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二人,乃是兒子的親弟弟,兒怎會做此滅絕人倫之事啊!”曹丕以額嗑地,驚恐萬分的泣道。
曹操不語,只陰沉著一張臉,默默的瞪視著曹丕。
曹丕泣不成聲,哽咽難語,那般樣子,既是委屈又是難過,確實是情真意切。
而曹操那雙鋒利無雙的眼睛,仿佛想要看穿曹丕的內心一般。
瞪視半晌,曹操那肅厲的目光終收,臉色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陰冷的殺氣漸也消散。
“唉,你起來吧。”曹操無奈的嘆了一聲。
曹丕這才收站起來,拂著眼淚,恨恨道:“漢帝害死子建二人,實為可恨,兒請率一軍殺還長安,必為弟弟們報仇血恨。”
曹操深吸了口氣,默默道:“長安已為顏賊所得,漢帝已落入了姓顏的手中,這個仇,別說是你,恐怕是為父也無法報了。”
曹丕心頭一震,滿腔的氣憤,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曹操也不再多說什么,只令曹丕退下,卻將劉曄召來議事。
官渡一役,曹操麾下的謀臣們損失了一批,長安一失,郭嘉等幾位謀士又損失了一批。
荀攸目下在隴西為夏侯淵參贊軍機,此時曹操的身邊,所能用到的謀士,也只有劉曄一人了。
片刻后,劉曄入內參加。
“長安已失,下一步相該怎么辦,子揚可有何建議?”曹操開門見山的問道。
劉曄沉吟了片刻,“長安一失,關中是保不住了,為今之計,只有退守隴西。與夏侯妙才所部會合,以涼州為后盾,據住街亭要害,使楚軍不得過隴山,而后,只能等到天下有變,才有機會卷土東進了。”
雍州一地,有隴山為界,有關中和隴西之分。如今關中的三輔諸郡雖失,但隴西尚有天水、南安等數郡可用,且整個涼州也尚在曹操的控制之下。
說起來,曹操還有一個半州可用。
曹操凝視著地圖,權衡半晌。心知別無他法,只得無奈的采納了劉曄的計策。
于是,曹操在陳倉休整兩日后,便即起程西進,退入了隴西,并將自己丞相的霸府,遷往了天水郡治所冀城。
趙云諸將統帥的六萬大軍。不日便追至了陳倉,將三輔以西的扶風郡,徹底的納入了大楚的版圖。
因是天氣漸暖,渭水開始漸漲。下游原先的泛洪區,又有洪水泛濫的趨勢,楚軍由洛入關中的糧道,開始變得不太通暢起來。
故顏良便下令趙云等屯兵于陳倉一線。暫不進兵,他則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修筑堤壩上,待徹底確保糧道通暢后,再行西進。
因是曹操未滅,顏良便未歸洛陽,而是暫居于長安城。
此時,顏良攻取長安的消息,已是遍傳楚國諸州,大楚的臣民們無不為之歡欣鼓舞。
漢廷的長安和洛陽東西二都,如今已盡落入顏良之手,這其中的政治意義,自然是極為巨大。
攻陷長安后未久,便有州郡官吏上表,奏請顏良代漢而立,進位為帝。
風聲一起,諸州紛紛效仿,上至州刺史,下至郡太守,一道道的勸進表,如雪片似的從全國各地飛往長安,獻于顏良的案前。
與此同時,荊州方面又上表稱,于漢水中出現黃龍,豫州方面則稱,又百姓看到麒麟現世,益州方面則上表宣稱,成都上空出現鳳凰飛天的景象。
諸般異象一出,天下間便傳言四起,世人皆稱天降祥瑞,乃是預示著漢朝氣數以終,大楚將取而代之。
顏良對于這般情勢,自然一點都不陌生,當年在應天之時,眾臣民勸他進位為王時,不也是一夜之間全國各地出現了祥瑞征兆。
顏良自然知道,這些所謂的祥瑞,其實都是下邊官員們編出來的故事,為的只是營造出他顏良乃是順應天命之君。
不想當皇帝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這一條準則,素來是顏良信奉的原則。
當年的劉備,只據有區區一個益州,便敢自立為帝,如今顏良已據有大半個天下,實力之強盛,遠勝于曾經歷史中的魏國,顏良又有什么資格不能稱帝。
況且,如今劉協也落入了顏良的手中,如能逼迫劉協,以禪讓的形式將帝位讓給自己,顏良稱帝更是合乎法理。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顏良對于臣下們的上表勸進,便沒有發表意見。
楚王不發表意見,便等于是默認,這些官吏們便更加賣力的上表,奏請顏良代漢自立。
顏良并未急于廢了劉協,他還需要讓這陣勸進的風潮再刮上一陣,營造出足夠強的輿論氛圍。
