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一發話,左右的那些宮人,立刻望向了周倉。
周倉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即點頭示意允許。
于是,一名宦名便策馬飛奔,徑還皇宮,將劉協的處境,報知了伏壽。
此時的伏壽,正自寢宮中擔心著劉協此番赴宴,是否又會遭到顏良的慢怠,她是滿心的忐忐不安。
當宦官將劉協在楚王宮外所受的遭遇,稟知了伏壽時,伏壽頓時花容大變。
“這顏賊,竟然敢如此慢怠陛下,實為亂臣賊子,可恨——”
伏壽心中暗罵顏良,但在周圍遍布的耳目面前,卻不敢稍有顯露。
伏壽很清楚,顏良之所以讓天子在外邊挨凍,就是因著惱于自己不來赴宴,遷怒在了天子身上。
“看來,我是不得不去一趟了,可是顏賊那輕薄的目光,卻實在是……”
伏壽的腦海中,不禁又浮現起了顏良那肆意的眼光,素白的臉畔,暈色悄生。
身為一國之后,即使是當年的曹操,也不敢以她如此無禮,尊貴如她,如何能夠忍受一介武夫的羞辱。
伏壽的心中,是萬般的不愿,但一想到自家的丈夫,眼下正在外面挨凍,受著更大的羞辱,伏壽所有的不情愿,就都被輕易的擊碎。
猶豫了半晌,伏壽緩緩起身,嘆道:“準備車駕,宮要擺駕楚王府。”
未久,皇后的車駕出宮,駛往了楚王宮。
此時已是夜色降臨,華燈高掛,劉協已經凍了近兩個時辰,已是滿臉通紅。耳根子都快要凍掉。
聞知皇后到了,劉協如蒙大赦,趕忙探出頭去,向周倉道:“周將軍,皇后已經到了,請你再向楚王通報一聲吧。”
周倉這才回往宮中,不多時后又出來,高聲道:“楚王殿下已設下酒宴,敬請陛下與娘娘赴宴。”
劉協大喜。趕緊下得御車,與此同時,伏壽也在宮女的攙扶之下,下了鳳車,夫妻二人。在這楚王府門外相見。
看到伏壽時,劉協眼眸中流露出無奈,卻又不敢有所表露。
伏壽微微點頭,暗示她明白劉協的苦衷,二人遂是攜手步入了楚王宮。
燈火通明,爐火熊熊的大殿中,舞姬們已經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樹立于大殿兩側,全副武裝,面目猙獰的兩百刀斧手。
歌舞升平的景象不在。此時的大殿,已是一片肅殺之意。
顏良就那么閑坐著,手中把握著酒杯,刀鋒似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殿門。
須臾,腳步聲響起。大漢帝國的天子和皇后,相攜而入。
步入大殿的一瞬間,伏壽便看到了顏良的那鋒利的眼光,她的一顆心兒頓時緊張起來,她卻只能強壓下加速跳動的心,極力的表現出母儀天下的威儀之態。
身旁的劉協,卻是身形一震,仿佛顏良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扎在他的身上,令他不自覺的就哆嗦了起來。
伏壽暗中掐了一下劉協,提醒他休要露怯,要拿出帝王的威嚴來。
劉協咽了口唾沫,盡量的鼓起勇氣,撐起幾分氣勢,昂首向前,卻始終不敢正視顏良的目光。
就這樣,二人步入了大殿。
顏良既沒有起身相迎,更沒有點頭致意,只將手一擺,道了一句:“陛下,皇后,請吧。”
劉協看了一眼顏良所指,那左首位置,正是留給他的。
皇帝貴為九五之尊,即使為客,也當上座。
今顏良卻高踞上座,巍然不動,卻要令他劉協,還有皇后二人去坐下座。
劉協面露尷尬,一時定在了那里。
伏壽地面露慍色,高聲道:“陛下乃當今天子,宮乃大漢皇后,楚王你身為臣下,卻竟要陛下坐在你的下首,這成何體統。”
“體統?”顏良冷笑了一聲,“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體統,陛下若是不服,大可與王比比誰的拳頭夠硬,贏了,這個位子,王痛痛快快的讓給你們便是。”
冷笑聲中,顏良揚起了右手鐵拳。
“你——”面對顏良的“無禮”,伏壽氣得是臉色通紅。
“罷了罷了,朕與楚王君臣一體,誰坐哪里還不都一樣。”劉協搶在伏壽沖動之前,拉著伏壽坐在了下首。
劉協都服軟了,伏壽又能如何,能好隱忍怒火,悶悶不樂的跪坐了下來。
“從董卓到曹操,難怪陛下能一直挨到今日,果然是不簡單啊。”顏良的言語中,充滿了諷刺。
劉協如芒在背,尷尬不已,卻只能訕訕而笑,假作不明。
“來,咱們共飲此杯,敬陛下的勾踐之奇。”顏良舉杯一飲而盡。
什么勾踐之奇,劉協連自己都清楚,自己絕不是勾踐的那塊材料,顏良這話分明又是在諷刺。
劉協卻不敢有所表露,只能訕訕笑著將一杯苦酒尷尬的飲下。
那伏壽動一動不動,連杯都不沒有沾一下。
顏良的臉色頓時一沉,不悅道:“怎么,連王所敬之酒,皇后娘娘都不給面子嗎?”
