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看到曹遜表情嚴肅地放下電話,坐在他旁邊的徐稷鵬也放下筷子,疑惑地問道。*,,
“老徐,你的手提電話呢?”曹遜問道,看著徐稷鵬翻包找電話,他簡單將包飛揚的話說了一下:“包飛揚說,西園那邊有人找女學生陪酒,還帶去了望海賓館,他正在趕過去,想讓警方配合。”
“哦,他也知道他一個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徐稷鵬冷笑了一聲,拿出手機看了看:“好像沒電了。”
紀春燕板著臉說道:“不管怎么樣,要是他說的都是真的,老徐你還是讓陳安民抓緊一點。什么東西,竟然帶女學生去那種地方。”
徐稷鵬轉頭看了曹遜一眼:“包飛揚說那些人帶女學生去了望海賓館?他有沒有說是什么人?”
曹遜搖了搖頭:“沒說,不過確實是望海賓館。”
“望海賓館又怎么樣,不就是那條老狗嘛,難道咱們還怕了他?再說有包飛揚沖在前面,咱們又怕什么?”紀春燕有些惱火地說道。
徐稷鵬猶豫了一下:“包飛揚這小子很陰險,他會不會耍滑頭?”
“那難道咱們就不管了?”紀春燕皺起眉頭。
“好了。”曹遜將自己的手機遞到徐稷鵬面前:“老徐你還是打個電話,讓陳安民機靈一點,全力配合包縣長的工作。”
徐稷鵬看了曹遜一眼,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接通電話,撥通了陳安民的電話。
和曹遜通過話,包飛揚想了想,又撥通了縣委書記徐平的電話:“徐書記,我剛剛聽說茍主任帶了幾個女學生和他宴請的人去了望海賓館,我擔心他們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正在趕往賓館的路上。”
包飛揚一心想要阻止事情的發生,所以他先給茍亮學打電話,茍亮學不接,只好再給徐平打電話。希望徐平能夠阻止茍亮學中止他的惡劣行徑。包飛揚不清楚徐平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但是不管怎么樣,徐平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敢讓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否則事情被包飛揚捅出來。他這個縣委書記也算是當到頭了。
“包縣長。你的消息是從哪里得到的。會不會搞錯了?”徐平皺了皺眉頭說道。
包飛揚道:“是和我一起吃飯的縣一中副校長劉開軒,他們甚至將劉開軒抓了起來,我們必須阻止這種惡劣事件的發生。我沒有辦法聯系到茍主任,只能通知縣局趕過去救人。”
徐平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包縣長,我這就想辦法聯系茍主任,聯系望海賓館的吳淑琴。但是請你一定要注意工作方法,望海賓館是縣委定點接待機構,今天里面就住了不少投資商,包括市糧食局的領導,還有兄弟縣市前來考察的干部,請你注意影響,不要驚動他們,否則這個后果很嚴重。”
徐平知道茍亮學今天晚上接待的是些什么人,那是從粵東過來的商人,聽茍亮學說著幾個人雖然沒有金光集團、方夏集團的實力,但也能拿出上千萬的投資出來,徐平想要抓到主導權,招商引資方面必須要有所建樹,因此今天晚上和王立中親自出面招待,后來正是因為這幾個商人的素質看起來不怎么樣,提出很多過份的要求,徐平和王立中才提前退場,但也交代茍亮學好好招待那幾個人。
徐平在的時候,一中的肖智坤就已經在了,當時肖智坤就拍著胸脯說女學生沒有問題,要打電話叫人。
聽肖智坤的意思,那些女學生都是自愿的,而且大多數是衛校的,望海縣衛生學校是一所中等職業學校,主要培養醫護人員,尤其是護士,學校有很多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徐平知道很多地方為了招商引資可謂絞盡腦汁,什么都敢答應,甚至有一種說法,認為一個地方的紅燈區大體上能夠反映這個地方的經濟發展水平,如果紅燈區不繁榮,水平比較差,那肯定沒有投資商愿意過來。
徐平當時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只是他作為縣委書記,這種事情還是不宜在場,他就找了個借口先離開了。
沒想到這個事情竟然被包飛揚撞上了,聽包飛揚的意思,他這是準備到望海賓館“掃黃”。徐平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在徐平看來,包飛揚當然不會是為了那幾個女學生的事情就大動干戈,他是想要借這件事大做文章。因為晚上吃飯的時候徐平也在場,通過這件事不但可以扳倒茍亮學,還可以牽連到徐平。
只是徐平覺得很奇怪,他不明白包飛揚為什么打這個電話給自己,甚至懷疑包飛揚打錯了電話,他應該打給楊承東才對。這是他們扳倒茍亮學和自己的好機會啊,難道這中間有什么陰謀?