進駐長安整一月這天,顏良在王府中設下酒宴,邀請劉協和伏后前來赴宴。
皇宮中,劉協拿到顏良的請帖時,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滿臉的不情不愿。
“皇后,顏良邀朕前去赴宴,朕當不當去?”劉協向伏壽求問。
伏壽嘆道:“事已至此,陛下若是不去,只怕那顏良發起怒來,會對陛下更有不利,臣妾以為,陛下還是屈尊去一趟吧。”
劉協點了點:“既是如此,那皇后就隨朕一同去赴宴吧。”
聽得此言,伏壽嬌軀一震,滿面的驚訝。
“那顏良的帖子當中,寫明了要邀朕與皇后一同去。”劉協苦著臉,將請帖示于了伏壽。
伏壽的腦海之中,不禁浮現起了當日大殿之中,顏良死盯著自己的那充滿邪意的輕薄目光。
想到這些,伏壽的臉龐頓生紅暈,低低道:“陛下一人去便是,臣妾不想去見那人。”
“可是,皇后若是不去,那顏良萬一覺皇后是輕視于他,惹得他惱了。卻當如何是好。”劉協為難道。
伏壽貝齒暗咬著朱辱,決然道:“陛下就推說臣妾身有不適便是,總之臣妾就是不想去見那姓顏的。”
劉協求了半晌,伏壽只是不肯,劉協也沒有辦法,只得獨自起駕出宮,前往楚王府去。
未幾,皇帝的車駕,來到了楚王宮前。
宮門的虎衛軍。卻并未讓劉協進入,而是叫他車駕在門外候著,先去向楚王稟報。
此時的王宮大殿中,已是酒香四溢,顏良已閑坐高臥。品著美酒,聽著小曲,欣賞著殿前舞姬們翩翩而舞。
“啟大王,漢帝前來赴宴了,車駕已至王宮門外。”周倉拱手道。
“叫他進來吧。”顏良隨口一說,那般口氣,儼然只把劉協當作他的臣下而已。
周倉正準備去傳令。顏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那劉協是和伏壽一起來的嗎?”
“沒有,漢帝只一人前來,皇后并沒有隨駕。”周倉道。
顏良眉頭頓時一皺。“王請他夫妻同來赴宴,他為何只一人前來,難道還敢不給王面子不成。”
周倉道:“臣適才也問過,那漢帝聲稱。皇后身有不適,所以不能前來赴宴。”
顏良猛然一拍案。怒道:“什么身有不適,分明是又給王裝高貴。”
顏良一怒,左右侍臣,盡皆暗自悚然。
“那要不要將漢帝送回皇宮去?”周倉小心翼翼的問道。
顏良是想打發劉協滾蛋,轉念一想,卻又擺手道:“不必送他回宮,就讓他在大門外候著吧。”
“臣明白了。”周倉拱手而去。
出得大殿,周倉直往大門。
此時,那劉協已在御車中等了許久,身為皇帝,親臨臣下府上赴宴,已是極給臣下面子,如今劉協這皇帝倒好,卻連臣下的門都進不去,還得等在外邊等著通傳。
眼下隆冬雖去,時已近春,但天氣依舊很冷,劉協坐在那冰冷的御車中,不多時便已凍得瑟瑟發抖。
“大王有令,既然皇后娘娘身體有適,那今日之宴便罷。”御車外傳來了周倉的聲音。
劉協暗松了口氣,便想不用赴宴也好,省了自己擔驚受怕,受那顏良的羞辱。
“既是如此,那就起駕回宮吧。”劉協巴不得趕緊回宮,少受一會凍。
只是,他下了令,車駕卻不動不動,左右的宮人侍衛,盡皆對他的命令視而不見。
劉協等了半天車駕不動,便將頭探了出去,大聲的喝斥起駕,那些侍衛們卻只無人聽從。
劉協又疑又急時,卻看到周倉站在那里,正以一種詭異的冷笑看著他。
“周將軍,你能否下令,命這些人送朕回宮去。”劉協不得不向周倉求助,他知道,這些侍衛宮人都是顏良安排的人,也只聽顏良的命令。
周倉卻冷冷道:“不好意思,我家大王只說陛下不必赴宴,卻并未下令送陛下回宮,末將也做不了主。”
劉協一愣,只得又笑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煩周將軍現去向楚王請示一下吧。”
“大王他現在正在賞舞,末將可不敢打擾大王的興致,陛下就耐心的在此等著吧。”周倉拒絕了劉協所請。
劉協這下算是明白了,顏良這是因為伏皇不肯來赴宴,心中著惱,故意在變著法的整他,讓他在這大街上挨凍。
就這樣,又在街上苦等了許久,眼看太陽已經下山,外面的天氣越來越冷,劉協已是凍得打起了噴嚏。
劉協心中愈加恐怖,只怕顏良就整夜讓自己呆在這里,這一晚上凍下去,就算不凍死,怕也要凍死自己半條命不過。
劉協再難忍受寒冷的折磨,只得大聲道:“來人啊,速去宮中請皇后娘娘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