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錄

第五十章 進退兩難

一切按照徐其容預計的方向走著,徐其容心里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和佳仁的通信一直保持著,幾個小姐妹時不時的還聚一聚。徐其容覺得自己跟得了什么病似的,每次跟佳仁見面,都要想法子先側面試探一下佳仁跟楊夢云的友誼進展和跟周緯的孽緣進展。

徐其容畢竟是活了二十幾年的人了,又經歷了前世的種種變故,心智比佳仁縣主成熟多了。因為徐其容眼睛與長公主酷似,又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佳仁縣主倒是一點都沒現徐其容有試探她的舉動。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過年,徐其容有些心酸,她已經十幾年沒有過過這么團圓的一個年了。徐其錦和徐四老爺都挺詫異的,向來比較沉穩的容姐兒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活潑起來。

徐四老爺打趣徐其容:“小孩子就該這么生龍活虎的,灼灼,來,爹爹前日得的那把扇子,你說喜歡,今天便給你了。”

那扇子是徐四老爺的知交好友古晉差不多跟唐志洲齊名,不同的是,唐志洲擅長山水畫,古晉擅長畫美人。古晉曾說過:“美人畫得多了,便算不上是美人了。”所以,古晉雖然擅長畫美人,可他畫的美人,一般畫好了之后就被他燒了,流傳出來的不會過十幅。

因此,徐四老爺雖然對錦姐兒和容姐兒兩姐妹有求必應,但是前日徐其容夸那美人扇子好看的時候,徐四老爺猶豫了好久,還是堅決的拒絕了徐其容。

今日徐四老爺居然主動提出要把那扇子送給徐其容,可見他是有多高興了!

而徐其容,則完全一副財迷的模樣,催著徐四老爺讓人領著秋濃去拿,然后還替她姐姐討東西:“美人扇子給了我,那爹爹把書房里面那尊南紅瑪瑙雕五福靈芝紋擺件送給姐姐吧!”

那南紅瑪瑙雕五福靈芝紋擺件也是好東西,當年平泰公主帶進徐家的,之前一直擺在大老太爺徐謹言的書房里,后來大老太爺去了,大老爺徐亭進又是武官,不愛看書,因此這南紅瑪瑙雕五福靈芝紋擺件搬到了徐四老爺的書房里。

徐四老爺啞然失笑:“你眼睛倒是刁鉆!”然后看了徐其錦一眼,道,“爹爹是偏心的人嗎?給,都給!”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跟著樂了起來。

等到臨近元宵節的時候,徐其容開始不安起來,心里總是慌慌的。元宵節一過,到二月上旬的時候,安北王傳來消息,落坦國大皇子在王位爭斗中占了上風,為了向落坦百姓展露自己的王者氣概,二十萬落坦軍隊悄無聲息的就過了石勒河,安北關守得艱難!

陳乾帝大怒,立馬就要人帶軍去收拾那群落坦胡人。可是,陳令遠大將軍在北庭關守著,若是調動,落坦人得知消息,從多坦嶺那邊入關,庭州、西州、伊州就任人宰割了,到時候西京也就危險了。所以,陳令遠不能動。可霍原大將軍又在劍南關守著,相聚甚遠,調動也來不及了。

之前一直守著安北關的楊彥成大將軍前年舊疾復去世,當時想著,落坦正內亂,安北關也算是安全,而且朝中確實沒有可用的良將,因此,安北關防守指揮官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到二月中旬的時候,京里便穿得沸沸揚揚了,已故的楊彥成將軍的十六歲獨子,將披甲掛帥,帶領軍隊前往慶州安北關協助安北王阻殺落坦賊子!

楊景成十三歲時便曾跟隨父親楊彥成上陣殺敵,對安北關那邊的情況也算是熟悉。再加上,安北關守將許多都是楊彥成的舊部,再實在是朝中無將的情況下,才十六歲的楊景成儼然成了最好的人選。

將士出征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二,宜出行。二月十八的時候,陳乾帝突然給楊小將軍賜婚,賜的是長公主府的佳仁縣主。長公主府和楊府,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諸多事宜都要在三天之內完成,二月二十一忌探病,宜安床,宜嫁娶,是個好日子。

徐其錦一邊替佳仁歡喜,一邊替佳仁擔心。這滿西京的小娘子,可沒聽說過有誰的及笄禮會在婆家舉行。而且,成親后第二日,新郎便要遠赴邊關,生死未知。忙拉著徐其容,去找了霜憐郡主一起,去長公主府看望佳仁。

徐其容心里幽幽嘆了口氣,事情到底還是按照前世的軌跡走了,希望這輩子,佳仁能跟楊小將軍有個好結果。她倒不擔心楊景成的安危,前世的時候,楊景成不也平安歸來了么!

