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上云霄

097 出逃

這期間,她按照記憶里的款式。找了一塊相比之下最差勁的布料,為自己做了兩件水藍色的平民少女裝,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一種,如此,混在人群里才不引人注意

恩,在世人眼中,能當上皇帝的老婆肯定都是美若天仙,艷若朝霞,絕不似凡俗之人誰會能想到她這樣一個“逃妃”,會只是一個面貌略顯清秀的普通少女呢?

這期間,她又偷偷整理了一些金銀珠寶,還熬制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天,是四月十四日。

輕輕緩緩地在梧桐院中散步,時不時地瞅瞅腳下茁壯成長,已經開始開花抽穗的小麥田,又望望天邊紅燦燦的晚霞,和著微醺的春風,心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明天。也會是個好日子吧

月兒睡眠很好,只要一挨枕頭,不用盞茶時間就會睡熟;那自己大概亥時能動身,沒有秦六,自己應該需要走四五個小時才能走完地道,到達那間宅子后,天恐怕就快亮了時間太緊,最好天一黑就動身,若是月兒還不曾睡的話,那說不得要動用了

再趁著天黑爬過院墻,等待開城門。如果不是秦六也知道那個宅子,得知自己不見一定會追來,那在那個大宅子中隨便找個空房間貓上幾天也難以有人發現

等到月兒早上醒來發現自己不在的時候,自己應該早就隨著早起出城的人流,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吧在這交通閉塞,信息不發達的古代,她有信心躲過皇室“小心翼翼”地搜索,畢竟她自己都沒有目的地,誰又能猜到她會去何處呢?只要避開大城市

在身份證、指紋、電子眼、電話、衛星定位平常的年代,那哥們都能越獄成功,一路瀟灑,雖然本小姐沒有那哥們那樣強悍,但環境不同不是?本小姐一定會成功的

她記得,這個大宋可不像原本歷史中的大宋,女子不能隨意出門;現在這個大宋,雖然女子拋頭露面不十分多見,但也絕不少見。感謝前輩穿越大神林立天同志!

至于山匪歹人。聽說大宋現在正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她應該不至于人品那么差吧

用過了晚膳,輕輕借著燭光將手中小衣的最后一針縫好,隨手丟給月兒,打了個哈欠,道:“給你。晚上你試試,若是不合適我再給你改改,不用謝了。”說完脫了衣服爬上床,嘀咕道:“累死了,睡了睡了,你也早點睡。”

月兒笑著將手中的小衣收好,也沒有多說什么,這些年,她所有的小衣全是由輕輕經手,她們之間,早就不需要“謝謝”這類詞

月兒只默默地將輕輕的被角掖好,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她略顯憔悴的容顏,心中嘆了一口氣。輕輕實在是太苦了些。她一心盼著役滿出宮,卻要一輩子呆在深宮;她陰差陽錯做了妃子,卻不得皇上心喜。難見君王面;她十月懷孕,誕下尊貴的皇子,卻只能養在旁人身邊

她這么拼命地做,做完屏風又為瑞殿下做衣服,做完瑞現下的衣物,又為自己做衣物她逼著自己忙碌,是怕自己一有閑暇就會忍不住地自傷自哀吧,像二月份那樣

輕輕,輕輕,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么,只能換著花樣,讓你胃口好一點,每餐多吃一點,身體健康一點月兒感嘆著,脫了外衣,在小榻上睡了。輕輕倒是多次說過,不需要人守夜,但不知道怎地,只有親自守在輕輕身邊,她才覺得安心一些

輕輕躺在床上,靜靜閉著眼等著。包裹早就收拾好,就塞在床下。她聽見月兒躺下,聽到外面微風吹過,梧桐院里那顆梧桐樹歡快地“嘩嘩”作響,還有草叢中不知名的蟲子低低地鳴叫

漸漸地,她聽見月兒的呼吸均勻起來,她知道,是時候了。只見她靜靜地起床,換上那身平民款式的簡潔衣衫。將當年初進宮時,母親準備的那根桃木纏枝簪子別在頭上,簪子內還存著一直沒有用掉的九百兩銀票。

輕輕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穿好了鞋,從床低下摸出一個不大的碎花布包裹,借著燭火,點燃了一根加了料的安神香,按開了地道入口,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四個月的寢宮,在心中默默道了一聲“再見”,閃身入了地道,再關上“門”。整個過程,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輕輕靠在“門”上,拍拍胸口,將跳的有些快的心臟安撫幾下,小跑起來。時間很緊張,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

