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對賬

轉眼就到了臘月,今年比去年要冷,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了。

之前徐其容手里拿著三十幾萬的銀票,總覺得就這么坐吃山空了也不是辦法,便托高伯看著置辦了些莊子和鋪子。

高伯是徐四老爺給了徐其錦的人,徐其錦嫁到杜家,高伯自然也是要跟著徐其錦走的。只不過徐其錦嫁妝里面的田莊、鋪子大部分都在西京城,便把高伯留在了西京城打理。

徐其容和徐其錦姐妹倆是不分彼此的,因此,在沒有找到合適的管事的前提下,高伯把徐其容置辦的產業都一并打理了。不過是多走一套賬,對高伯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臘月到了,高伯就要帶著徐其錦的那套賬本去蘇州杜家,跟徐其錦對賬。徐其容這邊就只好自己跟鋪子里的掌柜、莊子里的管事對賬了,一下子忙的不行。徐其容兩輩子都沒有打理過這種事情,好在她去年的時候跟著徐其錦看了不少,如今又有戚小姐明里暗里的幫忙,雖然忙,倒也不是毫無頭緒的。

因為臨近過年,做新衣裳的人比較多,有兩家綢緞鋪子生意特別忙,掌柜的抽不出時間去狀元巷跟徐其容對賬,徐其容只好帶著秋濃親自去了鋪子里。

兩家綢緞鋪子是挨著的,高伯特別有生意頭腦,一家叫“錦繡莊”,賣的是上好的杭綢等,價格比較高昂。另外一家叫“良布閣”,賣的是比較普通一點的綢緞、布料,是普通百姓比較能接受的價格。

徐其容先去了良布閣,掌柜的一早就把賬本準備好了,只是他自己忙著,徐其容來了好一會兒了,他除了上了一壺茶,便再也抽不出空來了。徐其容只好先自個兒看賬本,好在掌柜的記賬記得很有條理,就算沒有人在旁邊解說。基本上也能看個大概。

良布閣開了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除去進貨等花銷,基本上掙了足足有六七百兩銀子,算是很了不得了。普通的綢緞鋪一年也就整個四五百兩銀子。可見高伯在這方面的手段

等徐其容把賬本看得七七八八了,掌柜的才擦著汗過來。

這個掌柜姓裘,原先只是徐其錦的布莊里面的一個小伙計,高伯見他機靈,覺得可用。才把人提拔到了這邊來當掌柜的。裘掌柜做事很有干勁,從來不偷懶耍滑,心底比較耿直,從他剛剛把主人家撇在一邊,自個兒去招呼客人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徐其容自然不會介意裘掌柜的冷落,把賬本上幾個不大清楚的地方都仔仔細細的問了一遍,裘掌柜說得頭頭是道明明白白的,并沒有什么問題。

徐其容看了一下天色,怕晚點兒又要下雪,便笑著點了點頭。收了賬上盈利的銀子,然后讓秋濃給裘掌柜包了一個五十兩銀子的大紅包,算是感謝他這一年來的辛勞。又吩咐了小年前一天就可以關了鋪門,讓大家都回去過個好年。

好多大鋪子的掌柜一年到頭了也拿不到這五十兩銀子的紅包,裘掌柜自然高興得不行,心里計劃著要拿出十兩銀子來分給伙計們粘粘喜氣。誰知徐其容手一擺,秋濃又拿出幾個福袋來,遞到裘掌柜的手里。

徐其容笑道:“這些碎銀子,掌柜的幫忙發給下面的伙計,忙了這么大一年。讓他們回去也過個好年,過完年別忘了來開工就是。”

裘掌柜不動聲色的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福袋,每個福袋里面大概裝了五兩銀子。裘掌柜家里窮,很小的時候就出來開始討生活了。還沒有見過像徐其容這般大方的東家

立馬就千恩萬謝,嘴里直道等忙完這段時間,要帶著大家來給徐其容請安。

秋濃笑著打趣道:“過了這段時間,你們倒是忙完了,我家姑娘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呢家里面沒個主持中饋的人,這買年貨、準備除夕飯。開年后的祭祀,哪樣不要姑娘操心”

裘掌柜雖然耿直,卻也不蠢笨,聽秋濃這么說,就忙道:“咱們家的小姐自然是別人比不上的,能者多勞,這也是福氣呢”

明明是家里面沒有人,只好徐其容上了,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倒像是唱雙簧,把徐其容往天上夸了。

別人夸她倒沒什么,秋濃是她自己的丫鬟,還這么夸,徐其容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自己教唆自己的丫鬟這么給她戴高帽呢