到了長公主府,佳仁正一臉愁樣的澆花呢!好好的劍蘭被她澆得臊眉耷眼得,一旁站著的侍女心疼得跟劍蘭一樣臊眉耷眼的。

霜憐打趣道:“佳仁,你在這里擔心什么?不是說楊小姐才是你志同道合的好友么,你嫁到楊府,就可以每日和楊小姐談天說地了。”

佳仁皺了皺眉:“你懂什么,真不明白皇舅舅在想些什么!”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忙道:“聽說那楊小將軍雖然是武將,卻生了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樣,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在戰場上怎么讓敵軍望而生畏的。”

佳仁眼睛一亮:“真的?”

徐其容忙點頭:“京里面大家都這么說啊!”又道,“再說了,那楊小將軍二十二號便出征了,你嫁到楊家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吃飯,換了個地方睡覺,就像郡主說的,你每日都可以跟楊小姐談天說地了,豈不是很好!”

徐其錦也道:“到時候咱們還是一樣的玩。就是縣主想回長公主府,楊家人還能攔著不成?”

聽“酒肉朋友”們這么一講,佳仁覺得甚有道理,不由得笑道:“我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要嫁了,你們這么一說,我才覺得之前是我自己鉆牛角尖了。好吧,咱們也別提這件事了,皇舅舅賞了八寶鴨和玲瓏素蝦,你們這個時候來,算是有口福了。”

徐其容被佳仁前一句話嚇了一跳,后來又見佳仁態度回轉,終于松了口氣。

因為徐其錦和徐其容還在孝期,所以那盤玲瓏素蝦基本上是給她們兩姐妹準備的。御廚做的東西就是不一樣,不單是樣子好看,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徐其容連吃了三碗飯。

到了傍晚,四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別。第二日一大早,門房便傳來消息,說是霜憐郡主跟著王妃去她外祖家了,讓徐其錦這幾日不必去裕王府當伴讀了。徐其容得了消息,一問風和院的人,才知道徐其錦還沒起身。

不由得詫異,往常這個時候,徐其錦已經開始練字了!

忙讓秋濃去徐其錦房間看看,秋濃剛進去,立馬就急慌慌的出來找徐其容,一臉急色:“二小姐病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條,忙打了一個婆子去找大夫,自己拔腿便往徐其錦屋子里跑。

徐其錦裹著錦被,滿臉通紅,徐其容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嚇人。徐其容得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窗戶,出乎她的意料,關得死死的!

可是,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病得這般厲害了?

徐其容忙讓丫鬟打了水來,自己用帕子浸了水給徐其錦降溫,一邊著急的催促:“韻兒腿腳快,讓她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想了想,又道,“別叫齊大夫,去昌平醫館找皮掌柜,讓他帶著昌平醫館的坐館大夫一起來!”

秋濃二話不說就答應著下去找韻兒了。

徐其錦迷迷糊糊的開始說胡話,一直念叨著:“母親……母親……”

徐其容咬咬牙,道:“去平秋院,看看父親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找高伯,讓他去告訴父親,姐姐病了。”

虞夏忙答應著去了。

虞秋在一旁勸道:“姑娘也不要太著急了,等大夫來了,開副藥熬了,二小姐喝了就沒事了。”

正說著,便見秋濃捏著一封信進來了:“韻兒已經去了,姑娘,長公主府來信了。”

昨日才見過面,怎么今天這么早就來信了?徐其容心里一陣狐疑,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拿過來。”

徐其容飛快的掃完信紙上的內容,然后又難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佳仁在信上說,她不能嫁給楊小將軍,如果徐其容把她當朋友的話,就明日出城去妙翠庵上香,到時候她在煙羅斜街那里的茶樓等著。

信上說:“容姐兒,你出門的時候挑一個寬一點的馬車,到時候帶我們出城。”

徐其容拿信紙的手不住的顫抖,前世佳仁縣主要跟那和尚私奔,也是這么跟她說的。不過不是寫信,而是面對面,在楊府的花園里,親口說的。

徐其容覺得不對勁,問秋濃:“你這信是從哪里拿的?”

秋濃道:“也奇怪呢!以往縣主的信都是讓長公主的侍女送來的,這封卻是門房給我的,說是一大早便有一個男子鬼鬼祟祟的給門房塞了這封信。因為有長公主府的火漆,所以他們并不敢隨意處置。”

既然是一大早的信,為什么沒有跟裕王府的信一起送來?顯然是已經被人看過了。那,姐姐突然大病,是不是跟這封信有關?

如果她明日去,那自己的名聲,佳仁縣主的名聲,算是都毀了。

如果她明日不去,那她跟佳仁縣主的友誼算是完了,佳仁縣主和霜憐郡主交好,姐姐也會被連累得失去靠山。就是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

徐其容臉色煞白,這是有人要她們姐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