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煌

第九三一章 顛覆血脈

這一刻在黑霧之外,陸含煙身軀亦是微震,而后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

無火自燃,一層赤白之焰,從身上燃起。

又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心臟猛力地跳動,強有力的把血液,灌注向身軀中每一個角落。

那血脈之力,分明是在增強純化,更有無數的陸氏傳承封印,被一層層的破開。

是血脈進階?

莫名其妙,卻能感覺這洶涌澎湃之力。

無修無止一般,浩瀚莫測——

是血脈追溯!

說起來,前幾年之時,她就經歷過一次。

感應也是極強,卻遠不及今日。

大約是某族中的某位,登入圣境。

然則今日,又是哪一位,能有如此動靜?

仰頭再看那灰色蒼空,可覺這里整個世界,都在輕微震蕩著。

因血脈之力,她能感覺,這一界中,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有看不見的火焰在燃燒著。

在耗動著這冥獄的根基本源——

是焚世之炎,陸家中最高等級的血脈!

莫非又是族中哪一位尊者,踏入至境了不成?

不對!這個人,應當就是在冥獄之內。

正以焚世之炎,沖擊燒灼著此世!

胸中驚悸,陸含煙幾乎下意識的,看向了那黑霧方向。

這黑霧之中,倒是有一位圣尊在。可這使她血脈純化之力,絕非是絕焰。

能得圣尊如此看重。難道是他?

感覺也好生親近,分明尚未晉階,完成真正的焚世之炎。這血脈逆溯之力,就已經如此強勁。

莫非是守兒?

這念頭一起,陸含煙就覺腦內一陣昏沉。再醒過來時,目中是一陣迷茫,已經記不起來。剛才自己在想些什么。

黑霧淵門之側,罡勁四震中,絕焰倒吸了一口寒氣。

當那血色劍光刺來。身前的巨大罡輪,就應身而破。

萬法為一,海納千河。

百川異源,而險歸于海!

那歸一劍意。使一劍之上,融匯著十數種不同的道。

穿鑿而至,劍意凌人!

絕焰在最后時刻,反應了過來,手中又是幾個印法結出。

須臾間,又是幾個轉輪現出在身前。或大或小,或正或逆。

宗守臉色木然,全不曾去理會。眸中的血色更盛,那符文也不斷的變幻跳躍,仿佛火焰。

只知揮動手中之劍。斬!刺!削!切!

無所不用其及,不放過每一個可趁之機。

把那些大小轉輪,一個個的斬碎,一個個的沖潰。

勢如惡虎,以一往無前之勢。往前瘋狂猛烈的沖擊!

一步,兩步,三步!

漸漸的,靠近那淵門所在。然則此時,也不知為何,身周整個空間都開始浮動了起來。

居然隱隱現出崩離之兆。無數的靈能,因法則結構破滅,而釋放了出來。

巨大之能沖擊,毀滅著所有一切。

直至淵門之時,宗守才有所覺。不禁怔然失神,忖道緣何會如此?

隱隱感覺與自己有關,然后下一剎那,目瞳中的痛苦,就再一次爆發開來。

被壓制已久的劇烈疼痛,瞬間就沖垮了所有堤防,匯至他到腦海之中,幾乎呈淹沒之勢。一時再無法細思其他——

旋即就聽那絕焰,又是一嘆:“好一個歸一劍意,三千大道,俱合為一。可惜呢,你實在不該在這時分神!”

就在宗守意念被劇痛擊散,手中的劍再難以為繼之時。

一只手指忽然穿入,破開那重重劍光,直擊宗守的眉心所在。

宗守微微蹙眉,卻因這劇痛之故,難以應對。

千鈞一發間,把那元一魂劍,攔在了自己的身前。

‘叮’的一聲輕響,先是第二元魂震蕩,然后直接就沖擊到元魂正體。

宗守在巨力沖擊之下,身影拋飛,意念也再一次昏昏沉沉。

好在此時那目中劇痛,也是隨之消退。絕焰的身影,更未追擊而至。

恍惚中,宗守以幻心鏡,看向眼前。發現自己,已經再次被擊退出黑霧之外,而旁邊也正是那株妖樹,那個女子。

不禁苦笑出聲,然后意識就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你方才犯規了!”

黑色的濃霧之中,一團赤火,再一次騰起。只一瞬間,就凝聚出一個少女的身影。

“對一個晚輩,也要用上這樣的手段,就不感覺羞恥?”