“宮身有不適,不勝酒力。”伏壽板著臉敷衍了一句。
伏壽態度如此生硬,只將劉協聽得心驚膽戰,生恐惹惱了顏良,忙用胳膊肋子蹭了她一下,暗示她休要搏了顏良的面子。
伏壽卻假作不知,只端坐不動。
劉協捏了一把汗,只得訕訕笑道:“皇后確實身有不適,這一杯酒,朕替皇后喝了。”
說著,劉協趕忙拿起伏壽案前之酒,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顏良并沒有發怒,只是冷笑著盯著那張雍榮高貴的面容,回想著那些曾經高貴的面孔,又是如何最后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原來皇后娘娘身有不適啊,那趕情好,王略通一些醫術,正好為娘娘把把脈,瞧瞧身子。”
顏良起身下階,移座于伏皇身邊,一正經伸出手來,做號脈之狀,示意伏后將手伸出來。
伏壽頓時面生紅暈,軟耳赤紅,一股羞憤之意油然而生。
她當然知道,顏良哪里會什么醫術,他根是借著號脈為名,欲要輕薄自己。
伏壽堂堂皇后,身上的肌膚除了劉協之外,再無第二個男人碰過,如今怎能忍受給顏良這個亂臣觸碰。
念及于此,伏壽貝齒暗咬朱唇,依舊一動不動。
顏良臉色一沉:“皇后娘娘不肯讓王把脈,是信不過王的醫術呢,還是根就沒有病,什么身材不適,只是在欺騙王。”
那“欺騙”二字,顏良故意加重了語氣,殺機暗暗流轉,極是懾人。
伏壽嬌軀微微一震,心想這姓顏的心狠手辣,倘若認定自己是欺騙他,發起怒來,連累了皇帝卻當如何。
權衡之下,伏壽只得將手伸了出來,冷冰冰道:“宮沒必要欺騙楚王,楚王既懂醫術,給宮瞧瞧病也無妨。”
顏良輕輕一捋,將伏后的衣袖捋起,一截雪白的腕子,便即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愧為皇后,身子保養得這么好,光是這雪白的肌膚,就堪稱當世少有。
顏良便伸出手來,裝模作樣的搭在了伏壽的手腕上。
別家醫者把脈,必是閉目凝神,細細的體察脈相,顏良卻是手把著脈,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盯著伏壽。
那絕美的容顏,那雪嫩的肌膚,那高高隆起的山峰,那若現若現的幽谷深壑,顏良的目光,肆意的欣賞著眼前這位大漢皇后。
伏壽遭受著顏良眼神的“凌辱”,心中羞憤難當,卻又不敢發作,只能將目光移在一邊,不敢正視。
旁邊的劉協,心中亦是憤慨難當。
劉協不是蠢貨,他當然也看得出來,顏良這是借著把脈為名,故意要親近自己的皇后。
眼瞧著一個男人,那般摸著自己妻子的手,眼睛肆無忌憚,充滿邪意的在妻子的身上掃來掃去,劉協作為一個男人,如何能不感到尊嚴受損。
劉協在暗暗咬牙,卻不敢稍有發作,只能將顏良對妻子的輕薄,假裝視而不見。
半晌后,伏壽實在忍耐不住,便質問道:“楚王,你可號出什么結果了嗎?”
顏良這才不緊不慢的收了手,伏壽趕緊將手往回一抽,把袖子捋了下去。
“皇后娘娘只是氣血虛弱而已,王有一個偏方,不消數日,便可叫皇后娘娘身體健康如初。”顏良很認真的答道。
“什么偏方?”伏壽疑道。
“王可用推拿之法,為皇后娘娘疏通血脈,用不了幾次,皇后娘娘必會氣血恢復。”顏良笑道。
一聽得推拿之法,伏壽的臉色又是一紅。
伏壽雖不精通醫術,但也略知一二,知道那推拿之法,更要肌膚相觸,顏良的目的,分明是想以此為借口,更加輕薄自己。
伏壽這才發現,自己隨便的一個借口,竟是給顏良很好的利用,眼看著就變成了自己倍受輕薄的理由。
“其實宮也沒什么大礙,就不勞楚王費心了,至于這酒,略飲兩杯也沒事。”伏壽說著,連忙端起案前之酒,一杯飲盡。
這個自恃尊貴矜持的大漢皇后,終于還是服軟了,乖乖的喝下了這杯酒。
顏良起身回往上座,放聲狂笑。
劉協眼看著自己妻子被欺負,卻連個屁也不敢放,此刻,只能對著顏良的背影,暗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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