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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父方才就與你說了,趁她不備將她直接推下崖去,屆時一切都是她自己失足,意外而已,偏生你要節外生枝!”蘇農拓驀地轉頭對著匐雅厲聲道,這回換成了羯族話。
徐皎聽在耳里,不過抿嘴一笑,一雙眼被月色染得沁涼。
匐雅恍若沒有聽見她父親的斥責,帶著兩分恍惚與怔忪,瞥向徐皎,語調幽幽道,“你居然……知道他的身份?”
他連這樣要緊的事兒,也對她和盤托出了,未曾瞞她?而她,明知他是什么人,居然也替他保守著秘密,還肯嫁他?
匐雅想起那些見過的他們兩人相視間就讓人莫名覺得眼熱的繾綣,想起他們無需言語的默契,想起赫連恕從未對旁人有過的那些溫柔與在意……她的心陡然好似被什么狠掐了一把,撕扯般的疼痛,讓她白了一張臉,在這盛夏之夜,恁是如墜冰潭一般,周身泛冷。
“正因如此,她才更該死!”蘇農拓望著徐皎,冷冷一哼,無論是為了她知道的秘密,還是為了赫連恕對她的在意與看重,她都非死不可。
“迎月郡主,今日你是逃不了了,你放了匐雅,我還能給你一個體面!否則……”
“否則?”徐皎卻倏然笑著一掀唇,“否則葉護大人打算如何?我知道葉護大人要殺我,輕而易舉,只是你殺我之前,我也可以先殺了匐雅郡主!葉護大人當真舍得拿掌上明珠的性命來換我的性命嗎?”
蘇農拓哼聲,冷眼盯著徐皎,一手向后,伸手把住身后人遞上來的兵刃,一寸寸將之拔了出來,刀光雪亮,襯著他眼中冷冽,“迎月郡主是太天真了嗎?你一個女子,當真覺得拿一把匕首,在我重重包圍之下,還能勝券在握?要殺了你,而讓你還奈何不得我的女兒,于我而言,可并非難事……”
誰知,蘇農拓話還未說完,他高舉的那把刀便被不知何處射來的一支利矢給打偏了,“鏗”的一聲響,落在眾人耳中,都是驚顫,蘇農拓面色一變,與他那些手下紛紛掉頭望向身后黑洞洞的林子,自然是什么也沒有瞧見,蘇農拓再回過頭來,咬著牙狠狠瞪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女子。
徐皎無視他眼中兇光,笑著朝他一偏頭,“誰說我是一個人的?”
蘇農拓狠盯她一眼,轉頭一瞥身邊人,那人右手搭在左胸,微微弓身行禮,便是帶了幾個人,往身后暗林中搜索去了。
不一會兒,暗林中已隱約傳來了刀劍相交之聲,蘇農拓掀唇一笑,將手里的刀換成了一把輕弩,一邊慢條斯理地將鋼箭往弩上裝,一邊輕笑著道,“就是不知迎月郡主還埋伏著多少人手,又能救你多少回?”
蘇農拓說著,就已是倏然將輕弩抬起,鋒利的箭頭直直指著徐皎的額頭。
徐皎卻是默默挪到匐雅身后,輕笑道,“匐雅郡主,都說,葉護大人將你視作掌上明珠,怎么如今瞧來葉護大人倒是并沒有多么看重你的性命啊?”
“迎月郡主,到了此時還要挑撥我們父女關系不成?匐雅,你聽好了,此回秘密來大魏,阿塔是在大汗面前夸了海口的,赫特勤是個犟牛脾氣,若是勸不回來,那咱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如今你勸也勸過了,他們不回頭,那咱們便只有第二條路走了,阿塔不能讓大汗失望,無論如何,今夜也要將這個狐媚子解決了,若是……阿塔只能對不住你了!”