絕焰依然是維持著一指點出的姿勢,這時聞言,卻毫不在乎的一笑。

“怎么能說是犯規?我說過他若能闖入淵門,就可釋陸含煙剩余之刑。既然他辦到了,自然不會食言。只是推遲幾日而已——”

說話之時,絕焰正是目望著下方。其實嚴格說來,宗守已經算是踏入了淵門之內。

免去陸含冤刑責之事,早幾日之前,就已決定,也早不放在他心上。

故此眼下,他真正在意的,是方才最后那幾件。

無一點多余,簡練之至,卻又霸道無比,精妙之至,讓人驚嘆。

若非方才,動用了那么點小手段,還真是要被這宗守,把這化身逼退。

“此子方才劍術,倒是有當年我絕焰七分風采。”

說完之后絕焰又笑:“再說方才,總不能看著他把這冥獄給毀了。此時陸天青不在,卻是不好處置——”

那名喚凰兒的少女,皺了皺瑤鼻,似是不屑于絕焰的厚顏無恥。接著就道:“這有何難?把這宗守移到其他世界便是。”

絕焰眼瞇瞇的笑著,不曾答話。

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可宗守的血脈異變,分明是與這冥獄有關。

若是移走后,出現了其他的變故,血脈異變中止怎辦?

得不償失!

在他而言,哪怕這九絕死獄,全數毀了。

也不及宗守此時,哪怕一根手指頭。

那凰兒說出移走宗守這一句。就知此法不妥,當下又微微搖頭:“可你們陸家之血,焚世之瞳。一旦爆發,絕難壓控。除非是在域外虛空,又或者你這般圣尊看護。否則終將毀滅一界。這層冥獄,本就不是正常時空,只怕倒時支撐不住。”

絕焰微微頷首,深以為然:“所以需得等天青回來,本尊有些想他了——”

紅衣少女一楞,半晌之后才回過了神。

“你是準備讓此人背這黑鍋?”

見絕焰一臉孺子可教的神色,少女不禁又氣又笑。

“你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卑鄙無恥。”

“凰兒,你隨我這么久,又不是第一次知曉老夫為人。”

那絕焰也輕笑出聲。淡淡道:“總不能讓晚輩笑話,我這圣尊無能,連一個死獄都看不住。”

那‘凰兒’一陣搖頭,卻知絕焰,就是這般的心情。只心中為那陸天青默哀。

絕焰這時,手中又一團赤焰燃起。

目光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火焰,絕焰語音幽然道:“你可知,他方才‘聚瞳’之時,我感應到什么?”

‘凰兒’挑眉。她也覺那時的絕焰,情形有些不對勁。

對宗守的血脈進階,覺醒焚世血瞳,應該早有準備。

然則那個時,卻無論是絕焰的本體,還是化身,都處在失神狀況。

似是因宗守的變化,而太過震驚所致。

若非如此,絕焰這具化身,也不至于被宗守的劍,逼到那般狼狽的地步。

即便是歸一之劍,劍意魂境的中段,絕焰也有的是辦法應付。

“是顛覆!”

那絕焰一笑:“真有意思,居然不是融合,是顛覆呢!怎不令人驚喜——”

聽到‘顛覆’二字,少女只覺魂海之中,有如一口洪鐘擊撞,鎮鳴不絕。

以至于后面的言語,完全不曾聽聞。

不是她想象中的融合么?以焚空之血,融合九尾玄狐,雷鸞與水麒麟三種血脈。

而是顛覆——

顛覆?何言顛倒,倒翻,是從血脈根本中逆轉,

目中微光蕩漾,轉而注視著絕焰。

血脈之力,在至境之前,是難得的助力。有強絕神通,亦有血脈印記之助,以常人百十倍的速度修行。

可對與已經至境的圣尊而言,卻絕非助益,而是束縛。

對于絕焰而言,同樣如是。

無物焚空之火,那輪轉之法,就已足可傲視此域千萬世界。

然則卻也受焚空之血束縛,進展艱難。

一般而言,只有兩種解脫之法,一種是在焚空之血層次上,超越突破血脈的源頭。

另一種就的是從血脈本源上,徹底顛覆,徹底逆轉,重構血脈。

絕焰卻微一搖頭,啞然失笑:“他自己都還差得遠,只是有這么一線預兆而已。又如何能幫得上老夫?”

紅衣少女目光微黯,似乎微覺失望。

這時絕焰,也笑意漸消。目望虛空,神情莫測:“那個家伙,總算來了。”

‘凰兒’瞬時就反應了過來,同樣是蹙著眉,神情戒備的目望虛空。

那個家伙,若不出意料,必定是焚空陸家,另一位至境——焱元圣尊!

算算時間,距離宗守,觸及那血瞳異變的臨界之時,已有一刻時光。

這一位血脈距離宗守最近的圣尊,也早該有所反應。

狂風掀起,瞬時把那黑霧,吹散了大半。

那時空界障,無聲無息的被撕開了一線,又悄然復原。

一個聲音,冷冷的傳至。

“絕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