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415 “死因不明”

“簡直是胡鬧,瞧你這幅打扮,像什么樣子?”

看著站在那里似乎也知道自己此舉不妥的女兒,紀修語氣里更多的是無奈:“此去翎山三百余里,你一個姑娘家連個丫鬟都沒帶,就這么跟著,萬一路上出了點什么差池,你讓爹活是不活了?”

“女兒知道這么做不對,但若是與父親商議,您定不會答應,便唯有擅作主張,先斬后奏了……此番害您擔心了,但女兒保證,再不會有下次了。”

“那你也不該如此胡鬧。”紀修搖頭嘆氣:“說說吧,你為何要跟過來?”

提到這個,紀婉悠的眼神略有些閃躲:“女兒就是想跟著父親出來散散心。”

“散心?你真當爹是傻的不成?”

紀修的語氣里透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焦灼來:“婉兒,你究竟還要爹再同你說多少次,你才肯死心?”

他就奇了怪了,他平日里挺聰明的一個閨女,這占云竹到底是給下了什么迷魂藥!

“實話不瞞父親,女兒此番來,便是為了求個明白……”紀婉悠垂下眼睛道:“若能求個明白,女兒便也可徹底死心了。”

想到那張年輕而虛偽的臉,紀修不由冷笑一聲:“求個明白?你若真能同他求個明白回來,那就是天大的怪事了!”

怕只怕明白求不回來,反倒要被騙得更糊涂了。

“父親,女兒如今心中有衡量在。”紀婉悠抿了抿唇,道:“您就信女兒這一次,讓女兒自己去看去問去判斷吧。”

占公子如今身在宮中,她根本找不到機會與之相見。

此次皇陵祭祖,是她唯一的機會。

“不成,爹絕不允許你再同他見上哪怕一面!”

紀修語氣果決,不留絲毫商議的余地。

“父親……”

紀婉悠正要再說時,只聽得房門被人從外面叩響了兩聲,旋即有仆從的聲音傳進來:“老爺,方才有位公公來傳話,說是若老爺安置好了,便前往后堂面見陛下,與幾位王爺和諸位大人一同議事……”

紀修聞言最后看了女兒一眼:“哪兒都不準去,就在這等爹回來。”

見自家父親推開門離去,且不忘吩咐仆從務必要看緊她,紀婉悠微微皺著眉,思索著坐回了椅中。

實則她也不知道此行過來要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直接去問占公子嗎?

這樣無疑是愚不可及且毫無意義的。

那她該怎么做,才能得出全部的真相?

紀修帶著一名隨從,往驛館后堂而去。

途經一條長廊時,恰巧遇到了同樣要前往后堂議事的燕王。

此時已近昏暮,又兼天色不妙,天際沉沉壓低之下,四下都灰蒙蒙的。

但雙方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彼此。

“下官見過王爺。”紀修抬手行禮,語氣中顯然并無絲毫熱絡之感。

“紀尚書。”

附近并無旁人在,燕王也抬起手,語氣誠懇地道:“這些年不曾回京,久不見紀尚書——當年之事,還是要再向紀尚書賠句不是。”

尤其聽聞紀修這些年來膝下無子,再無所出,這一點,他十分歉疚。

當年在軍營中,若不是隨他突襲,紀家二子也不會出事。

哪怕此事疑點頗多,他這些年來一直不曾放棄查探當年的真相,但無論如何,他未曾保護好跟隨在自己身后的好友,責任便不可推脫。

“陳年舊事了,難為王爺還記得。”提及此事,紀修的眼底多了份冷意。

“輕云與輕承當年死因不明,我無一日敢忘卻。”

紀修無聲冷笑。

死因不明?

危急之時被當作拖延逃生時間的人盾,雙雙慘死在敵人手中,這死因還要如何明朗詳具?

誰死了,誰又活著回來了,已是一目了然!

然而又聽面前的燕王說道:“當年我曾答應過大人,大人日后若有為難之處需我相幫,我絕無推辭之言,此諾如今仍然作數。即便微不足道,遠不足彌補當年過失——”

聽著這番話,紀修只覺得諷刺無比。

說得倒是坦蕩有擔當,可若果真如此,當年又怎會拋棄他兩個兒子獨自逃生。

這亦是他如今依舊無法釋懷的緣故所在。

但真要論起,后來他也幫著當今皇上拿走了對方許多極重要的東西——

故而這其中對錯,早已不必再論了。

“身為士兵,死在戰場之上,是他們的宿命。此事早已過去多年,下官不欲再憶起昔日喪子之痛,也請王爺不要再提及了。”

說罷,兀自拱了拱手,抬腳走進了廊中。

燕王未有立時跟上,待紀修走遠了些,適才提步而去。

一場霧蒙蒙的小雨,比夜色更先一步灑下。

與玉風郡主一同用罷被送到房中的晚食之后,許明意拉住了要去沐浴的好友:“皎皎,時辰還早,不如你帶我去一趟太后娘娘那里可好?”

“你去太后娘娘那里作何?”玉風郡主不解地看著她。

許明意搖了搖她的衣袖:“就當飯后走一走,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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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風郡主作勢要將衣袖抽回:“行了行了,我帶你去就是了,你倒也不必把對付吳好看的招數用在我身上……”

許明意又搖了兩下,笑著道:“胡說,這招數歷來只用在你一人身上而已。”

“是是是,我最是好哄騙了。”

二人邊說笑著,邊喚了施施進來整理衣裙裝束。

途中驛館不比行宮那般布局寬敞,宗室女眷與后宮嬪妃住得極近,太后的住處雖說是單獨的院落,然而離玉風郡主所在卻也不遠。

玉風郡主帶著許明意過去時,恰遇靜王妃和湘王妃從太后院中行出。

燕王妃也來了,只是此時尚在堂中坐著陪太后說話。

說是陪著說話,實則多是在聽,她寡言膽小,于人前拘束不擅言辭,甚少會主動開口說話。

若非是皇后也在一旁陪著,單這婆媳二人,只怕更是沒什么話可講的。

此時,聽宮女通傳,道是玉風郡主過來了,太后想著自己這外孫女過于放蕩不羈的性情作風,不禁有些擔心會嚇到這柔柔弱弱的兒媳,再叫人覺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