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長訣

不肯和親歸去來(33)

不肯和親歸去來(33)

李素替宮長訣號脈,而左氏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宮長訣道,

“若是有什么,大可不被背著我,與母親說,直說便是。”

李素移開手,視線有些驚訝,卻一下子就收斂住,起身恭敬道,

“小姐的病已無大礙,之前略有心力不足之癥,如今已然痊愈,往后大抵不會再有太大問題。”

左氏聞言也驚訝,

“已經痊愈了?”

宮長訣卻沒有太大反應,她輕輕捂住胸口。

從世子回來的那一夜開始,她的心臟就莫名地重新恢復正常,也不再莫名其妙頭暈和倦怠,不再輕易感覺心臟鈍痛。

而且,從前的那些記憶,又漸漸清晰了許多,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一切來得突然和莫名其妙,卻走得有原因。她隱約覺得,與世子的消失有關,但她卻說不出原因,也猜不透其中因由,可暈倒前聽見的聲音,她的氣力已不足以她去分辨那是誰的聲音,直覺卻告訴她,那是世子,和另外一個她極其熟悉的人。

李素已經將進補方子寫好,將方子交給左氏旁邊的婆子,道,

“只需這段日子照著方子進補,再注意平時睡眠,就會回到原態。”

左氏還在詢問什么,但宮長訣只覺得聽不下去,滿腦子都在嗡嗡地響。

她站起身來,走到外面,看著空空蕩蕩的雪地,梳妗遞給她小火爐道,

“小姐是想出去走走嗎?”

宮長訣搖搖頭,轉頭向梳妗笑道,

“不了,怕遇上五皇子,平白惹出禍端,還要遠在邊關的叔父和父親擔心。”

梳妗有些明白宮長訣所想,試探道,

“小姐若想見楚世子,也可以告訴夫人,想辦法讓夫人能召楚世子前來。”

宮長訣笑笑,只當梳妗是在開玩笑,道,

“能有什么辦法?”

左氏正好從里面出來,帶著笑道,

“讓他來提親。”

宮長訣回頭,左氏面上笑容和煦,正是要調侃宮長訣。

如今左氏也已經明白她所想,也認同楚冉蘅這個女婿。能在這個風起云涌的時刻早一日找到終身的歸屬,也能早一刻讓他們放心。

從宮長訣被診出絕癥的那一刻起,左氏就已經想清楚,若是宮長訣能活下來,這些無用的,多余的來回都可省掉,她想要什么,便是什么,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只要能好好地活著,他們還敢有什么奢求?

宮長訣面容羞赫,低下了頭。

“母親又在說笑。”

左氏看著站在日光下的宮長訣,張開嘴,猶豫了一瞬,卻是鼻頭一酸。

左氏伸手撫著宮長訣的頭,

“母親不是說笑,倘若他要來,下一次來,就一定要是來提親的。”

宮長訣道,

“如今定王府只剩燒完后的空殼,只怕還要許久,不過這般,女兒更歡喜,因為這樣,我才能在母親身邊呆久一些。”

左氏眼圈有些紅,言語卻依舊沉穩,

“他若要娶你,一定會早早備好一切。這場大火燒不去他要娶你的心。”

左氏撫上宮長訣發上的骨玉雕花簪子,

“他的聘禮已經給了,母親看到了。”

宮長訣驚訝,第一反應是有些慌亂,未曾多想便將發簪戴在了發上。卻沒想母親認得這簪子,會一眼看出端倪。

左氏道,

“他早就料到會有今天,所以早早將聘禮給你。只是你自己卻未曾察覺到罷了。”

左氏看著那柄簪子,仿佛能看見故友戴著它,巧笑倩兮,明眸皓齒,那面容與楚冉蘅頗為相似,連眉宇間的那股感覺也像極。

終究,是歸于長訣。

隔了十八年,她也終于再摸到這柄簪子,從前是好友間喜悅分享,如今是探查兒女婚事。

時光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么久,久到她已經忘記了當年她是怎么拔出好友的簪子好奇地看,又是怎么幫好友將簪子插進發間,又是怎么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難以倒流的時光。

這只簪子的價值,遠遠比所有人想象中更重,作為聘禮,綽綽有余。

那是那個孩子幼年失母,能緊緊握在手中的唯一遺物。代表著他最燦爛歡喜的時光,他將這份美好的回憶一同交給長訣的同時,也將一生相交予。

長訣不懂,但她很明白。

那個孩子家破人亡,無所依靠,獨自撐起一個姓氏與家族,能寄托回憶的不過就是那柄常戴在母親發上的簪子而已。

滅門后,定王府全部清空了從前的東西,從前的東西都隨著大火和謀殺不復歸。

只有那個孩子一直將這簪子帶在身上,才有可能在滅門后,逃離火場后,仍舊能拿出這柄簪子。

他珍而重之地將這柄他最珍貴的簪子交給長訣。左氏在看見簪子的這一刻,已經決定將宮長訣托付給他。

宮長訣道,

“母親,聽說這簪子是歷代定王妃的身份象征。可是真的如此?”

左氏輕聲道,

“是。”

何止是一個象征而已?

將所有無所依托的歲月交給了某一個人,哪是僅僅象征二字可解釋得清楚。

婆子在左氏耳邊低言幾句。

左氏忽然面色一怔。

婆子道,

“就在前廳,抬來了許多嫁妝,因為沒有長輩,定王是讓自己的師父來這提親的。”

宮長訣面色疑惑,左氏握了握宮長訣的手,笑著安撫道,

“你先回去,母親去前廳。”

左氏腳步匆匆,婆子仍在說話,

“定王的師傅,應該就是名滿天下的任玄機罷,奴婢瞧著那人仙風道骨,確實有一股子仙人做派,也不刻意,單坐在那里就叫人感覺不凡,頭發胡須眉毛全都是白色的,臉卻年輕,看不出八九十歲的樣子。”

“夫人,定王雖沒有父母,但能讓自己的師傅前來,也算是極用心的了,將小姐嫁給定王,定王想來是會待小姐好的。”

左氏心中緊張,卻和婆子笑道,

“你別說話了,當我不知道,你是宮楚派,在街上聽人嚼舌根說藍珺和長訣配,你都要上去跟人家打起來。年紀也不小了,專門學些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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