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閻羅殿”中。
宋歸塵可憐兮兮地縮在一角。
三日了。
她記得自己迷迷糊糊中睡過去了三回,蒙面美人還大發善心,給她送了三次飯,其實每次也就是四五個饅頭。
雖然只是杯水車薪。
不過好歹也是白面饅頭。
宋歸塵一開始以為他們抓自己是為了威脅杜青衫,可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他們什么動作都沒有,將自己扔在這鬼地方不聞不問。
這算什么打發?難不成是心理戰術?
宋歸塵實在想不明白。
但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
將懷里省下來的兩個饅頭迅速啃完,拿了個硬邦邦的骷髏頭藏在身后,放松地靠著墻壁休息攢力氣。
再過一會兒,黑衣蒙面美人兒應該就會來給自己送饅頭了。
宋歸塵盯著石門開始數數。
果然,數到第一百的時候,石門緩緩打開。
進來的卻不是之前來的紅衣蒙面美人,而是那個叫小五的黑衣蒙面人。
宋歸塵不由好奇:“咦,今日怎么是你,你們頭兒呢?”
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經知道,那個暗紅服裝的人,是這幾個黑衣人的教主。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個什么門派,但是既然稱教主,想必是某個邪惡的門教了。
宋歸塵無時無刻不再后悔自己過去的二十年不問江湖事,對江湖中人一點了解也沒有,此時才這般被動。
小五并沒有回答宋歸塵的話,徑直將一碗饅頭放到她面前,惜字如金:
“吃吧。”
宋歸塵:“你們頭兒回去了?”
“教主有事。”
“噢,想必是我家阿晏找來了,你們頭兒去迎戰去了?”
小五輕蔑地“嘁”了一聲:“除非我們教主想讓別人找到,不然,任他是天皇老子,也找不到這閻羅殿。”
“噢,這么厲害。”
宋歸塵恭維著,拿了個饅頭迅速吃起來,還熱情地給小五遞了一個。
“小五哥,你也來點?”
黑衣人搖頭:“每天都吃饅頭,我已經快要吐了。”
宋歸塵不由暗笑,原來,他們吃的也只是饅頭啊。
還以為是故意為難自己呢。
“你們這地方都沒有什么野雞野兔嗎?隨便去抓幾只回來放上花椒調料烤烤,不都可以吃上肉么?”
宋歸塵笑著,吃饅頭的嘴不停。
面具下的小五腹誹: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做得一手好飯菜啊。
他們盯梢她盯了許久,每一天,那間小小的竹園中都會傳來令人垂涎欲滴的菜香。
每次盯梢都是一種折磨。
以至于每次他都有要不裝成好人,進去討口飯吃的沖動。
不過這也僅僅是心里想想。
“快吃,吃好了好上路。”
小五的語氣變得干巴巴起來。
宋歸塵狠狠一噎,被干巴巴的饅頭嗆了一大口,咳嗽不止,往后一縮。
“上路?你說的這個上路,是我理解的那個上路?”
見自己無意間嚇到了她,小五忙解釋:“不是要殺你,是離開這個地方而已。”
宋歸塵松了口氣。
“說話別用這種有歧義的詞兒嘛,嚇死個人。”
她慢慢站起來,將空碗遞給小五。
“多謝你的饅頭。”
在小五還沒反應過來的當頭,宋歸塵另一只手里的骷髏頭狠狠地往小五腦袋上砸去。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小五暈暈乎乎晃了一晃,緩緩倒地。
要是能看到面具下小五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宋歸塵心里想。
看著手里的頭顱,幾天下來,宋歸塵都已經和他們熟悉了呢,居然覺得他有點可愛。
“感謝你了老兄,等我逃出去了,一定給你燒紙錢,多多地燒紙錢。”
摘下小五的面具,剝了小五的外衣,迅速換上。
感謝武叔教過自己易容術。
雖然沒學到家,不過已經足夠了。
面具戴上,再草草修飾一下面具沒有擋住的嘴唇,使得看起來不那么小巧。
將地上的小五拉到角落里,給他蓋上自己的外衣。
宋歸塵大大咧咧出了石門。
石門外是條狹窄的小路,穿過小路,又是一間類似的山洞,平常都是好幾個人把守在這里,可今日只有小七一個人。
宋歸塵竊喜,不管是什么原因,真是天助我也。
“怎么這么久,那娘們兒為難你了?”
“沒有。”
學著小五的聲音,宋歸塵粗著嗓子回了兩個字。
小七兀自吃著桌上的花生米。
兩人不言不語,半晌后,宋歸塵皺著眉頭捂著肚子,痛苦地道:“哎喲,肚子疼,我去方便方便,你好好守著。”
小七一聲哂笑:“就你吃得多,拉得也多。”
不理會他的譏諷,宋歸塵彎腰斜背往外走,直到久違地看到天光,才深呼了口氣。
放眼望去,四處都是樹木茂密的山。
果然是被他們帶到山上來了。
身上不合身的黑衣實在太礙事,宋歸塵邊跑邊脫下,想了想,掏出從周薔哪兒要的粉筆,在衣衫上寫了幾個字:
美人兒,后會有期。
將衣衫掛到高高的樹枝上,拍手打量了會兒自己的杰作,宋歸塵提起衣角,往另一個方向跑。
雖然不知道山洞中其他人去了哪里,但小五說他們要換地方,顯然是這個山洞已經被人發現了。
會是什么人呢?
是阿晏嗎?
宋歸塵邊跑,腦海里邊想著各種可能。
不管是誰,只要她不在那些黑衣人手里,對方就都不會被要挾。
當下之急,是要趕緊下山。
宋歸塵逃出那片山,來到一個小村莊之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月亮隱入烏云背后,朦朦朧朧,耳邊兩三聲犬吠,路上兩三點燈火。
她不敢再急著趕路,而是隨意敲響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老人家,我是外地來的,途徑此地天色已晚,可否借宿一宿?”
老婦人提著一盞燈,就著不甚明亮的燈細細端詳了幾眼宋歸塵,見她衣衫破爛,頭發雜亂,臉上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實在狼狽。
“走走走,哪里來的要飯的!”
“老人家,行行好,讓我借宿一晚吧。”
宋歸塵拔下頭上的玉簪,頓了頓,將玉簪揣回懷里。
而是摘下耳朵上的一對耳墜塞給老婦人。
“我實在是沒力氣了,就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就離去。”
老人捏著那對燈下閃著光的耳墜,猶豫了會兒:
“好,你進來吧,不過我這里沒有多余的房間,你要借宿,只能睡在那邊的馬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