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榮華

第一百一十八章、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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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曾榮苦于無法找到再次接近覃初雪的理由時,她總算等來一個契機。

月底這日,柳春苗把她單叫出去,說是給她核算了下這個月的工錢,有十兩銀子,其中有五兩銀子是覃初雪送她的,也說是給她的設計費。

曾榮知道宮里的繡作坊不比外頭的,外頭的那些繡坊一個花樣能衍生出十幾個甚至上百個類似的花樣來,所以一張花樣圖才能賣出十幾兩甚至上百兩銀子。

可宮里不一樣,宮里的花樣不能混用,比如說牡丹,那就得是太后或皇后專用的,還有那些妃嬪們,只怕誰也不愿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別人同一款花色吧?哪怕是相似也不會樂意的,更別說,宮里的這些妃嬪們等級森嚴,一個不小心逾矩就麻煩了。

因此,宮里的花樣不值錢,且覃初雪是繡作坊的司制,是拿月錢的,無論她設計出多少花樣來,她一個月的月錢也是定例的。

而司制應該是宮里最低的女官品級,月錢不會太高,為此曾榮斷定這五兩銀子說不定就是覃初雪一個月的定例,再不濟,也是半個月的。

因此,這五兩銀子她不能要。

“你可想好了,這五兩銀子夠你全家過一兩個月的,你真舍得?”柳春苗有點意外。

她還是第一次碰上有人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的,若是個家境優越衣食無憂的她倒還能理解,可曾榮是從鄉下來的,只怕鄉下老家那些親人還指著她這幾兩銀子過日子呢。

也別怪柳春苗多想,但凡家境殷實些的,誰家舍得把女兒千里迢迢送出來掙錢?

“舍得的,柳姑姑若覺為難,不如我親自把這銀子送還給覃姑姑,上次畫花樣時見她,感覺她似乎很寂寞,我,我想陪她說說話。”曾榮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

柳春苗一下警醒了,敢情曾榮退銀子是假,想接近覃初雪才是真的。

可她左看右看的,曾榮明明就是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真有這么重的心機?

“寂寞?這宮里哪個女人不寂寞,你為何獨獨要陪她?況且,你陪得了她一時陪不了她一世。”柳春苗婉拒了。

不是她不想帶曾榮過去,她是真不想曾榮卷進后宮這些紛爭中,一個沒根沒基的農村女娃,年歲又小,真要惹了不該惹的人,只怕死了連殘骸都找不到。

與其如此,還不如安安穩穩地做她的刺繡,多攢點銀子等到歲數出宮找個男人嫁了,再生個孩子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比整日提心吊膽的強?

“可我也不認識其他女人啊,我只認識她。還有,那天吃飯時她給我夾了一個大雞腿,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這是我長這么大吃到的第一個雞腿,也是唯一的一次。”曾榮說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她是想起了阿華,阿華才是那個真沒吃過雞腿的人吧?而她有幸在上一世遇到徐靖,徐靖成了第一個給她夾雞腿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會給她夾雞腿的人。

“你。。。”柳春苗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就說嘛,這孩子肯定是不受家里待見的,否則怎么可能會大老遠從南邊跑京城來,好容易在繡坊找份工做,偏偏又被繡坊的老板送進宮來。

還不就是欺負這孩子沒根沒基又懵懵懂懂的好糊弄,否則,憑曾榮的本事,在外頭的繡坊肯定比宮里掙的多多了。

說到沒根沒基,柳春苗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罷了,這孩子是個的,不如就帶她去見見覃初雪也好,正好她也想看看覃初雪對曾榮是否有什么特別之處,否則,為何會單單選曾榮去畫那幅鳳穿牡丹圖,繡作坊又不是沒有別的畫師。

“好吧,我帶你去可以,但只此一次。”柳春苗說道。

“成。”曾榮痛快地答應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于是,一炷香后,曾榮和柳春苗再次坐到了覃司制面前,這一次小翠在,炕挺熱乎,也有現成的熱茶喝。

柳春苗替曾榮說出了這次拜訪的原由,并拿出了那個五兩的銀錠。

“這是她應得的,你該知道我的性子。”覃初雪淡淡說道,一如之前的無悲無喜。

“回覃姑姑,這是我自己的意思,那幅花樣我是借鑒您自己的畫作才畫出來的,不敢說是舉手之勞,可也是不足掛齒的,哪能因為我半日的幫忙就要了您半個月的份例,那我成什么了?”

來的路上,曾榮已向柳春苗求證了,覃初雪一個月的月例的確只有十兩,這還算是高的,其中有五兩是繡作部給她的花樣設計補貼,正常份例只有五兩銀子。

柳春苗比她還低,只有四兩,好在她們吃穿用度都有定例,基本不用花到自己銀子。

當然,日常的人情禮往還是有的,再加上孝敬上頭的,所以一年下來她們也剩不下多少銀子。

這也是她答應陪曾榮來這一趟的另一個原由,因為她清楚這五兩銀子對覃初雪來說也不是一筆小錢。

尤其是覃初雪身子骨比較弱,每年都要吃好幾個月藥調理身子,且她冬日怕冷得厲害,那點份例薪炭根本就不夠燒,因而,她的日子比柳春苗緊巴多了。

覃初雪一聽曾榮這話便知是柳春苗對曾榮說了什么,看向柳春苗的目光便有些不善,顯然是責怪她多嘴了。

“覃司制,這事真和我無關,是阿榮說,那日在這吃晚飯,您給她夾了一只雞腿,她說,這是她長這么大吃的第一只雞腿,也是唯一的一次。孩子都把話說到這,我若是不帶她,她自己也會找來的。”柳春苗回道。

“是啊,覃姑姑,那日從這回去后,我突然想到我娘,我有些記不住她的樣子了,如果她還活著,只怕也不會舍得分我一只雞腿的,我們鄉下人家,女娃是輕賤的。”

曾榮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三個字說完,一股熱流涌上了眼眶,不單單是為她自己,也為自己那無緣一見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