抿了抿嘴,便道:“這天色看起來越發不好了,你們先忙著,我先去錦繡莊對賬。”

裘掌柜忙點頭哈腰的把人給送出門了。秋濃卻覺得這個裘掌柜特別的上道,出了門還在徐其容耳邊念叨:“姑娘,這個人倒是個可用的人才做事踏實,又會來事。姑娘給了他那么大的紅包,明年指定對咱們綢緞鋪死心塌地呢”

徐其容笑著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是不錯的人,難得你們談得來,等明年看他表現,若是表現得好的話,便讓他做一個大管事,到時候把你許了她,也是一個管事夫人。也不算是虧待你了。”

秋濃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已經是該許人家的年紀了。她雖然長得不好看,可她爹和哥哥都是跟在徐四老爺身邊做事的人,她娘又是沈媽媽,她自己又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上趕著求娶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徐其容覺得,自己身邊的人總不能虧待了,想著總要給秋濃找個好的,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

不說秋濃,就是虞夏那邊,徐其容也是打算好了的,她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分開了反而不習慣,倒不如觀察一下自己鋪子里的幾個年輕一點的掌柜,誰做得好,性子好,就提拔成管事,虞夏過去了做現成的管事夫人。到時候已經可以到她身邊來伺候的。

秋濃聽徐其容說到自己的婚事,不由得紅了臉,臊得有些發熱,嘟嚷道:“姑娘,你自己還待字閨中呢,倒操心起奴婢的事情來了,也不覺得害臊”

這話說得奇怪,徐其容把脖子往斗篷里面縮了縮,笑道:“我是你家小姐,我操心你的事情,算什么害臊”

秋濃說不過她,只好道:“小姐這會子不害臊,等過完年,有你害臊的時候”

徐其容過完年已經十三歲了,已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年紀。她這輩子因為嗓子的原因,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機會并不多,可她去年七夕的時候花果比試拔得了頭籌,已經占了手巧的名聲,她姐姐又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她們姐妹又跟霜憐、佳仁和十五公主一干閨女交好,只怕過完這個年,上門求親的媒婆就要開始往徐家門口跑了。

總比上輩子好,上輩子徐其容的名聲毀了,直到辦了及笄禮,才只有一個四十多歲死了老婆的小官員上門求娶她,也沒有說什么好聽的話。

徐其容皺了皺婢子,覺得有些高興,跟秋濃開玩笑就開得有些大了:“我害臊什么到時候若是對方家里有什么好的,你家姑娘我保證讓他乖乖的跪在我面前求我把你許給他這么點本事你家姑娘還是有的”

秋濃聽了這話,嚇了一跳,一臉的著急,又不敢去撕徐其容的嘴,只好跺了跺腳,把徐其錦頭上的頭蓬壓得更低:“這大庭廣眾的,姑娘你說這話是要作死啊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說起這等荒唐話來了要是讓人家聽到了可怎么辦”

徐其容笑道:“怕什么,我不過是看到周圍沒人說說嘴罷了你也別惱我了,趕緊去對賬,對完咱們回去讓廚娘弄個小爐子到我屋里,咱們吃燙鍋”

秋濃一聽這個,更著急了:“姑娘,你別比我跟老爺告狀你吃的時候開心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又該嫌味道大了”

徐其容看著自家大丫鬟著急,抿著嘴笑了笑,抬腳往錦繡莊走。

秋濃一副還要勸說一二的樣子跟了上去。

走到錦繡莊門口的時候,眼見著錦繡莊的候掌柜上前來迎接自己了,徐其容忽然感覺到身后有一股視線在窺探自己,忙回頭看去,大家行色匆匆,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樣子。皺了皺眉,抬頭,卻看到對面酒樓的二樓有人靠在窗戶上,看樣子手里是端了杯酒水的,正看著樓下行人出神。

秋濃見自家姑娘在錦繡莊門口站住了,不由得有些詫異,順著徐其容的視線看過去,她的眼睛比徐其容的要好一些,卻是看清了那人的臉的,便道:“姑娘,那人好像是要臘梅花的那個人”

徐其容皺了皺眉,回過頭來,笑著跟候掌柜打了招呼往里走。

秋濃回過頭又看了看那人,那人似乎發現了她們在看他,微微扭了扭頭,向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秋濃脖子一縮,轉過身跟著徐其容往里走,心里詫異,那人可真是奇怪,這會子又沒有下雪,他一副附庸風雅的樣子,難不成是為了喝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