徐平想不通,但還是很快撥通了茍亮學的號碼,誰知道卻沒有人接。徐平一連打了幾次,都沒有人接,氣得差點將手機摔掉:這個混蛋不會真的干出啥事,讓包飛揚給抓住把柄吧,那可真要被他害死了。
徐平想了想,又翻出望海賓館經理吳淑琴的號碼,撥了過去,誰知道竟然是忙音。
望海縣城并不大,包飛揚很快趕到望海賓館,在現場并沒有看到有警察,他走進大堂,臉色嚴峻地對前臺的服務員說道:“我是副縣長包飛揚,剛剛有沒有人帶幾個女學生到這里來住宿?”
包飛揚一直住在縣招那邊,沒有來過望海賓館,不過前臺的服務員倒是認得他,頓時就有些慌亂。
不過望海賓館的服務員經常能夠看到縣里、甚至是上面來的領導,倒也不會變得手足無措。她很快就想到剛剛茍主任和經理交待的話。連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盯著對方嚴肅地說道:“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如果我知道事情和你說得不一樣,不管是誰,也護不住你,你要想一想你也上過學,如果你是那些女學生,你是不是就眼睜睜看著有人欺負他們?”
前臺的服務員年齡不大,讓包飛揚言辭一逼,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我真不知道。可能他們從其他門進來的吧?”
包飛揚心里很著急。如果那幾個女生真的發生什么事情,而他來不及阻止,就算事后追究下去,讓相關的人得到處罰。那又有什么用。對那些女生的傷害將是她們一輩子都難以挽回的事情。很可能會徹底摧毀她們剩余的人生。
這時候,劉開軒拉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學生從后面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劉開軒大聲說道:“包縣長。他們在哪個房間,再晚就來不及了。”
包飛揚向服務員伸出手:“入住記錄呢,這里面有沒有人是茍主任安排住進來的?”
看到服務員在猶豫,包飛揚立刻冷聲說道:“有沒有?”
服務員嚇了一跳,連忙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看到縣委辦副主任、望海賓館經理吳淑琴從樓梯那邊轉了出來,遠遠的就嬌聲笑道:“吆,是包縣長您來啦,包縣長您大駕光臨,怎么也不提前……”
“吳主任,茍主任是不是還在這里?”包飛揚盯著吳淑琴,冷冷地說道。
面對包飛揚冰冷的目光,吳淑琴也感覺有些頭皮發緊,不過這個年過三十的女人到底是見多識廣,她抬起手捋了捋額頭的發絲,笑著說道:“我剛剛從后面過來,還真不知道茍主任有沒有來,領導的……”
“好了。”包飛揚擺了擺斷吳淑琴的話:“你現在就去告訴茍亮學,他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讓他立刻放了那幾個女學生,只要那些女學生沒有事情,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他真干出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我敢保證黨和政府不會放過他、法律不會放過他、我包飛揚也不會放過他,也包括任何幫助他們遮掩真相,拖延時間的人。”
吳淑琴心里一突,心想這時候有些事情恐怕都已經發生了,要是這時候再停下來,也不知道包飛揚會不會“既往不咎”?在她看來,根本沒有這個可能,她不相信包飛揚真的會為了幾個學生大動干戈?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包飛揚抓到證據,那么包飛揚就是說什么也沒有用。
“哎吆,包縣長您說的什么我都聽不懂,茍主任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吳淑琴露出“焦急”的神色。
“別裝了,你們這些畜生,連還沒有成年的女學生都敢下手,還有沒有一點良知?”劉開軒突然沖上去揪住吳淑琴的衣領:“姓吳的,你到底說不說?”
“劉開軒,你想干什么?”吳淑琴嚇了一跳,原本拿在手上的手機摔到地上,里面的電池飛了出來。她倒是也認識劉開軒,連忙驚惶地叫道:“包縣長、包縣長你快救救我。”
“嘭!”包飛揚憤怒地一拳擂在桌面上:“都給我閉嘴。”
“劉開軒、路昱林,還有你們幾個給我上去敲門,去六樓和五樓,誰要敢阻攔,都給我記下來,回頭我一個一個找他們算賬。”包飛揚從桌上抓起入住登記表,飛快地掃了一眼:“六零六、六零八、六六六、六八八,那幾個房間都有人,六七七、六一七這兩個房間暫時不要去。”
六一七、六七七這兩個房間住的是糧食局的官員,包飛揚記得他們的名字。
吳淑琴頓時臉色一白,伸手就要阻攔:“你們不能夠去……”
包飛揚把眼睛一瞪:“我看誰敢攔著?”
劉開軒一把推開吳淑琴,路昱林沖到前臺那邊抓起掛在墻上的鑰匙,一起沖上樓梯,李家父子和西園大酒店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也連忙跟著跑過去,他們這才知道剛剛包飛揚為什么叫他們一起進來。
吳淑琴跌坐到地上,顫抖著從身上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包飛揚看了她一眼,并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拿起前臺的電話,撥打六零六房間的內線電話,話機里卻發出短促的忙音。
包飛揚惱火地將電話機拍在桌上:“王八蛋!”
