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448 夜中密信

顯而易見的是,大鳥對自己的體重并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

小七微微動了動有些僵硬麻木的肩背,往不遠處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的方向看去——他這馱著只鳥的模樣,想來多多少少有些讓人見笑了。

大樹上此時也隱藏著一個人,那是燕王派來的得力心腹赫風。

赫風佯裝沒有察覺到小七的視線,目不斜視地緊盯著院中的動靜——他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暗衛,一般是不會笑話別人的。

這時,隱隱有相對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哪怕那些聲音離得還有些距離,小七和赫風依舊立即屏住呼吸,將身形藏得更為隱蔽。

那是湘王府巡邏的府兵,每半個時辰會經過這里一次——這無疑是頗為頻繁的。

而從此處巡看至湘王的居院,需要半刻鐘。

靜靜等了半刻鐘之后,赫風自樹上躍下,沿著后墻悄無聲息地潛向了湘王居院的方向。

半個時辰內巡邏的府兵不會再接近湘王居院,這半個時辰,便是他們監看緊盯湘王的機會。

但湘王院中另有兩名高手守著,故而還需再三小心,不可過分接近。

見赫風已經去了,小七晃了晃背上的天目。

天目掀開眼皮看了看,似乎是覺得沒什么異常情況發生,很快又再次將眼睛閉上了,只兩只爪子扒在了小七的肩膀上。

“……”小七只有背著大鳥跟上赫風。

夜色中,可見湘王的臥房里已經熄了燈,只院中檐下懸著的幾只燈籠還亮著。

如此靜靜盯守了一刻鐘有余,小七留意算著時間,他們需要在那些巡邏的府兵到來之前離開此處。

而此時,二人忽見湘王的臥房中亮起了燈火。

眼下已近子時,此時點燈,若非是起夜的話,必有異樣——

小七二人俱打起了精神來。

他們看到一名守在門外的隨從被喊了進去。

那隨從片刻后行出,卻是往書房的方向而去,自書房內捧了紙筆等物,送去了臥房內。

小七的眼睛閃了閃。

深更半夜的,湘王要筆墨作何?

雖說黑夜總叫人多愁善感,往往賦予蕓蕓眾生做詩人的靈感,但從湘王的氣質來看,似乎也不像是會深夜作詩之人。

不是作詩,那便只能是寫信了。

房中的燈火一直亮著,沒有要熄滅的跡象。

不多時,可隱隱聽得巡夜的府兵已經再次朝著此處而來——

黑暗中,小七同赫風對視了一眼,二人皆不放心在此時離去,恐會錯失關鍵。

但據他們留意,這些府兵并非一群草包,甚至稱得上仔細敏銳,他們藏身于此,無疑是在冒險。

二人權衡間,忽然聽得有房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在夜色中響起。

湘王披著外衣走了出來。

只見他雙手握著一團白色物什,下了石階,來至院中后,抬起了雙手——

是一只信鴿!

小七的視線循著那只飛起的信鴿移動著,耳邊聽得房門被合上的聲音,想是湘王回了房中,便拍了拍天目,立即飛身躍進了夜色內。

赫風也立時跟上。

這時巡邏的府兵恰經過湘王居院外,為首之人眼神微動,凝神聽著四下的風吹草動,戒備地環視周圍。

“啁——”

天目叫了一聲,扇著翅膀從一行人面前經過,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為首之人將腰間的刀緩緩按了回去。

原來是只大鳥。

雖然沒能看清是什么鳥,但絕非是人便是了。

小七與赫風身輕如燕,一路踩著沿街的高墻追著那只信鴿而去。

但二人都很清楚,要追上并抓住這只信鴿,且需要在盡量不驚動附近人家的前提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隱蔽身形,二人今晚身上并未帶弓。

小七倒帶了把精巧的袖箭,但袖箭不適宜用于遠距離,且信鴿一直在移動著——

二人交換了一記眼神之后,小七先出了一箭,擾亂了那信鴿前行的路線。

而不待二人再有動作時,只見一道黑影飛來,直沖著那只信鴿而去。

大鳥展翅,愈發顯得個頭碩大,也將那白色信鴿顯得愈發嬌小,幾乎是被籠罩在了黑影之下。

大鳥一爪子便將信鴿牢牢抓握住——

面對這突然出現的捕獵者,信鴿在大鳥爪下劇烈地掙扎著,見大鳥伸著長喙向它啄來,更是要嚇破了膽——按規矩流程,不是該先將它摔死了再吃嗎?!

然而想象中可怕的死亡感并沒有出現,相反,大鳥竟忽然將它松開,兀自飛走了。

信鴿掉落在屋頂上撲棱了兩下翅膀,小眼珠里俱是后怕和茫然——這到底是弄啥呢?

站在屋頂上消化冷靜了一會兒,職業素養過硬的信鴿再次飛了起來,繼續辦差去了。

而天目已經將叼來的那一截竹筒丟在了小七面前。

小七默默撿起,突然有些慚愧——原來天目不是懶,而是在養精蓄銳,是他格局小了。

赫風也不由多看了大鳥兩眼——這鳥家里還有兄弟姐妹嗎?他心動了,想給他們王爺也養一只。

小七帶著竹筒很快回了定南王府。

吳恙將竹筒內卷得緊實的字條展開,仔細看罷,重新卷起放回到了那刻著湘王府府徽的竹筒內,遞給了小七——

小七快步出了定南王府。

后門處,赫風還等在那里——這字條吳世孫看罷之后,他還要帶回去給王爺看。

然而卻聽面前的小七有些歉然地道:“兄弟不好意思了,我家世孫吩咐,得先送去鎮國公府給許姑娘過目。”

“……”赫風沉默了一瞬后,點了點頭。

他好像已經可以預見王爺以后在家里的地位了。

赫風兩手空空回到燕王府,將大致情況同自家王爺說明。

卻見自家王爺好像渾然也不覺得這順序哪里不對,聽說字條在鎮國公府的許姑娘手里,也沒催他去要,反而交待道:“白日再去取吧,別打攪姑娘家睡覺。”

若當真十分緊急,不用他去取,兒媳婦必然也會及時給他送來的。

不得不說,有兒子和兒媳婦在,他當真覺得一顆心寬了不少。

看著自家王爺十分放松地回到了床上躺著,赫風從窗欞處默默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