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一直折騰到了午時才算消停下來,之前還有小股的抵抗力量,但拿到雙符之后,長沙城就算是安穩了下來,而接著寫了命令,蓋上大印就命人交給前線了。
不管怎么樣,先把狗騙進城來殺,這樣最是穩妥。
算好時間,發令休整,勞累了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士兵紛紛去休息了,而也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好好的睡了一覺。
一直睡到下午時分,他醒來之后胡亂吃了兩塊餅,接著走出門外,發現長沙城昨夜的傷痕已經差不多被撫平了,民眾也開始逐漸恢復了正常的生產生活。
而大量的降軍正在開始執行打亂編隊的整編行動,因本來就是統一軍制下的兵丁,所以這種混編問題并不大,畢竟答應他們不予以追究,他們也繼續當好大頭兵就是了。
至于將的話,運氣就沒那么好了,副指揮使以上的全部被殺了個干凈,而主將石越則被關押了起來,等待平叛之后再行發往金陵城。
總體說來,長沙城的難度要略低于南昌城,不過這也不得不說的運氣不錯,還要感謝那個大塊頭的以假亂真、惟妙惟肖。
這真的是個人才,騙開城門之后,親眼見他甩著一柄長槍也沒什么章法,但卻是遇胳膊胳膊斷、遇到腦殼稀巴爛。
上一個有這能耐的,還是在廬州府合肥城當城管的羊妞兒……
“今日,我補大家一頓元宵。”在事后復盤的時候,對眾將說道:“我們先行在長沙城休整,等那外圍大軍到來,就看他是打算負隅頑抗還是打算乖乖的歸降。”
不過長沙是真的有錢,比南昌還要富,這幫狗東西恐怕不是準備了一時半會兒,去年四面遭災,哪哪都報欠收,可就在方才開倉清點時卻發現倉中存糧百萬石,兵器鎧甲數萬套,都是嶄新的!
聽完報告之后,連罵了七句他媽的,甚至氣憤到連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等自己情緒平復了一番之后,他開始跟下頭的人商量起來怎樣處理那支追擊他的部隊,個人傾向是全部收編。
因為如果將那一兩萬人收編,小宋手上的禁軍加廂軍大概就有了個十萬人,這十萬人足夠成當一方豪強,之后就可以再也不用奇襲之術這種略有賭博味道的戰術了,而是可以和別人堂堂正正的干上一番了。
而且如今長沙和南昌兩城已經盡數落入王師之手,而在長沙城中也收編了差不多有五六千禁軍的樣子,還有兩萬廂軍,第一道撕裂便是已經形成,整個西南防線算是有了最后的尊嚴,不至于被人一把打到首都城下。
“若是他們不肯收編,那我們就打。”輕輕敲了敲桌子:“打到他們取消番號為止,現在我們城里的部隊加上中段部隊,足夠把這群人吃掉了,吳指揮使!你等會領兩千人從左翼進發,埋伏起來。”
“末將領命。”
“姚指揮使,你領兩千人協同右翼包夾。”
“末將領命!”
看著剩下的人,撓了撓臉,在地圖上點了點:“剩下的人與中軍一道,將這些人逼到湘江畔,不給他們一刻休整,三班倒的打!廂軍在最外圍鑄一道防線,就算是一只鳥都不能從防線中給我跑出去!”
“末將領命!”
一陣整齊的應答聲讓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著下頭的人都出去辦事,他的滿足感油然而生,甚至不覺得這些事充滿了麻煩。
“小魚啊。”
“在。”
“你知道吧,權力真的是個好東西。”靠在窗口,看著面前滾滾湘江:“這東西就跟春藥一樣,只要沾染上了,沒有莫大的毅力都是擺脫不了的。”
“那可是……我看官家卻痛苦萬分。”
拍了拍他的頭:“這個一時半會是解釋不清楚的,你慢慢觀察。”
這差不多一個月來,今天是最放松的一天了,雖然外頭還有一兩萬的叛軍沒有擺平,但他們不過就是甕中捉鱉里的鱉,是死是活都是他云帥一點頭一搖頭的事。
而事到如今,他也真正明白為什么岳飛會死了。
手上握著一支無往不利、戰無不勝的精兵,這支軍隊名為岳家軍。
哈,岳家軍。這么猖狂的人,也只敢在皇軍和王師之間選一個,他岳飛的兵叫岳家軍。
換個角度想想,哪個皇帝能容?能讓他成軍都已經是整個朝廷最大的寬容了,后來他不但不領情還要去把先帝救回來。
死得不冤的,小宋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自己是皇帝,手底下有個人有一支軍隊,聽調不聽宣,有時甚至干脆都不聽調,這種隊伍留著干什么?再能打仗也不能要,而且那個軍隊的頭頭還心心念念著要找人把自己取而代之。
覺得如果自己是皇帝,他一天都忍不下岳飛,下毒也得把他給辦了,絕對不能留。什么玩意就莫須有,他就是有罪!他蔑視皇權!他目無朝廷!他犯上作亂!