“小五,跟朕說說南洋的見聞唄。唉,朕也是可憐,說是富有四海,可朕卻只能困在京城,只要稍微動一動巡游的心思,那些大臣就開始嘮叨什么‘擾民’啊等等亂七八糟的。仿佛不反對就不是忠臣似的”

書房內,皇上與安親王支個小桌,對面而坐。桌上擺了幾碟下酒菜,俱是普通的東西,但此時在皇上眼中,這些普普通通的居家小菜,反而透著些親切溫馨。自己每日的膳食,食材都是頂好的,廚藝也是頂好的,琳瑯滿目地擺了百十道,可是下箸的時候。反倒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安親王含笑聽著,見皇上的酒杯空了,為他滿上后,自己也啜了一口。最上等的竹葉青,還是去年年春皇上特意從宮中搬來的幾壇,一直存在酒窖中。只見他離京一年,一身皂白的粗布衣雖是沒變,但神色之間,多了些許風塵。

“皇兄也是心急,臣弟這才剛進家門,還未洗去風塵,皇兄就追來了。”安親王道。

“四哥這不是等不及嗎?若是等著你進宮,依你那性子,還不知道倒什么時候才會想起入宮看看你可憐的四哥”

“瞧皇兄說的。南洋不似京城,四季分明,而是一年到頭都是濕熱濕熱的。臣弟一路遇見了很多商人,有如大食人,波斯人這些,京城見過的,也有來自遙遠的西方一個叫歐羅巴的地方臣弟這次算是開了眼界,輕輕曾說西方那些民族,黃頭發、藍眼睛,白皮膚,也有著璀璨的文化臣弟先還不信,那些西方的野蠻人怎么與咱們炎黃子孫相比?但輕輕說”

安親王突然沉默下來,出神地望著手中的碧玉酒杯,半晌,才猶豫地問道:“四哥,輕輕她,如何了?”

聽到自己的弟弟又問起那個丫頭,皇上心中有些別扭,沉聲道:“新年時生了個皇子,起名為‘瑞’,現下在淑妃身邊養著。那丫頭現下在梧桐院住著。”

“梧桐院?四哥,她怎么住那么偏僻的地方?莫非是淑妃逼迫她不成?”

“是她自己要求的。”仿佛不愿意提起這個話題,皇上轉口道:“小五,不是哥哥說你。別的皇親貴戚都住內城區,可你非要住外城;住了外城吧,四哥送你這么大的宅子,卻空空蕩蕩的,多請幾個下人也不肯。若不是這宅子還需要人看守,你”

“四哥,說那些做什么,小五就不常在京城,這些個人已經足夠了。來,皇兄,小五敬你。”安親王笑著與皇上碰了幾杯,只是酒入喉嚨,心中那明亮的笑容卻越發清晰

接下來,這兄弟兩個默契地開始談及南洋趣事,說的興起,安親王從書架上抽出十來個畫軸,道:“這些畫都是我這一年所得,不僅有南洋的風景,更多的是南洋人的風情民俗。瞧這副,這是南洋一個小島上一年一度的交易大會”

說著說著,安親王突然停下,側耳聽了聽。皇上詫異地問:“怎么了?”

安親王指了指地板,嚴肅地道:“皇兄,下面有人來了。”

有人?皇上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也自凝神細聽。仿佛由遠而近,傳來一陣磕磕絆絆的細碎的腳步聲,夾雜著一些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仿佛來人已經十分疲憊了。

那條密道,雖然是前朝留下的,但機關一在御書房,一在小五這間書房,除了自己與小五,也就周福知道。當然不可能是周福,周福此刻正在守在房間外面呢。

可現在,這下面居然有人來了?皇上心中冷哼一聲,道,朕倒要看看是誰,不僅得知了這條密道,還能秘密潛入書房重地!

兩人停止了交談,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面。

沒多久,地板無聲無息地開了,一個,額,少女悄悄探出了頭。

“輕輕?”安親王疑惑地閉了閉眼睛,緊跟著又睜開了,原來不是自己看錯,真的是她

“輕輕?”皇上眉頭緊皺,手中緊緊捏著酒杯,心中的怒氣一波又一波的沖擊。

見了上帝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

輕輕不相信地使勁揉揉眼睛,再次虔誠地睜開眼沒錯,自己眼睛沒壞,眼前這兩個男人,都是她認識的,那個白衣的,是記憶中的小五,而黑衣的,正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