蘇農拓說著,竟是直接扣動了機括,那輕弩中的鋼箭直直朝著匐雅面門射去。
匐雅雙目圓瞠,面色煞白,卻是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利矢在眼中放大,避無可避……就在她以為要死在自己親爹手上時,身后卻是傳來一把推力,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她撲倒在了地上,那支利矢貼著她頰邊而過,卻是在碰到地面時,驟然一頓,然后……竟是斷成了兩截。
徐皎沒有想到蘇農拓當真狠心至斯,竟直接對匐雅射出了箭,而且說射就射,她到底沒有真想讓匐雅死,電光火石間,沒有怎么掙扎,就出手將匐雅推倒了,
然而回頭一看,瞧見地上斷成兩截的箭矢時,她面色陡然驚變,心中暗叫一聲“糟”,抬起眼來,果然就瞧見蘇農拓端著那把輕弩,重新裝上的鋼箭又瞄準了她,嘴角輕掀道,“就說了迎月郡主一介女子,又養在深閨,養尊處優的,哪里見過血光人命,終究逃不過一個心軟啊!”
徐皎對著那支瞄準自己的箭矢,卻是笑了起來,“怪我!怎么會以為葉護大人會對自己的女兒這般狠心?虎毒還不食子呢,所以……我自作自受了!”
“既是如此,那迎月郡主可以瞑目了!”蘇農拓的手指摳上了機括。
“阿塔!不可!”從方才的驚變之中醒過神來,匐雅臉色大變,驚聲喊道。一邊喊著,匐雅一邊就要從徐皎身下爬起,還要試圖將徐皎掩在身后。
“匐雅,你在做什么?”蘇農拓臉色變得格外難看,冷聲斥道。
“阿塔,方才……方才是她想要救我,她心地善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殺她……”說話間,匐雅已是爬起身來,不由分說就是將徐皎掩在了身后,臉色發白,可雙眸卻是透著隱隱堅定,回望著蘇農拓道,“阿塔,求你了……今日她若死在這兒,赫表哥……他定會恨我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會說服她離開赫表哥的!迎月郡主,你快些答應我,說你不嫁赫表哥了,回去后,你便求太后娘娘和長公主,讓她們幫你們解除婚約,你說啊!”后頭的話是對著徐皎說的,因著聽不到徐皎的回應,音量一點點拔高。
徐皎聽著卻是低低笑了起來,“傻姑娘!”她輕嘆了一聲,“今日無論你怎么求,或是我按你的意思應下了與赫連恕劃清界限都沒有用,葉護大人已非要我死,才肯罷休了!”
蘇農拓聽著,哼笑一聲道,“迎月郡主倒果真是個聰明人!難怪赫特勤竟會鐘情于你,只是可惜了,偏偏是個中原人,否則,讓我你認你做個女兒,成全你們倒也不是不可……不過,事已至此,迎月郡主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痛快點兒吧!”
“看樣子葉護大人是放棄推我下崖的打算了?那你打算用這弩箭射死我?不知過后又打算如何交代過去?你們該知道赫連恕的性子,我若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豈會善罷甘休?”
“那便用不著迎月郡主你操心了!左右到時你已是個死人,赫特勤難道還能隨著你去了不成?不過,死了也好,郡主也不必看著赫特勤嬌妻美眷,登峰造極,兒孫滿堂,身畔卻無你而傷心了。”蘇農拓說罷,冷冷勾唇,眉眼間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說罷這番話后,蘇農拓的耐心終是告罄,給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當中一個人直接上前,上手扒拉起了匐雅。
徐皎手中得的匕首因著方才那一撲,掉落在了不遠處的草叢里,她這會兒想要再去取,已是不可能了。
她如今在蘇農拓眼中,已是一只徹底沒了爪牙的獵物,半點兒不足為懼了。
匐雅用力搖著頭,掙扎著不讓那個手下靠近,那個手下亦是不敢太過造次,傷了她,卻還是將她拉扯開了一些,在這個過程中,蘇農拓手中的弩箭一直緊緊瞄著徐皎,眼看著匐雅被拉開了些許,露出一個空隙,他眼中掠過一道亮光,摳在機括上的手一動,弩箭朝著徐皎射去,這一下,即便不能立時斃命,要傷徐皎,也是易如反掌。
正在這時,斜刺的黑暗里卻有一支利矢破空而來,攜著破天劈石之勢,直直射來,將蘇農拓射出的那支弩箭從中破開,使之失了力,如同廢物一般,在離徐皎面門尚有一尺之處,“啪”一聲跌在了地上。而那支箭則攜著雷霆萬鈞之力,沒入腳邊的泥地之中,只余一半在地上,尾羽顫顫。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皆是一愣,待得聽到動靜,轉身望去,卻聽著破空之聲接踵而至,暗林里,密密麻麻的箭雨恍若星點,急射而至,蘇農拓與他那些手下連忙揮舞手中兵刃格擋,幾道黑影從密林之中竄起,兔起鶻落間,揮刀沒有留情,轉眼便是砍倒幾人。
一個飛踢,當先一人被直直踢住胸口,踩壓在了地上,手挽長弓的男人已是箭在弦上,鋒利的箭尖直直指著蘇農拓的鼻尖,比那箭尖還要鋒銳的利眸將男人盯著,冷聲道,“葉護大人,還不讓人住手嗎?”