所以前人的老路不能走,從來就沒打算要有過什么云家軍、宋家軍的,整得跟喊麥歌手似的,而就算是個喊麥歌手,那個啥佑家軍不也徹底涼了么。
所以就叫王師吧,皇軍雖然也很有意思,也能滿足惡趣味,但畢竟情感上接受不能。
不過作為年輕人,自己取得了這么大的成就,膨脹還是要膨脹一下的,站在城樓上看著湘江,心中有點“橘子洲頭,湘江北去”的豪情也不算過分。
而不管怎么樣,在穩住了江西基本盤之后,他始終還是要進工部的,工部是他的執念,或者說工業化是他的執念,這一點他是不忘初心的,至于什么其他的一切,只不過是捎帶腳的東西。
“宋大人,前線送來奏報,敵我已接戰。”
聽到之后,輕輕點點頭:“堅守渡口等待馳援。”
“似乎雙方現在在互射……”
“嗯。”
淡淡的應了一聲,可不就是互射嘛,那條河擺在中間,誰過河誰尷尬,那就互射唄。反正有盾手,誰也撈不到什么便宜,就看誰的箭先用光,用光了就隔岸對罵好了。
不過也不對……這玩意可是永動機,只要人不死光,雙方可以一輩子這么射下去,扔球玩呢。
打了個哈欠,伸展了一下四肢:“我就不知道那個宋將軍知道他們在打仗的時老家給人爆了后會是個什么反應。”
一定很精彩吧……
一兩萬人在這種環境下根本無法支撐太久,必然會跑,但是他們能跑到哪里去呢,總不能投了湘江對吧。
“來來來小魚,我們去長沙城里轉轉。我還沒來過長沙呢。”
小魚哦了一聲,跟著走了出去,好不容易能稍微放松一些了,他也樂得跟到處逛逛。
而此刻,福王那邊收到了飛鴿傳書,其中的意思就是已經攻下了長沙城。
看完這一條不長的信息之后,福王將桌前的酒一飲而下,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而再三杯之后,福王站起身:“來人,傳信請命!本王要出戰。”
整個南方在這句話之后,徹底變得風起云涌了起來,、定國公、福王三支隊伍若是能在長沙匯攏,幾乎可以斷定這場叛亂算是被平息了下來。
至于之后有什么動作,就得看更南的地方還有誰在蠢蠢欲動了。
這便是等的東西,他所有的計劃都是為了一個等和一個耗,為了不讓雷州成為新的國境線,為了整個南方的戰場由自己這方來主導。
福王顯然是看出了他的意圖,所以當拿下長沙之后,他立刻籌劃著請戰了,而在書信抵達金陵城之前,福王完全可以完成所有的整備。
福州十萬兵馬、近十萬人再加上定國公的大軍二十萬,攏共四十萬人,而且是由大宋最強的兩位神將和一個空手奪雙城的新星組成的王炸組合。
稍作估算,如果不出意外,可以順手吃下大理!大理不是要犯邊嘛,那就來好了!
福王走到窗邊,眺望西方,心里默默感嘆這大宋有多久沒打一場像樣的戰爭了?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不想見到長沙是一座空城,他希望的是一個繁華而昌盛的大宋,而不是千瘡百孔的大宋。
跟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定國公,左國公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他知道自己老了,福王千歲也老了,而大宋卻無一能用武之人,這樣的大宋讓他不敢老……
如今的橫空出世,拋開他與自己女兒那點齷齪事,其實定國公是欣慰的,他也知道那小子是福王傾囊相授的人,但他究竟能不能接替福王成為大宋最后的底氣,這一點還不好說。
不過至少從現在來看,小宋給了兩個老頭一份還算滿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