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田記

第三百二十八章、潛行

正文

天禧三年(公元1021年)十月二十三,幽州城的先鋒偏將壽春郡王趙禎向城中主帥曹瑋請命,想親入遼軍腹地,打探軍情,兩軍對壘,除了兵力之外,糧草也是個重要因素,趙禎的意思是想摸到遼人的大后方去探探耶律隆緒的家底,目前雙方兵力僵持,誰也奈何不了誰,遼人的目光盯著宋軍的糧道,宋軍同樣對遼人的家底十分惦記。

只是雙方的仗打成這樣,彼此對自己的糧道和倉庫都看得極緊,遼宋雙方不斷派兵襲擾彼此的糧草都沒能成功(曹瑋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不久后,遼人就有支小部隊突破了宋軍的阻截,進入腹地,若不是運輸隊恰好碰到蕭楠,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對方劫了這批糧草之外,還會想方設法毀去糧道。)

趙禎突然提出此要求,曹瑋自然不同意,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活計,派出去的人可謂是十不歸一,趙禎身為皇子,曹瑋哪里敢讓他去冒這樣的險,后架不住趙禎的奮力游說,他衡量再三,終同意了趙禎的請求。

無它,趙禎的請求很簡單,他不帶大規模的隊伍前往,就他與江靖軒再帶三名精衛,悄然潛過去,這樣的小隊伍,從太行山鉆進去,很難引起遼人的注意,再加上有勇冠三軍的驍騎將江靖軒一旁護航,只要他們不搞大動作,不去燒對方的糧倉,悄然潛進去,再悄然回來,危險性并不算很大。

江靖軒一開始是以趙禎的親衛身份入軍營的,但他本身是武舉出身,本人的功夫更是出類撥萃,三軍之中幾乎找不到對手,他到燕云之地的第一戰就大放異彩,于戰前斬殺了遼軍三大勇士之一的蕭石冀。(當年被蕭楠斬殺的拓文將軍在遼軍中有第一勇將之稱,除了他之外,遼人還有三大以武功稱雄的勇士。)

就此一戰,江靖軒名躁三軍,他本人亦因此被封為先鋒營的驍騎將,又因他本身就在趙禎帳下任職,被封為驍騎將之后,仍于趙禎麾下聽命,關于趙禎,他初被編到曹瑋麾下的時候,曹瑋是頗不以為然的,以為就是一個比較受皇帝寵愛的皇子想跟過來蹭點軍功。

哪知真正到了戰場之后,這壽春郡王的表現堪用驚艷來形容,此次大軍的先鋒官折從阮在同期軍人中是僅次潘惟熙的存在,(潘惟熙現是燕云戰場的副帥)在青年一代的將領中聲望極高,可他麾下的兩名偏將趙禎和李三郎的表現卻半點不比他遜色。

李三郎也就罷了,他本是名將之后,少年時在京中的名氣就極高,現年已二十有五,此次來到燕云戰場,表現驚人大家都不覺奇怪,可這壽春郡王年方十六,十二歲才從民間找回來,他那一身文韜武略也不知從何地學來,他自入燕云以來,由他率軍打的八場遭遇戰,場場皆勝,較之李三郎還要耀目二分,他不僅韜略過人,上陣殺敵的本領也不遜色于軍中各大悍將。

入燕云半年來,趙禎這個郡王用實際能力和行動獲取了所有燕云將士們的尊重和認可!話說這耶律隆緒可不是什么庸材,當年幽云之亂的時候,蕭太后剛去世,他初掌權柄,威懾力不足,為此,強行忍住了與宋開戰的心事,靜下心來秣兵歷馬。

這一磨就是八年,八年之后耶律隆緒不僅完全掌控了大遼的軍政,同時更打造了一支攻無不刻,戰無不勝的鐵軍,整個大草原,大凡他兵鋒所指,沒有一個部落敢不低頭,在這樣的威勢之下,他集五十萬大軍朝大宋發起全面進攻,原本的算盤是以風雷不及迅耳之勢,先拿下燕云八州,再兵指中原,即便打不進去,也要逼宋庭朝向遼低頭,為遼國謀取最大的利益。

哪知潘惟熙的骨頭這么難啃,除了最初三日,拿下了三州之后,后面潘惟熙竟用手中十萬左右的兵力頂住了自己五十萬大軍的半個月猛攻,雖然等朝庭的援軍到達之后,這十萬大軍已不足三萬,可他們終究是守住了城池。

曹瑋到來之后,親自指揮打了兩場戰域,通過這兩場戰域,他清楚的知道,遼人沒有及時攻下燕云八州,不是他們不強,而是潘惟熙實在厲害,若把他換到潘惟熙的位置上,讓他以十萬大擋住遼人這五十萬大軍半個月的腳步,他怎么也做不到。

就算現在彼此雙方的兵力差不多,若不是軍中有潘惟熙,折從阮,李三郎,趙禎、江靖軒這些文韜武略樣樣出眾的悍將在,僅憑他一人,他同樣沒有半點把握擋得住這遼人這五十萬大軍,曹瑋在兵略上與楊延昭相比是要略遜一籌,不過他這人心胸寬廣,不嫉妒賢能,由他為統帥,中央調度,主管這種的大規模戰事,正好合適。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趙禎得了將令回營之后,就找來江靖軒商量,兩人密謀合計了一番,最后挑選了三名鐵衛隨行,被他們選出來的三個人,個個都是軍中撥尖的高手,一行五人,喬裝改扮,由太行山往遼人邊境潛了過去,足足耗費了三日功夫,才潛進朔州。

朔州是遼人上京的后花園,遼人定都于云州,稱都上京,朔州到上京只有一百余里路程,趙禎和江靖軒進入朔州之后,做了商人打扮,至于那三名鐵衛,身上軍人氣息太濃,潛進城之后,趙禎根本沒讓他們露面,他自己則與江靖軒化為行商的模樣,混進了一家名為《鴻運居》的酒樓。

遼宋雖在開戰,可仍有一些行商冒險與遼人互通貨物,進行邊貿,江靖軒走鏢多年,曾不一次一接過與遼人做生意的大行商的鏢,對這些行商的習慣頗為了解,如今扮起這些人,基本沒有什么破綻,趙禎雖無這方面的經驗,可他聰明過人,舉一反三,扮成江靖軒小廝的模樣,也不引人注目。

《鴻運居》這個時候的客人并不多,足有二十余張桌子的大堂此時只坐了五六桌人,江靖軒和趙禎找了處不顯眼的位置坐了下來,兩人坐下不久,就聽得不遠處有幾個行商在抱怨:“哎,這仗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時候,再這么打下去啊,我們這些生意人就沒活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