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端

第152章 心事誰可語

前面鬧的沸沸揚揚,后宮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別人尚可,不過是聽個新鮮事,可是蕊兒聽到后,就如同驚天霹靂一般。

她顧不上梳妝打扮,就往重華殿急奔而去。

小石榴在后面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只顧得上拿了小姐平日里最愛的青羅小扇,也跟著跑了出去。

蕊兒進了重華殿,只覺得這里處處的透著祥和寧靜,果然是為了裴淑媛養胎,下人們也都靜悄悄的。

周遭的安靜讓蕊兒的腳步聲就更加的重起來,連帶她的呼吸聲都開始能聽見了。

蕊兒隨手拉著一個遇到的宮女,問裴淑媛現在何處?

那宮女悄悄掩著嘴巴,低聲道“淑媛娘娘剛才犯了胎氣,這會子正在里面躺著呢,不知蕊兒殿下有什么要緊事情。”

蕊兒急切間只覺得沮喪萬分,卻也不敢真去打擾,這滿宮上下,誰不知道,裴淑媛這一胎貴重萬分,那可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

本來她一直身體強健,懷孕之后胎像也算平穩,可是皇帝回到昊京之后,說來也怪,她的就時不時的不舒服起來。

太醫院的院正也親自來把過脈,說是素來肝氣郁結,這血氣就虛了一些,因而總是覺得身子重,頭上也眩暈不已。

裴淑媛一一稱是,覺得近來的確是頭暈乏力,只當是開幾服藥,疏肝解郁就會好轉。

可是,幾劑藥吃下去,只是不見好,還越發的怕驚動,一點點聲音都惹得她驚惶不已。

因而蕊兒聽見她這會子又犯了胎氣,便不敢再進去了。

只推說是給淑媛娘娘請安的,便匆匆辭了出去。

那宮女還疑惑了半天,對著旁邊澆花的大丫頭道:“這蕊兒殿下也真是稀罕了,竟這般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了。”

那澆花的大丫頭機靈的很,快嘴快舌道:“我們淑媛娘娘本就是千金之尊,如今懷了龍裔,那自然是要大家都得捧著才是。

我看,那個蕊兒殿下,也是多事,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結綺閣里好好準備嫁妝,跑到我們這里打什么秋風。

也是我們娘娘是個好性子,倒是什么東西都舍得送她。”

“什么,蕊兒殿下要嫁人了?”

那澆花的大丫頭放下手中的水壺,一本正經道,“難道你還不知道,那烏延國主下了國書,要求娶我們鴻音王朝的公主。

陛下還沒有誕育公主呢,如今這后宮里,可不就只有蕊兒殿下一個人合適嗎?”

兩個人嘰嘰喳喳,卻不料被裴淑媛身邊的小茉看見了。

小茉便呵斥了兩句,“淑媛娘娘在里面不舒服,你們在這里嘰嘰喳喳什么呢,還不趕緊干活去。”

那兩人忙忙的散了,小茉聽著這消息,卻心里大不自在。

這個蕊兒殿下,平日里還是常來常往呢,如今聽見淑媛娘娘身子不舒服,反而不進去問安,竟然直接走了。

真是一個涼薄的主兒,跟她那哥哥一個樣。

別人不敢說,可是小茉心里知道,這皇帝陛下對自己家小姐,可是并沒有幾分真心。

就算是小姐已經壞了龍裔,還這般辛苦,皇帝也不過是送了些補藥,人竟然連來也沒來過重華殿。

別說是小姐心里郁結,就是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呢。

不過這些日子,仿佛皇帝對碧霄宮也冷淡的很,小姐這里更別說了。

只盼著小姐能順利生產,若是產下一個皇子,那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管別人怎么說,這千秋萬代,以后都有小姐享福的時候了。

小茉嘆了口氣,把外面晾曬著的花瓣翻了翻,近來,小姐喜歡這些干花,自己趕著做了好些。

只盼著她的心情能好一些,順利熬過這些日子。

蕊兒從重華殿走出來的時候,可不知道重華殿的人比她心里的滋味也沒好受到哪里去。

她是擔憂即將到來的不可抗拒的婚姻,可是重華殿的女人已經選了自己想要的郎君,卻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人生啊,誰能知道前面是坑,還是平坦的大道?

蕊兒信步走著,前面一個宮室攔住了去路,抬頭一看,竟是母親居住的棲云殿。

她心中只道,這也是天意,許久沒來看母親了,婚姻大事,還是問問母親的意思吧。

進到殿中,只見母親正在窗下繡花,那繡床竟有四尺長,不知母親是要繡什么大作。

“母親,我來看看你。”

看著母親的頭發也日漸白了,蕊兒心里還是一陣酸楚。

舒太妃見是女兒來了,竟有些激動的樣子。

“蕊兒,快來這邊坐下。”

舒太妃招呼了身邊的宮人,給蕊兒拿來矮凳,就放在自己繡床邊上。

一邊說話,一邊手上還是不停。

“母親這是在做什么?”

“你的嫁妝啊。”

舒太妃停了停,無奈的看了看蕊兒,又繼續道:“希望能趕得上。”

“母親,我不嫁。”

蕊兒發起脾氣來,雖然從小在姨母身邊長大,但沒到年節都能母親見面。因為見得少,母親對她反而更加的縱容,一直是很溺愛的。

“我之前想讓你嫁給表兄,你只道我是呵護娘家,想提攜姐妹。

你卻不知,這宮中的女人,哪個能做主自己的婚姻。

若是早早訂了你的親事,我們每年總能見上一面,或者讓你哥哥給表兄賜個一官半職,就在這昊京常住,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你看,現在的情形,還讓我說什么呢?”

舒太妃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在為蕊兒嘆息,又像是為了自己以后孤寂的晚年而嘆氣。

蕊兒忽然呆了,她從未想過,母親竟想的這般長遠。

“母親,我錯了。

可是,哥哥就舍得讓我去和親嗎?”

舒太妃看著蕊兒,竟然苦笑了起來。

“舍得,你以為這件事,你哥哥就能做得了主?

你不會真以為皇帝只要坐在龍椅上,就能指揮所有人了?”

蕊兒聽了嚇了一跳,她從未想過,哥哥竟也有為難的時候。

她本心以為,只要來求了母親,再去哥哥面前一起哭訴,定然能拒了這樁婚事。

可是照母親的說法,這宮廷竟只能將她從一個牢籠送到另一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