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北戎入侵，被蕭炫率領魏軍打得落花流水。
其中損失最大的赤都汗一部，老巢都險些被徹底端掉。
這幾年北戎人忙著休養生息，再也不敢進犯大魏，兩國邊境一直都非常平靜。
日子久了，百姓們的防備心也越來越淡，種地放牧做生意，日子過得很是富足。
如項陶他們這樣的孩子，對北戎人絲毫沒有恐懼和害怕，只覺得他們是大魏的手下敗將。
一行人順著香氣來到草場最東邊，下馬之后走進了小樹林。
大約走了盞茶的工夫，他們果然見到了一群圍坐在火堆旁烤肉的人。
香氣越發濃郁，別說小孩子們，就連護衛們嘴里都滿是口水。
大約是聽見了腳步聲，幾名隨從打扮的人十分警覺地站起身，有一個甚至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看清楚來人，一名衣著華麗的虬髯男子吩咐道：“大家不要緊張，不過是一群孩子而已。”
那名隨從將佩刀收起，與其他幾人重新坐回原處。
孩子們是被烤肉的香氣吸引過來的，但此時他們的注意力卻并不在那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上。
“趙大哥。”項陶問離他最近的護衛：“你瞧那只大雕……”
原來那衣著華麗的虬髯男子身邊，坐著一名身材十分高大的年輕人。
他的樣貌非常普通，胳膊上卻架著一只極為碩大的雕。
那只大雕的外表十分兇猛，尤其是那雙眼睛，膽小的人根本就不敢看。
趙護衛壓低聲音道：“陶小少爺，屬下瞧著這些人不是善茬兒，未免發生意外，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自小就沒有受過任何挫折的項陶，哪里會在乎別人是不是善茬兒。
他嗤笑道：“我就說今日草場怎的連根鳥毛都沒有，原來是這只扁毛畜牲在作祟！”
趙護衛只覺額頭都汗濕了。
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些人的樣貌明顯與中原人有異，很難說是什么樣的來頭。
雖然這些年北戎和流云都當了縮頭烏龜，可誰知道他們背地里會不會有什么小動作。
他們今日人手太少，萬一發生什么意外，誰能擔待得起？
二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火堆旁的那些人中有不少高手，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起身，冷冰冰道：“你們居然敢罵我兄弟！”
嘎？兄弟！
趙護衛和項陶同時一噎。
他們兩人加起來活了快四十年，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人和鳥也能做兄弟。
項陶哈哈笑道：“原來你也是個扁毛畜牲！”
那男子大怒，胳膊一抬就想放大雕。
趙護衛面色微變，大聲喝道：“堂堂七尺男兒，竟與一個孩子斤斤計較！”
那名衣著華麗的虬髯男子哈哈大笑起來。
“木桑退下，休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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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男子忿忿地蹬了趙護衛一眼，轉身朝小樹林深處走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虬髯男子笑道：“這位小哥兒極有膽氣，在下實在是喜歡得很。
諸位若是不嫌棄，不如一起過來享用這烤肉如何？”
孩子們本就饞得不行，聽了這話如何還能忍得住。
尤其是年紀小的幾個，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趙護衛哪里敢讓小少爺們吃這來歷不明的烤肉，忙道：“多謝這位爺誠心相邀，只是小少爺們出來了許久，家主難免擔憂，應該回去了。”
虬髯男子哈哈笑道：“這位兄弟是信不過我等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拔出一把匕首，在那烤得焦黃的肉上割了一片，放進了嘴里。
趙護衛這還想回絕，項陶卻已經走了過去。
其他的孩子們也想跟過去，卻被其余的護衛及時拉住。
項陶走到虬髯男子身邊，坐在了方才那高大男子的位置上。
他大大方方地從對方手中接過匕首，學著他的樣子割了一片烤肉，直接塞進了嘴里。
不得不說，這些人烤肉的水平真的是非常不錯。
項陶的嘴巴是很刁的，卻也覺得這烤肉咸香入味外焦里嫩，與他從前吃過的任何一種烤肉都不一樣。
虬髯男子越發喜歡，笑著問道：“小哥兒今年多大了？”
項陶道：“剛滿十一。”
“是這雁門郡本地的人么？”
“是。”
“我瞧著你像是習武之人？”
“大叔好眼力，我習武已經七八年了。”
“哦？”虬髯男子驚嘆道：“原來小哥兒三四歲時便開始習武了？”
二人越說越投契，把趙護衛看得心驚肉跳。
陶小少爺自然是聰明的，可他畢竟是個孩子。
再被人這么問下去，他的身份還能瞞得住么？
他正想上前，卻聽項陶已經開始反問那虬髯男子。
“我瞧大叔的身材樣貌，似乎不是中原人？”
那虬髯男子笑得更大聲了。
“小哥兒的眼力也相當不錯，我乃是胡月國的商人。”
“胡月國？”項陶的眉頭微微皺起，他還真是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虬髯男子笑道：“胡月國可不像大魏和北戎這般遼闊，國土也就和這郡府差不多大。
小哥兒年紀還小，沒有聽說過也很正常。”
趙護衛都想罵娘了。
這不是胡謅么？
陶小少爺年紀小，沒聽說什么胡月國很正常。
可他都快三十歲了，在這雁門郡也生活了十多年，也從來沒聽說過哪兒有這么個國家，也正常么？
他實在忍不下去了，三兩步走了過去。
“陶小少爺，咱們該回去了。”
項陶見他都快炸毛了，只好對那虬髯男子道：“大叔，多謝你的烤肉，我要回去了。”
虬髯男子這時才注意到他背上的弓。
“原來小哥還會射箭？”
項陶抱拳道：“隨便學著玩兒的，大叔再見。”
虬髯男子不便挽留，只能揮了揮手。
趙護衛松了口氣，一把拉起了項陶的手。
兩人剛走了七八步，樹林里撲棱棱一聲響。
項陶掙脫趙護衛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取下弓搭上箭。
他幾乎沒有怎么瞄準，羽箭已經飛了出去。
嘎地一聲響，鳥兒應聲而落。
“哈哈……”
在場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怎么回事，項陶已經小跑過去把鳥兒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