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沉凝著臉色點了點頭,“這回死的,乃是東宮太子跟前伺候的小太監。”
太子身邊伺候的?傳言說,盈貴人冤魂索命,是來找害她的人報仇了。葉辛夷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說,說是鬧鬼,不過是人扯著的幌子罷了。可這背后之人的目的,難道真是為了盈貴人報仇嗎?還是有其他更大的陰謀?
死了的四個人,都是宮中的太監宮女。
蝶兒是昭寧公主身邊伺候的,第二個,是個老太監,已是沒有領差事了,終日在南三所養老。第三個,是浣衣局的一名普通的老宮女,如今這一個,又是太子身邊的小太監,這些人當中,到底有沒有聯系?
“陛下大怒,著令大理寺和刑部徹查,還讓錦衣衛督責。大理寺點了謝銘,刑部點了宋澤遠,而錦衣衛卻點了我。”
沈鉞神色淡淡,葉辛夷卻是聽得眉眼驟驚。按理說,這是內宮之事,該由宮正司探查,怎么也輪不到刑部和大理寺接手才是,何況,還讓錦衣衛也要督責。
“難道陛下是想.......”不出沈鉞之前所料,刑部侍郎的位子果然空置了出來,而大理寺少卿謝銘和刑部郎中宋澤遠就是最有可能上位之人。謝銘身后是鎮國侯府,宋澤遠卻是寒門士子出身,但當年卻是以狀元之身入翰林,又入六部,據說斷案如神,他與沈鉞說是相似,卻也不似。他們都沒有家族依仗,幾乎可以算得乾和帝一手提拔起來,可沈鉞是錦衣衛,只聽帝命行事,而宋澤遠卻是士子出身,文人清高,卻也喜歡抱作團,說不得他私底下早已拜了師,就算沒有,此回若能一躍成為刑部侍郎,自然也會有人要招攬他。
乾和帝對于有關舉薦刑部侍郎人選的折子一概留中不發,也未曾表態,難道,是想借由這個案子來考校這兩人?
那么......又關沈鉞何事?
對于誰能謀得刑部侍郎之位,葉辛夷不關心,她只是望向沈鉞,眉眼間的憂慮藏也藏不住。
沈鉞笑了笑,抬手捋了捋她的頭發,嘆了一聲,“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若不告訴你,你怕是更得胡思亂想了吧?”
葉辛夷眉心一蹙,“快說!”
沈鉞神色微斂,“薛南怕是失蹤了。”
薛南在十多日前便已經悄悄出了京,為的,自然就是早前乾和帝屬意沈鉞的那件差事。
可是......失蹤了?葉辛夷心中思慮幾轉,“到底是什么樣的差事?”
沈鉞默了默,終究還是壓低嗓音道,“南邊暗探密告夏長河暗養私軍,有不臣之心。陛下一直忌憚夏家,如何會不查?”
夏長河?居然......與夏家有關?
葉辛夷不得不驚,過了片刻,她才收斂了心神,“薛南此時失蹤,陛下的疑心只怕就要更重了。”
誰說不是呢?沈鉞嘆了一聲。
“那陛下此時讓你插手這樁案子,又是為了哪般?”葉辛夷實在是不安,不由伸手緊抓住了沈鉞的手臂。
沈鉞倒是老神在在,反手將她沁出冷汗,冰涼冰涼的手握在掌心,勾起唇角,笑得馨馨然,“怕什么?既來之,則安之,左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似成竹在胸一般,倒是將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穩重表現得淋漓盡致,可葉辛夷卻怎么也做不到他那般沉靜從容,夜里躺在床上,暑氣漸盛之中,更覺得煩躁,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最后還是沈鉞皺著眉,反手將她緊扣在懷里,警告她說她若再不乖乖睡,他就不讓她睡了,她這才僵著身子,逼迫著自己閉上了眼睛。
她確定自己喜歡他,他們本是夫妻,如今動了心,要走出那一步,原也沒什么。可她心里總還是有些忐忑.....想起那樁事,更是羞窘得厲害,沈鉞在北鎮撫司那么久,這看穿人心的本事倒著實不耐,掐她七寸,一掐一個準的。
葉辛夷果真不敢再動,雖然閉上了眼,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但是聽著他胸腔間有力而沉穩的心跳,被他的氣息密密包圍,竟讓她不自覺地安下心,終于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倒是睡著了,這會兒睡不著的,卻換成了沈鉞。
這心愛的姑娘就在懷里,卻不能碰,沈鉞真是痛并快樂著。他咬了咬牙,將沉睡過去的葉辛夷推出懷抱,一個翻身,平躺下來,離她稍稍遠了些。
用力深呼吸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來。
轉頭望著葉辛夷安靜的睡顏,忍不住幽幽苦笑起來,罷了罷了,這百忍都快成金了,有什么忍不得的?
倒是她能安心睡著,便都值了。
笑容里的苦澀褪去,雙眸柔成了一汪水,他索性翻身側躺,用胳膊支起頭,就這么望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睡著。
謝銘和宋澤遠入仕以來,都是查案、斷案無數,經驗很多,那斷案如神的名頭卻也不是浪得虛名,是以宮中那樁冤魂索命,頻繁有人失足落井的案子,在這兩位大人的介入之下,很快就有了進展。
之前那三樁案子,死者的尸身和遺物都已處理干凈了,自然是查不到什么,而剛死的這一位東宮小太監雖然看上去是溺水而亡,可后腦勺上,卻顯現血蔭,只是有毛發遮蓋,并不明顯,經查驗之后,乃是生前遭鈍器擊打所致。
雖然也有人提出異議說,不能排除是落水途中,撞上井下凸石所致,可立刻被謝大人駁回,井下凸石因著常年潮濕的環境,上面都有青苔之物,若果真是撞上井邊凸石,那血蔭處和死者毛發之上也該有所發現。
宋大人也贊同謝大人的看法,更傾向于死者乃是先遭人從后襲擊,用鈍器擊打后腦,以致昏迷之后,再被人推下井去溺死的。
只是,現場查驗過后,卻并未找到行兇的鈍器,以及其他證明兇手存在的痕跡。
不過,謝銘和宋澤遠既非名不副實,就自有其本事。
他們兩人都覺得早前的三樁案子怕是與這一樁脫不開關系,是以,便仔細查了查這四個死者的生平背景,倒是查出了些許端倪。
“你是說,那個老太監,原先是在陳皇后身邊伺候的?”葉辛夷聽沈鉞說起,便是蹙起了眉心。
沈鉞點了點頭,“雖然只是個粗使太監,可確實是在坤寧宮服侍的。而那個浣衣局的老宮女,起先是在景仁宮服侍的,只是十多年前,不慎將謝貴妃的一個貴重的物件兒打碎了,按規矩,本來是要被杖斃的,謝貴妃念著主仆一場的舊情,這才免了她死罪,將她貶去了浣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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