徐皎則已被幾乎同時趕至的文執和文籌護在了身后,徐皎望著面容冷峻的男人,眸中泛起驚喜的笑意。
蘇農拓看了看她,又看看男人一雙與箭同利的雙眸,突然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以為是機不可失,卻沒想到,這機會分明就是赫特勤送到我手中來的,請君入甕……赫特勤自幼與中原人為伍,果真也是學了一肚子的兵法詭道,此一番,若大汗知曉,也不知是該高興特勤行事越發老練,還是該忌憚特勤為了一個中原女子,竟當真這般機關算盡。”
他話中的機鋒甚利,徐皎聽著,面上笑容一收。
赫連恕一張冷峻的面上卻仍是沒什么表情,持弓之手端得穩穩,一雙烏沉沉的眸子將他定定望著道,“葉護大人不必言語相激,此番我也是逼不得已。若非葉護大人藏于人后,不肯現身,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逼得您化暗為明。”
“赫表哥!”那頭匐雅面色蒼白地迎上前來,張臂就擋在了蘇農拓前頭,“我阿塔是奉了可汗之命,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他畢竟并未真正傷到迎月郡主,還望你手下留情!”
她一雙眸子滿載著哀求將赫連恕盯著,期期艾艾道。
赫連恕卻沒有看她,目光仍是牢牢盯在蘇農拓面上道,“我本也沒有打算要對葉護大人如何,只是葉護大人沒有得大魏朝廷允準就秘密潛入鳳安,若是被大魏朝廷察覺,只怕會扣給我們一頂圖謀不軌的帽子,還請葉護大人立刻啟程,離開鳳安!”
“我們?”蘇農拓嗤笑,“但愿赫特勤還能記得與誰才是‘我們’。”
話落時,腳下的弘法寺內突然傳來了種種喧嚷之聲,隱約聽到什么“走水”了的驚慌喊叫聲。
徐皎驀地扭頭看去,他們在高處,一眼就能瞧見底下的弘法寺好幾處都燃起火來,寺中人奔走喊叫,有救火的,還有的人……山門處有很多人,明火執仗,高聲叫囂著什么,看那樣子,來者不善。
“阿恕!”徐皎驀地扭頭望向赫連恕,眼中有重重憂慮,她從李熳所居的禪院里出來,若非被匐雅截住,硬拉來這里,她此時應該與太后和長公主她們在一處才是。
赫連恕瞄她一眼,目光又落在蘇農拓面上,見他望著腳下的弘法寺,蹙緊眉心若有所思的樣子,沉吟著,語調幽涼道,“葉護大人,今夜你的行動怕是已經落在了有心人眼中,那人將計就計,要讓你背黑鍋,那禪院里住著的可是大魏的太后和長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隨隨便便能交代過去的。”
說到此處,他見蘇農拓皺著眉朝他看來,眼神清明,顯然他已明白赫連恕的意思了。
“還不走嗎?”赫連恕陡然收了手里的長弓,“再等一會兒,你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蘇農拓與他對望片刻,倏然一咬牙道,“撤!”
他的手下遲疑著收了兵刃,這些人一邊戒備地看著赫連恕等人,一邊往后退去。
“葉護大人,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你已在明處,對方在暗處,下一回你未必還有這樣的好運能逃過了。早前的事一筆勾銷,但往后葉護大人若再暗中對我妻不利,屆時,我便再不會這般輕輕放過了。也請葉護大人將我這句話帶給大汗,天狼神的子孫,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那就不必茍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