“包縣長,陳安民向您報到,請指示。”陳安民帶著兩個人一路小跑進賓館大堂,看到摔在地上的吳淑琴,立刻就知道事情要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陳局。你馬上安排人上去查房。有什么事情我來承擔。”包飛揚看了陳安民一眼,什么也沒有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時間很寶貴。
陳安民心里凜然。大張旗鼓地在縣委定點接待單位查房。如果查出什么事情那還好說。如果差不多,他們的這個舉動一定會遭到質疑和攻擊。雖然包飛揚說一切責任由他來承擔,但就算包飛揚信守承諾。加上副書記曹遜等人的支持,縣局和警方還是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不過陳安民瞥了一眼哆哆嗦嗦撥著電話的吳淑琴,沒有再猶豫,馬上立正敬了個禮:“是,馬上執行命令。”
看到一隊隊民警從外面沖進來,跑上樓梯,原本很安靜的望海賓館已經一片喧嘩,包飛揚才松了一口氣:動靜這么大,只要最壞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那應該也就不會發生了。只是之前他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白光明伸手拍了拍包飛揚的手臂:“包縣長,你放心,我親眼看到了這一切,至少我認為你做的很妥當,我會為你作見證的。”
“謝謝白主任。”包飛揚搖了搖頭:“我倒不是擔心這件事對我有什么影響,就怕我們來晚了啊!”
白光明頓時也沉默起來,良久才道:“哎,不管怎么說,我們也盡力了。”
包飛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包飛揚拿起來一看,連忙接通:“怎么樣,有沒有找到人?”
“領導,幾個房間我們快搜完了,都沒有看到人。”六樓,在檢查完六八八房間以后,路昱林留在后面,給包飛揚打了個一個電話。
“沒有人?”包飛揚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一眼已經爬起來的吳淑琴,吳淑琴聽到聲音也正好轉頭看過來,看到包飛揚的目光頓時一慌,隨即又想到包飛揚那句話意味著什么,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狂喜,一閃而逝。
“一個一個查,查完再說。”包飛揚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地說道。
白光明有些擔心地看了過來,他也聽到了包飛揚的那句話,要是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包飛揚大張旗鼓,帶人大肆搜查望海賓館這件事足以成為致命的失誤,他的對手一定會拿這件事大作文章,拼命攻擊。就算包飛揚背景雄厚,但是再大的勢力也會有旗鼓相當的對手,這一關將會很難過。
包飛揚也不由皺起眉頭,他倒還沒有去想那些事情,他只是擔心萬一吳旗中沒有說真話,或者茍亮學等人被劉開軒撞破以后會改變地方,但是想到茍亮學讓人先將劉開軒控制起來,他這樣做的可能性也不大。
“滴滴滴——”
剛剛聽到包飛揚的話,心思剛剛有些活躍的吳淑琴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連忙抓起手機,按下接聽鍵,輕輕地“喂”了一聲,隨即失聲叫道:“啊,徐、徐書記你好。”
徐平終于撥通了吳淑琴的電話,連忙問道:“茍主任在不在你那里?”
“啊?”吳淑琴飛快地抬頭看了不遠處的包飛揚一眼,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隨即又想到這樣也藏不住什么,就又轉了回來:“茍主任啊,包縣長也在這里找人呢,我、我還真不清楚。”
吳淑琴能夠承包望海賓館,和她的八面玲瓏有很大的關系,在知道包飛揚的人可能并沒有找到茍亮學,茍亮學很可能已經得到消息藏了起來以后,她也開始逐漸恢復了思考的能力。雖然她還沒有想明白茍亮學會藏在哪里。
徐平聽到吳淑琴的話,就知道包飛揚已經到了,他頓時有些惱火,茍亮學、吳淑琴不知道怎么搞的,不是手機沒有人接,就是占線,后來還關機了,他好不容易打通這個電話,卻終究晚了一步。
也許還沒有晚!徐平很快想到吳淑琴話里的意思應該是包飛揚還沒有找到人,他剛要說話,就聽到吳淑琴在電話哭了起來:“徐書記,包縣長為了找茍主任,已經快將賓館都翻過來啦,這讓我怎么向住這里的人交代啊!”
“怎么回事!”徐平馬上說道:“我馬上就到,你將電話給包縣長,我跟他說話。”
徐平打茍亮學和吳淑琴的電話,甚至連總臺的電話都占線,他終究是不放心,擔心包飛揚真的將茍亮學從賓館里找出來,抓個現行,當即就決定趕過來,只有他在現場才可能阻止包飛揚亂來。
不過從酒店回來以后,徐平并沒有打算出門,專車的司機已經回去了,打電話讓值班司機開車過來也需要時間,常委樓和望海賓館的距離并不遠,他決定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打電話,沒想到這個時候電話卻打通了。
聽說徐平馬上就到,吳淑琴頓時感覺找到了主心骨,她將手機送到包飛揚面前,還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包縣長,徐書記要跟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