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斂目思慮著,葉辛夷也并不擾他,只是安靜立在一旁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沈鉞終于抬起頭來,一雙眸子自然沉定如昔,“此事暫且莫要告知安陽和安香,咱們再等等看吧!”
葉辛夷了然,點了點頭,畢竟,什么都只是猜測罷了,做不得準。下一刻望著沈鉞時,神色間卻有些躊躇,“你怪我嗎?要是早知道那個刺客留了手,我或許便不該出手暴露自己。”
雖然方才搪塞了過去,又有安陽維護,夏長河夫婦暫且沒有為難她,可顯然,他們都已經起了疑心。
這么快就引起了他們的懷疑,可真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沈鉞轉頭正色望向她,表情有些嚴肅,直看得葉辛夷心頭惴惴,誰知,下一刻,他卻是抬起手,不由分說便彈了葉辛夷腦門兒一記。
不太疼,響聲卻甚是清脆。葉辛夷捂著額頭,既是驚疑更是不解地望向他,“干嘛?”
沈鉞卻已經笑了起來,“你傻呀,難道不該打?莫說如今安陽和安香與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正是要同舟共濟的時候,就是撇開這些都不說,就沖著咱們這一路也算有些交情,共過患難的份兒上,你要袖手旁觀,怕是才會一輩子不安心吧?”
雖然被罵了傻,可葉辛夷卻是笑了起來,下一瞬便是投進了他懷里,伏在他胸口,甜絲絲地拍他馬屁,“阿鉞,你真好!”
半夜的搜尋,天明時分,整個夏府已經搜索完畢,卻是一無所獲,并沒有誰右臂受傷。
再晚些,府外的搜查亦是告一段落,夏霆回來復命時,卻是面沉如水。
等到正午時,安陽被夏長河叫去了。從夏長河的外書房出來時,便是面色鐵青,徑自來了挽綠閣。進得門,便將芝兒和茉兒幾個伺候的全都攆了出去,等到廳內只剩他們四人時,他抬手便是將手邊那方幾拍得一聲巨響。
葉辛夷心頭一動,抬眼望向沈鉞,后者卻還是端穩持重的樣子,連眉毛都沒動上一根。
安香的臉色卻是白了白,安陽脾氣好,倒是甚少如同今日這般,大發雷霆。
“查出來了,是奢氏搞的鬼。”安陽咬著牙道。
葉辛夷一驚,再望向沈鉞,沈鉞亦是抬起眼來,一雙眸子卻是暗沉如深潭,讓人窺之不透。
安香驚得變了臉色,“怎么會是他們?”
“有什么不可能的?”安陽哼道,“將軍府的府兵奉夏將軍之命在城中搜查,就在城北一家客棧里有所發現。說是早前有個夷族人來投宿,是從七月初十便住進去的,已經好幾日了,卻都是足不出戶。只有一次,那客棧的店小二夜半起夜,不小心撞見他從外頭翻墻而入,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而且功夫不弱,在那店小二口里說起來都快能飛檐走壁了。將軍府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樣有嫌疑的,立刻便要拿人來問話。誰知那個人卻是消失不見了。”
“夏參軍帶人城里城外搜尋了幾遍,就在方才,人找著了。可已是死在了城郊的荒地里,身后中劍,連掙扎都不曾,全無防備,且死不瞑目,神色可見震驚。很顯然是被熟人殺人滅口,他身上還穿著不及換下的夜行衣,右上臂亦有剛劃上不久的劍傷。尸身已是被抬了回來,方才夏將軍已是讓我過去確認過,那人左肩有奢氏特有的黑鷹紋青。”
安陽本就是個能言善道的,一番話說下來,繪聲繪色,只沈鉞也好,葉辛夷也罷,聽著時,默默對望一眼,便是不約而同垂下眸子,只聽著他說,不發一言。
倒是安香聽罷,默了片刻,便是難掩驚疑道,“可是......為什么?”水西安氏和永寧奢氏一直以來關系都甚好,安香幼時還曾到永寧奢氏長住過一段時日,雖然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但成不了親家,便要直接殺了她?用得著到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
“還能為了什么?他們路上圍追堵截,不就是為了不讓咱們到成都府,到夏府來嗎?他們就是怕咱們與夏府結盟,既然阻止不了,那便釜底抽薪。只要你死了,咱們的算盤自然就只能落空了,說不得他們還一直做著能將水西安氏一并收入囊中的美夢呢。”安陽嗤聲道,越說越是氣憤一般,又是用力一拍那張方幾。方幾在他掌下晃動了兩下,桌上放著的那一套茶具乒鈴乓啷響了一陣兒,好險沒有跌落下來。
“他們越是這般,我越要促成與夏府結盟之事,看他們還能使出什么手段來。”安陽咬著牙,神色堅決。
安香望著他,神色卻是瞬時一黯,什么話也沒有說,垂下眼去。
安陽此時才覺察出一般,帶著兩分惶急望了望安香,嘴角翕張著,想說什么,到最后還是沒能說出口來。那張陽光俊朗的面容因著情緒糾結而有些僵硬,他過了片刻,才遲疑地扯著嘴角僵笑道,“那個......這些時日,夏將軍也會派人加強這挽綠閣的守衛,除非是不怕死的,否則,昨夜的事兒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不過你......你們還是警醒著些,其他的事兒,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會辦妥。”
安香垂下眼,沒有看他,只是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手指,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安陽以為她不會說話了時,才聽著她淡渺幽遠的一聲“嗯”,好似只是一記氣音,剛脫口而出,便被今日終于帶了兩分涼意的秋風吹散在半空......
一前一后走出挽綠閣,沈鉞和葉辛夷不約而同在檐下駐足,只是,葉辛夷抬頭望天,沈鉞卻自始至終只是轉頭看著她。
她長嘆一聲,回過頭,剛好瞧見他專注望著她的眼,笑意如同星海蕩漾在那雙漆眸之中,她亦是心中微暖,回以一笑,片刻后,才嘆道,“當真是永寧奢氏派來的刺客?”
沈鉞抬手輕擁她肩頭,“或許吧!”
兩人都不再說話,一同掉頭望向前方。
七月流火,今晨起,天色就變了,終于感覺出了一絲涼意。涼風送爽,清秋將至。
“當真是永寧奢氏?”同處一個宅子另一個方向的正院內,亦是爆出這么一句問語。
這正院之中,規矩儼然,依從而行。這么多年以來,只要是將軍回來,伺候的不需吩咐都會退出屋子,不經召喚,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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