堂對戰中。而是因為被明軍突襲才遭到毀滅性打擊的。可是雖然他嘴上一直在羅里羅嗦地嘮叨著,心底反駁地聲音卻越來越響亮,這反駁的聲音讓他始終不敢下令進攻。剛才不下令進攻時,牛錄還可以找些理由來自己欺騙自己,比如蓄養馬力。等待時機這類地東西,可是等到對面的明軍開始排兵布陣。明顯預備進攻的時候,牛錄就再也說不出什么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了。黃石帶領全軍拔刀后,那個后金牛錄機械地下令全體上馬備戰,只是等看到遠處的明軍開始駛下山坡后,后金牛錄卻張口結舌,怎么也吐不出迎戰的命令來。牛錄手下有不少人看到了剛才對戰的全過程,在每一次交鋒中,被擊落下馬的友軍人數比敵軍只多不少。雖然明軍有人數上的優勢,但明軍確實是靠堂堂正正的騎戰取勝的。一個巨大的疑問沉重地撞擊在這個牛錄心頭上:那個牛錄也是六十騎,只對沖了兩次就被打得全軍覆沒。黃石的人多不說,馬力也比我要好,我也是六十騎,那我能不能贏他呢?等到明軍沖下土坡開始加速后,后金牛錄喃喃自語說了幾聲來不及了后,就飛快地撥轉馬頭,對著大家喊道:撤兵,撤兵,和大隊會合。黃石帶領著軍隊緊緊地追擊而去,纓盔兩側又響起了暢快的風聲,冬季地面上騰不起太多煙塵,面前的敵軍把背影和后腦展露在明軍面前。沿路狂飆的兩軍中,都不時有人失蹄落馬,那些倒霉的后金官兵要不是被奔馳而過的馬群踏成肉泥,就是才勉強站起來就被無數把馬刀再次砍倒。在這種毫無危險的追殺中,黃石作為沖在頭一個的人,自然最有機會讓自己的劍刃染血。一開始他就劈中了一個落荒而逃的敵軍,雖然他沒有把握那一劍定會要了對方的命,但是想想自己身后的那么多人,那個敵兵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下場肯定只有死路一條。現在面前又有一個敵兵部馬了,那個士兵拼命揮舞著雙臂。往前跑的時候后仰著腦袋,把臉都仰到了天上,黃石縱馬從他身邊馳過的時候,一個直劈就把奔跑中的人拍落塵埃。嘿——黃石愉快地大叫了一聲,仗打到這般田地。真讓他感到全身上下都是淋漓暢快之感。從山東文官那里受地氣、在京師那些日子里受的悶氣、還有遼西文武給他找得不愉快,仿佛都隨著這一下下的劈砍而逐出體外了。本來為了包抄逃竄的明軍,這個牛錄和另一隊后金軍分開后就開始繞大圈,剛才和明軍對峙的時候他們已經繞過了半個寧遠堡,長生島地軍隊已經橫在了他們回家的最近路程上。既然這個牛錄的后金軍連拼死殺開血路的勇氣都沒有了,那他們現在就只有繞著寧遠堡跑圈來擺脫明軍的追擊,在兩隊人環城而跑的時候,寧遠堡上密密麻麻都是瞪著眼向下觀看的士兵,還有協防的軍戶和百姓。就在他們的眼前腳下,一群狠角色在前面玩命地跑。一群更狠的角色在后面拼死拼活地追,堡內七個野戰營地關寧軍,無數的軍戶和壯丁在城墻上站得滿滿的,人們互相推搡著,都想擠到墻邊來觀看這罕見的盛況,而寧遠堡內的大人物們也都爬上城樓。瞠目結舌地看著后金軍被明軍追擊得亡命飛奔。后金軍本來也希望明軍會適可而止。等到圍著寧遠堡跑了半個圈子以后,后金牛錄才知道今天這事情恐怕是麻煩了。這些甲兵都是他的家奴,正因為他手下地騎馬好手多,旗里才會給他這么多馬,每次有人掉隊都讓他心痛如絞。這隊后金軍本來和明軍對峙地位置是在寧遠堡東門偏北處,為了擺脫長生島官兵,他們先是筆直南下,然后從南門錢拐大彎向西,現在他們已經朝著西門逃來。兵鋒直奔寧遠北門前的官道而去。當城下的百多騎兵爭先恐后的從寧遠堡西門前沖過時,這場追逐已經進入了白熱化,他們再也沒有誰都還能去留心西門城樓上觀眾的反應了。先是一團后金騎兵從眼前橫著奔騰而過,跟兔子一樣地向著北方絕塵而去,然后就是更大的一團明軍騎兵呼嘯而來。如狼似虎地追著后金軍的步伐遠去。寧遠北城樓上的眾人看著目眩神馳,一時間竟然都說不出話來了。這兩軍都從眼前通過后,城樓上人群的目光也都被黃石地旗幟牽走了,傻傻地看著那面紅旗在升騰的塵埃中起伏。一個被群星捧月般圍在正中的人率先反應了過來,此人身材矮小、膚色黝黑,還穿著一套明顯很不合身的盔甲,他摸著頜下的胡須,若有所悟地說道:原來馬刀騎兵這么厲害!袁大人高見啊!袁大人真是見微知著啊!袁大人一語中地,真是令末將茅塞頓開啊!四周的一群感慨之聲才剛剛響起,他們就又聽到左側傳來了雷鳴般地馬蹄聲,這讓他們又紛紛把投向右側的目光收了回來。只見西門南方又滾滾涌過一彪人馬,當前的大旗上書著一個大大的金字,這面大紅旗后還有兩面稍小的將旗,一面上有個吳字,另一面上則有個張字。來著正是金參將、吳游擊和張游擊帶領的近千關寧鐵騎,這浩浩蕩蕩地軍馬奔騰起來,那氣勢真是地動山搖,城上眾人眼中只見千軍萬馬如流而過,轟隆隆的蹄聲震耳欲聾,就連腳下的城池似乎都隨之抖動。這隊關寧鐵騎的為首之人金盔銀甲、大紅披風,正是金冠金參將,他虎目圓睜、咬齒嚼唇,臉上的銅須也一根根地炸起。右手提著一柄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青龍偃月刀,左手死死抓著馬韁,金冠身體微微前傾,一馬當先引領全軍追擊,全身上下的彪悍本色盡顯無遺,正似那勇猛無敵的鋼鐵凌將,好個躍馬橫刀的無敵金剛。金冠身后就緊跟著另一位威風凜凜的大將,原來是關寧游擊張國青,張游擊雙手緊握馬耳邊的韁繩,人已經離鞍而起,弓著腰踩在馬鐙上。張國青雙唇緊閉,古井無波的面色沉靜如水,深邃的眼神越過金參將的身側,直向更前面的黃石將旗望去,兩腿不停地反復夾緊,策馬緊緊隨在金冠身后。馬術最差的吳玉跟不上金冠和張國青的腳步,在他的竭力催促下,總算把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了中軍里。橫眉立目的吳將軍右手仗劍直指天空,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面目猙獰如同地獄中的惡鬼。駕、駕……通過寧遠堡西門城樓前時,兇神惡煞的吳游擊又用力地鞭策了幾下坐騎,然后寶劍向前用力一揮,不顧眼前彌漫的煙塵撲面而來,兀自嘶聲大呼:殺啊,兒郎們,殺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