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但確實是有些不舒服。這是嫉妒了?徐皎承認,不過,很正常啊,一貫只找你玩兒的小伙伴兒突然跟你的好朋友玩到了一處,兩人撇下你,單獨去玩兒了,你心里能舒服才有鬼呢。
何況,她心里更多的是疑慮,在她記憶里,赫連恕和王菀可是半分交集也沒有,唯一可能有的交集,也就是之前在禁苑,她引開大蟲,而赫連恕來救她那一次。
可那時赫連恕不是著急救她嗎?兩人無論如何也不該有什么機會多說話才是啊!但是除此之外,徐皎再想不到其他了。
可今日赫連恕卻特意等在了這里,應該是料準了王菀會來送魏五娘出殯,所以借著這個機會與她說兩句話。說什么?又有什么交情值得這樣撇開眾人,單獨說話,神神秘秘的,還異常的……親密。
徐皎喉間一動,那頭赫連恕的眼卻是驟然掃了過來,與徐皎目光相對時,眉峰卻是驟然緊攢,而后,轉頭朝著身后望了一眼,蘇勒立刻跑了過去。
他低聲對蘇勒交代了兩句,蘇勒就是大步走了過來,到得近前對徐皎一抱拳,笑呵呵道,“郡主!我們都督說,他和壽康縣主還有些事兒要做,郡主在這兒等著不便,讓卑職先送郡主回府。”
蘇勒一邊說著,一邊沖徐皎身側的負雪一擠眼睛。
徐皎面上甜笑一斂,驀地也是皺眉望向樹下那兩人,蘇勒順著她的目光往那處一看,似是知道她的顧慮,又笑著道,“壽康縣主也發了話,說這雨越下越密,怕郡主淋了著涼,寒意入骨就不好了,所以請郡主先行回府,她來日再向郡主請罪。”
那頭,王菀正好看過來,朝著徐皎抱歉地一笑,赫連恕亦是目光淡淡掃了過來。
徐皎突然不怎么想看了,收回視線,對蘇勒笑著道,“那好吧!那就勞煩你了。”說罷,朝著山楂樹下屈膝行了個禮,便是轉身往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走去。
方才來時,她和王菀跟著送葬隊伍步行而來,而她們兩人的馬車則不遠不近跟在后頭,之后就等在了山腳下。
徐皎走得有些急,負雪擔心她淋著雨,舉著傘幾乎是小跑著才跟上了她的步子。
馬車晃晃悠悠跑起來,徐皎挑著簾子,從縫隙里望著漸濃的雨霧里,也好似蒙上了一層輕紗的山楂樹下,那兩人還在冒著雨不知說些什么。
也不知他們到底能有什么話說,有什么事兒做,還不方便她在場的,這樣迫不及待要攆走她。
徐皎看不下去了,帶著兩分氣悶將簾子一摔,回過頭來,卻見負雪睜著一雙眼睛,略帶兩分關切地將自己看著,很有兩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徐皎卻是笑起道,“今日下雨,天氣有些冷,一會兒進城后,咱們折去得月樓一趟,買兩壇酒,回頭讓小廚房燒兩個小菜,帶去鳴柳園找大哥哥。說起來,我好些日子沒有跟他好好喝酒了。”
負雪不敢吭聲,只能聽著她說,好在等到馬車進城之后,她收起了那有些刻意的笑容,陰郁下了臉,也不再有開口說話的欲望,沉默下來,負雪長舒了一口氣,這樣反倒正常些,不那么嚇人了。
回城后,徐皎果真讓生伯折去了得月樓,買了兩壇子酒。回了景府,她卻猶豫了片刻,沒有拎著酒往鳴柳園去,反倒讓紅纓將酒收了起來。
窗外細雨綿綿密密,直下到了下晌,其間,徐皎自己鋪了畫紙想要作畫,可大抵今日確實沒有心緒,她坐了半晌,也沒有落筆。之后改成了看書,掂了本游記歪在窗下的圈椅中,可支著頭看了半天窗外的雨,手里的書冊卻沒有翻過一頁。
徐皎許也覺得今日沒有看書作畫的心境,不再折磨自己,皺著眉將書冊合上了,抬手招來負雪道,“頭前朵娜說,她那里新來了幾匹波斯的絨毯對嗎?”
負雪點了點頭,目光略有些狐疑地將她瞅著,“是。”
“你跑一趟,將絨毯都買回來。”
負雪神色莫名將她望著,之前朵掌柜向你推薦的時候,不是你說的沒有什么特別的,不稀罕嗎?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了?
徐皎抬眼往她一瞥,神色陡然有些惱怒起來,“我之前不是一時沒有想起嗎?這眼看著就要入冬了,這絨毯我雖覺著不稀奇,但在大魏卻也算是個稀罕物件,送給長輩們當個小禮物也是不錯。”
倒也確實挺合理的。負雪點著頭,望著徐皎的眼神陡然耐人尋味起來,一雙眸子深處隱含笑意,“是!婢子省得了,不過,郡主的意思是要婢子這會兒便去嗎?”負雪目光往窗外一瞥,意思再明確不過,外頭還下著雨呢。
徐皎也跟著往屋外一望,咳咳兩聲,面上有一瞬的不自在,“我也知道在下雨,可是吧,既然是個稀罕物件兒,難免搶手,咱們不是得抓緊嗎?”
負雪點了點頭,抿嘴偷笑著,腳下卻沒有動。
徐皎驀地就是抬起頭來往她瞪去,“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
負雪忙正色應了一聲“是”,轉頭快步往外而去。
門口撞上紅纓,問她道,“負雪,你這么著急去哪兒啊?”
“郡主讓我去一趟桐記。”
“這個時候?還下著雨呢?”紅纓的聲音都難得的充滿了震驚。
徐皎聽著有些耳熱,轉頭鉆進內室,直接跳上了榻,拉起被褥就將頭臉一并蒙住了。
看不了書,作不了畫,總不能一直看雨吧,倒還不如睡會兒。
她這些時日都睡得不太好,今日為了去送殯,又起得很早,本以為睡不著的,可這會兒倒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屋內已是點起了燈。
徐皎睜開眼來,就見著紅纓正站在燭臺前撥亮燈燭,她驀地就是從榻上彈坐起來,疾聲問道,“負雪可回來了?”
“剛回來,只是淋了點兒雨,她回去換身衣裳就來給郡主回話!天晚了,郡主餓了吧?可要讓她們擺飯了嗎?”紅纓輕聲問道。
“待負雪回了話再說吧!”徐皎有些心不在焉道。
紅纓點點頭,默然下來。
徐皎有些焦灼,索性起了身,卻有些坐立難安地一邊踱著步,一邊往門口處張望,好在負雪大抵也知道徐皎著急,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廊下就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