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在宮外邊等了好幾天都等不到舒儀。≤頂≤點≤小≤說,讓守衛的給梧桐院送個信兒,守衛的倒是答應了,可是就是不見人出來。
這天,沒法去等了,因為西施生了,生的是個小丫頭,胡家上下好不欣喜、好不忙亂。他們胡家從胡大到胡九,一路男孩兒,直到西施出生才算改了路數。胡大死的早,從胡二到胡九,生下來的又全是男孩兒,終于到了西施,又有女孩兒出生了,這對胡老爺子來說,是天大的喜訊,嫂子們更是羨慕得不得了。
木木問:“爹呀,胡貴這個名字還叫不叫啦?”
胡老爺子說:“叫啊,女孩子也要尊貴、矜貴,即便別人不當回事,自己也要自珍自貴。”
好吧,木木正式成為胡貴的爹了。
等終于把西施的事情料理出個頭緒來,木木到大宅去,聽說了一個消息:舒儀剛走,說是鄭夫人帶了些東西,讓府上派人送到上郡去。寬人夫人已經指派懷慶去做這件事了。
木木恨不得把自己的腿剁了,就是這么一天,就錯過了。
若是只送東西就簡單了,可是,大公子還讓他帶話兒呢!
寬人夫人倒是容易進宮去,但是,這句話是萬萬不能讓她捎的。
沒辦法,木木只好又去宮外的大道上守著,他現在也豁出臉去,見了值守的就叫哥。可是,大家各有各的值分,誰敢隨便攬事兒呢?
關鍵是。他的身份太低,每天從那里邊出來的人很多他都認識的,但人家不認識他。
他要找的人還得是宮官,不是隨便一個能出入咸陽宮的人。
趙高就是宮官,但這個人與大公子有嫌隙,是絕不能托付的。梁辰呢,現在也不敢考慮,他離皇上太近了。
怎么辦呢?
正犯愁呢,從東邊來的馬車下來一個女人,還有兩個孩子。木木趕緊跑了過去。
“小人木木拜見公主!”
茹公主一愣。仔細看看。覺得這是認識的,可就是想不出來他是哪個皇子的跟班。
“公主,木木是大公子扶蘇的常隨,和李將軍也認識的。”
茹公主“哦”了一聲。明白了。以前照過面。但人的變化很大的。以前這就是跟在扶蘇身后的小孩子,現在變成個成熟的男子,眼神懇切。口齒清晰,雖是弓著腰說話,卻一點都沒有畏縮之感,看來是扶蘇調教得好。
“木木,是吧?你有事嗎?”大公子不是去上郡了嗎?他叫她有什么事呢?
木木“通”地一聲跪下。“小人木木想請公主給梧桐院捎個信兒,讓里面的舒儀姐姐出來一趟,大公子有話要告訴她。”
“梧桐院?”公主想了想,那是鄭夫人住的地方。母親和她孕期接近,這是不是大公子惦記著,想報個平安,安慰一下母親?
可是,為什么不叫公子府的夫人們進宮慰問呢?
一定是扶蘇有事只能和母親說……
對了,小寒進宮了!
只有小寒的事才需要避開夫人們,而母親就不用避著了。
這樣一想,就通了,茹公主微微一笑,說:“好吧,捎個話兒也沒那么麻煩。是叫舒儀嗎?別的人行不行?或者鄭夫人呢?”
木木略一思考,說:“最好是舒儀姑娘,鄭夫人她身子重了,不好讓她操心呢。”
茹公主更明白了,這哪是操心的事兒,這肯定是勞力的活兒!
好吧!不說大公子和李由的關系,鄭夫人和母親自懷孕以來,一直常來常往,無論是看現在還是看將來,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
進了宮,茹公主把兩個孩子先帶去母親楚夫人那里,就親自去梧桐院送信兒了。既要送人情,就把人情送到了,打發個下人終歸顯得不盡心。
可是,不巧的是,梧桐院上下大呼小叫亂成一團,鄭夫人臨產了!
小宮女報了一聲“茹公主到了”,接待的人過來見了個禮,就被別人喊去做事了。幾個人和產婆出出進進,沒有一個顧得上她。
天哪,生孩子!她生的時候也沒覺得那么可怕,怎么看著別人慌亂就跟著害怕呢?
她跟接待的人說了一聲就出來了。這陣勢,天蹋下來都顧不上啊!
她對自己說,好人做到底,敬神要心誠,今天這事兒,她做定了。
最終,木木是被茹公主領進去的。
一進宮,木木的心思就活了。鄭夫人那里在生孩子,舒儀肯定忙得腳后跟朝天,跟她說什么都不見得能記得往。既然進來了,那何不自己去說?
“茹公主,您能帶木木去見見小寒姐嗎?”今天茹公主幫這么大的忙,木木想,既然她都肯做到這一步,那再進一步應該也是不成問題的。
茹公主站定了,望著木木殷切的眼神想了一下,就決定了。“可以,不過,她在哪兒還不知道呢。”
“咱打聽打聽,茹公主一定有辦法的。”
“那好,咱打聽打聽。”茹公主表現得很痛快。
要打聽就得找合適的人打聽,亂打聽肯定是不行的。合適的人當然是自己的媽,媽是最保險的人。
對于女兒一進宮就為別人的事忙來忙去,母親當然有怨言,可是,為大公子幫忙,這里的利弊誰想不清楚呢?
