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祖母一再催促,秦道川先是陽奉陰違,拖不過就派了人去青州查訪,自然一無所獲。
這一拖就是三個月,已到夏天。
在祖母房中陪坐了大半個晚上,秦道川終于拗不過老夫人,答應親自去津城查探。津城是案發地,從那里查起最合適不過。見秦道川親自出馬,老夫人總算是滿意的睡去了。
秦道川愿意去津城,是因為祖父,父親,母親皆葬于此。他想去看看,有些話他不能對祖母說,不能對詩卿說,不能對下屬說,只能對著墳墓說。
秦道川帶著秦東,秦西到了津城,見過族中長輩,在墳前跪了半日。在回程的路上,看了盧若舒葬身火海的茅屋。
事故之后,一直未有人動過。
秦道川站在門口,盯著屋內,臉色越來越難看。良久轉身,忍不住說了句:“最毒婦人心!秦東,掘地三尺也要將她挖出來,要她償命。”
秦西一聽,趕忙跑到門口往里看了許久,退回來說道:“我草!李代桃僵!至少是三人!”
秦東一聽就明白了,原先以為盧氏只是死遁,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命!一直聽聞這位盧氏粗野且沒有規矩,沒想到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敢草菅人命!
若舒的葬禮辦的草率,秦道川雖剛開始有些愧疚,但是坊間的議論令他氣憤不巳,便不再關心。
三日后,秦東回話,尋到了。
秦道川帶著秦東和秦西徑直闖進了盧若舒的后院,院子里的眾人都嚇傻了,蘭萱更是丟了手里藕糕,一聲尖叫沖進了里屋。
秦道川只說了句:叫你們主子出來。便坐在堂中,臉色鐵青,秦東和秦西也手握長劍站在兩側,三個大男人滿身的殺氣,嚇得滿屋子的女人哆哆嗦嗦,連茶都沒上。
一刻鐘后,盧若舒走了出來。頭發是濕的,只松松的拿一根銀釵挽起,身上的衣服也是草草的穿著,全沒有往日的工整和精致。
若舒臉色平靜的坐在主位上,說了句:“越來越沒規矩了,有客至,還不快上茶!”
說完,似笑未笑的望著秦道川。
秦道川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望了一眼便撇開了眼。秦東和秦西自若舒進來,便立馬低了頭,眼觀目,目觀心,只等秦道川吩附。
秦道川清了一下嗓子,說道:“你是自己投案,還是我押你報官?”
盧若舒聽了,輕笑了一聲,說道:“大將軍好狠的氣勢,婚姻大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愿,沒聽說過捆綁還成夫妻的。”
秦道川有些啞口,秦東和秦西更是將頭低得很些。
不過,秦道川立馬回了句:“不知所謂,你自己做出殺人害命的事來,以為能瞞天過海不成。”
“大將軍,你不能一計不成,就再施一計,這種罪名可不好亂蓋的。”若舒輕輕拉了一下衣服。這些個沒膽量的,嚇得慌了神,衣服都沒人給她穿,害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穿衣,弄得如此狼狽。
“我不與你狡辯。茅屋里的三條性命可是你害的,難道你不該償命?!”秦道川極不喜歡她這種插科打諢。
若舒這才明白,于是說道:“原來是這回事,我看她們一個個皆曝尸荒野,好心將她們掩埋,還讓她們日后有人供奉,罪何致死?”
秦道川聽了,一時竟然沒有接上話。過了一會兒,才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雖已故去,你無故焚燒,也實欠妥當。”
若舒接口說道:“她們已然死去,無知無痛。火化和土葬皆可行也,我幫了她們,她們以此謝我,難道不該嗎?”
秦道川忍不住說道:“你眼中可有律法和規矩?”
若舒笑著說:“律法——我從不違已,規矩——我只守該守的規矩。”
秦道川說道:“此事今日就算了,你死遁之事你當如何交代?”
若舒依然帶著笑,說道:“將軍想我如何交代?”說完一雙眼睛盯著秦道川。
秦道川回看過去,一時竟有些失語。眼前的女子談笑聲風,眼神卻清淡得很,帶著輕視戲謔。
秦道川覺得心頭有股怒火升起,他一再的隱忍退讓,換來的卻是自己幾乎成了別人的笑柄。祖母更是。。。
不能輕易放過她,這個女人就像——荒野的狼,就像當初在北地跟了他幾天幾夜的狼。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一定要扳回一局。
若舒看到秦道川一直盯著她,下意識的將散開的衣領攏了攏。
秦道川還是一直盯著她,若舒有些不自然的端起茶,順便稍稍側了側身。
秦道川終于開口了,“這酒家是你開的?”
若舒下意識的回到:“嗯,正是。”
“好,明人不說暗話,祖母要我娶你是為了什么,你我皆清楚。我需要銀錢,你需要自由。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便助你攔住祖母,還你自由。”秦道川說。
“愿聞其詳。”若舒答。
“你在京城開家比這規模大一倍的酒家,收益分我一半,細則我想好了告訴你。”秦道川說。
若舒偏頭想了一會,說道:“好!那就勞煩將軍草擬一份文契,若舒隨時在此恭候。”
秦道川說罷,拱了手,帶著秦東和秦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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