最終,是楚夫人帶著他們去的,還帶著李良李武兩個孩子。
說起來,要說和小寒有交情的,還數兩個孩子。
咸陽宮里住著的女人歲數普遍要大些,六國宮室區的女人年齡要小些。藏書院早就有了,鄭夫人、楚夫人、韓夫人這些夫人都屬于早就跟了皇上的。那時候,他還是秦王。
她們居住的宮室與藏書院隔了一個洗翠園。過了洗翠園,就是藏書院了。
值守軍士的主要任務是怕神女跑了,別人來看她,并不怎么管。何況今天帶路的還是年長的楚夫人,這就更不能管了。
行過禮,讓開路,一行人進來,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只見小寒助跑了幾步,飛起一腳就踢在樹上吊著的麻袋上。
李良激動地叫了聲:“小寒姐姐。”就撒腿跑了過去。
李武也跟上。
小寒收住腳。吃驚地看著飛過來的兩個好孩子。在她生病的時候。這兩個孩子最貼心了。
兩個孩子一邊兒一個拉著她的手。她從他們府上走的時候,兩個孩子不知道,等知道了,人早就進宮當神仙去了。
“小寒姐姐。你是神仙呢!”李良一臉的不可思議。
小寒苦笑著搖搖頭。這孩子有八歲了吧。這里邊的事情他怎么能懂呢?
“來了,就玩去,小寒姐先得招呼人!”說著一指秋千。就把他們打發了。
茹公主先行一步,充當介紹人。
“小寒,這是茹的母親,李武李良的姥姥,宮里人都叫楚夫人。”
小寒連忙行了個大禮。一聽楚夫人,那地位應該是和鄭夫人差不多的,不能怠慢了。
楚夫人含著笑,端詳了兩眼脖子上還淌著汗的女子,親切地說:“總聽人說起姑娘,今天倒見著了。”
小寒謙虛地笑笑,沒有說話。她知道這就是個客套話。她要是真聽說,也是把她當非人類看的,能有什么好話?
茹公主說:“我們今天過來,其實是順帶著,大公子讓人送東西給你,他進不來,正好遇上我們了。”
小寒連忙說謝謝。
她面上強作平靜,而心中已經百感交集。木木一進來,她就看到了,但一聽見“大公子”三個字,她還是被重重地擊了一下。那院子,那老樹,那總是縱容著她的人,從淡墨寫意一下子變成重彩工筆,它們都真切地回來了!
木木急忙過來,扔下肩上扛著的東西,扶住她。
“小寒姐,小寒姐,你受苦了!”木木說話帶著哭腔。
小寒咬住嘴唇,搖搖頭,當著人,不能讓木木亂說了,這話聽在別人耳朵里,還指不定怎么想呢?
“走,進屋去,讓我看看給我帶了什么好東西?”說完,就抱歉地對楚夫人母女施了個禮,帶著木木進了屋。
進了屋,小寒強自穩住聲音說:“春桃姑姑,外面來了客人,看咱們有什么吃的喝的,拿出來招呼招呼客人。”
春桃應了一聲,就帶著一盤子桃子出去了。
“小寒姐!”叫了一聲,木木就跪下了。
“木木,你快起來,這么大個人,哪有見人就跪的?”小寒連忙去拉他。
“不,姐,你讓木木跪著說。木木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出了事,這怎么也是木木的疏忽,辜負了大公子的囑托。”
小寒放開手,不再拉他。如果這樣做,他覺得心安,那就隨他吧!
“公子讓我常回院里看看,可是,我沒做到……”木木自責地哭了。
小寒搖搖頭,無奈地說:“我這么大個人,你哪能看得住。要出事遲早會出,不出事兒誰知道壞人在哪兒?快別自責了,你倒是起來跟我好好說說話,公子怎么樣,西施怎么樣?”
木木擦了下眼淚,正事還沒辦呢,哪能這么縱著自己呢?
“小寒姐,大公子走的時候,回院里看了一下。他說你身體不好,這次就先不帶著你,等姐姐好一點,讓木木把姐姐送過去。”
小寒點點頭,嘆了口氣,他回來的事情秋嬸都跟她說了。原想,過上一段,等他想通了,她就去找他,哪知道,就這樣相隔千里!
“后來,小寒姐你出事了,進了宮,木木就去上郡送信兒。結果,公子一下了就不行了!”說到這兒,木木聲音哽咽,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小寒一把抓住木木,“你別哭,你說他‘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呢?”
木木咬著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止住哭,這么大個人了,有什么出息,說個話也說不清楚!大公子要你有什么用呢!
“姐,木木好好說,你別急。大公子他只是急得暈倒了。他醒來后,養了幾天,就沒事了。他讓木木回來,他說帶些好東西給你,不能進了宮,反而委屈了。”
小寒點點頭,他沒事就好。他可不能出了事啊!
“還有,小寒姐,公子特地吩咐木木帶一句話,他說,扶蘇確實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