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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原木一號的覺悟
王路,并不是什么善人。(..)如果說以往他是個老好人的話,那也只不過是在社會無形的約束下的老好人,一旦沒有了約束,本性就會如野草一樣滋長。人性本惡。
如果對市區新來者有壓倒性的實力,王路并不介意干脆一殺了之,天大地大也沒有自己的小命大,可惜啊,自己這一方在如今的崖山并沒有一支獨大。
崖山現在是三方微妙的平衡,論人數,市區者最眾,論單個實力和團體的齊心協力,那自然是王路這一方,但皎口水庫幾個人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他們掌握著技術力量,無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哪一方都缺不了他們,他們人數雖然最少,實力最弱,可無論偏向哪一方,都會徹底打破天平勉強保持的平衡。
黃瓊的生死,是小事一樁,可偏偏牽涉極多,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就是這個理。
王路又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多想無益,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瞟了一眼錢正昂,不過倒也不是全無收獲,一向實心眼的錢正昂能說出殺了市區者的話來,說明他是真心實意認同崖山,不,是認同自己了,將自己和王路一家的命運緊緊捆綁在了一起,同生死,共進退。
王路看了看鐘:“時間到了。”
王路和錢正昂齊齊松了口氣――原木一號活著,活得好好的。
錢正昂照例給原木一號檢查了一遍身體,向王路匯報道:“一切正常。”他猶豫了一下:“只是身體有些虛弱。”
王路一怔,很快明白過來,接連兩次試驗,其中原木一號只灌過一次腸,統共也就吃了一飯盒的米粥,自然會因為營養不夠而體虛。
王路撓了撓頭:“要不讓原木一號休息幾天?”
錢正昂搖了搖頭:“可這樣光靠灌腸和打葡萄糖點滴也不是個辦法啊,時間長了,對身體還是有傷害的。”
王路苦笑道:“那還能怎么辦?就算是我親手給這位老兄喂飯吃。他也不肯吃啊。”
話說到這兒,王路下意識地瞟了原木一號一眼,頓時一怔,因為他看到原木一號正在向自己使勁眨眼睛。
王路走到床邊。盯著原木一號的眼睛道:“你――有話想對我說?”
原木一號點了點頭,掙扎著從喉頭憋出了幾聲“嗯嗯”。
王路淡然道:“我可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話好聊的,再說了,我一給你松綁,你要是咬舌自盡了怎么辦?”
原木一號拼命搖頭。
王路扭過頭,對錢正昂道:“錢醫生,這是怎么回事?”
錢正昂皺著眉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看起來這家伙真有什么話想對我們說。”他頓了頓:“其實王哥,如果只是松一下嘴上的束縛讓他講幾句話倒也沒關系,你用不著擔心什么咬舌頭自盡的,那都是武俠小說里瞎編的,舌頭上又沒有大血管,就是整個咬下來,除了劇痛外,還真要不了人的命。”
王路一想。還真是如此,便伸手解開了原木一號嘴上的束縛器械。
那原木一號一得放松,立刻嘶啞著嗓子道:“趕緊給我弄點吃的。要有肉就更好。”
王路一愣,深深看了原木一號一眼,原木一號也拿眼兇狠地瞪著他,王路側頭對錢正昂點點頭:“拿些吃的來。”
深更半夜的,衛生院也沒有人專門燒飯,平時吃飯,都是崔大媽派人從鳴鳳山莊送來的,但好在庫房里各種物資盡夠,不一會兒,錢正昂端了杯方便面來。還有一袋真空包裝的紅燒牛肉。
原木一號兩眼光光地死盯著方便面和肉:“放開我,我要吃飯。”
房間里原木一號只有一人,且是餓了多日的,又歷經人體實驗的折磨,而王路、錢正昂還有一只智尸幫襯,倒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樣。{../}
王路解開了原木一號。
原木一號揉了揉長時間被綁已經有些發腫的手腕和腳脖子。也不多話,一頭撲到桌子前,大口吃起飯來。
因為是匆匆澆了熱水的,方便面漲發得不夠開,還有些硬,個別地方還是硬塊,原木一號咬得咯咯直響,真空牛肉也同樣沒有加熱,從包裝袋里拆出來時,肉塊上還帶著白色的發硬的脂肪,原木一號大口大口吞咽著。
這一頓風卷殘云,原木一號把方便面湯腳都喝光了,舔了舔嘴角,長出一口氣:“真虧大了,到崖山后還沒吃幾頓飽飯呢,就折你姓王的手里了。”
王路淡然道:“不敢居功,是封海齊所長發現了你的異常,他可是老派出所長,折在他手里,你也不算冤。”
錢正昂沉不住氣:“你小子想搞什么名堂,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原木一號也不搭理錢正昂,死盯著王路道,突然道:“放心,我不會尋死的。從今兒起,你不用再這樣綁著我了。”
王路不動聲色,只是靜靜看著原木一號。
原木一號摸了摸喉嚨:“,這灌腸可真不好受。老子想明白了,老子活著,對你有用,你比老子還想老子活著。你放心,好死不如賴活,老子再不會想著自殺了。你們想做什么試驗隨你們做,可你們得好吃好喝的供著老子,老子可不想再像死尸一樣被綁在床上了。”
原木一號“老子長老子短”卻并沒有激怒王路。
王路沉吟了片刻,原木一號如果真像他所說的不再自殺,倒也是件好事,灌腸畢竟不是一個長遠的法子,如果原木一號運氣好,在他身上,可是有許多試驗要進行,這好吃好睡的養著,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王路盯著原木一號:“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萬一我們一轉身出門你就自殺了怎么辦?”
原木一號嘎嘎的怪笑起來:“老子還不想就這樣死了呢。除非老子運氣不好,中了生化病毒變成喪尸了。姓王的,老子告訴你,老子要活著,要想辦法逃出去,等以后老子殺回來。奸了你的老婆,殺了你的兒子,再把你關起來,將你在我身上做過的試驗。一樣兒一樣兒還到你身上!”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好惡毒的詛咒。
看著原木一號雙目盡赤,咬牙切齒的神情,王路卻笑了,扭頭對錢正昂道:“以后咱們自己吃什么,給原木一號也來一份,綁也不用綁了。我辦公室那兒有幅手銬,給他拷上就行了。平時原木一號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過份,就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王路很滿意,不錯不錯,原木一號有這樣強烈的求生意志,倒能更好地配合他們今后的人體實驗了。至于詛咒,那只是弱者最無助的反抗。如果詛咒管用的話,那以往天涯論壇上發帖子的各路JY和五毛早就死光光了,可惜啊。在這世道,實力才是王道,沒有實力的詛咒,和放個屁差不多,不,比屁也不如,屁還聞個臭咧。
王路很客氣地問了句:“吃完了嗎?”
原木一號面對著王路發出惡毒的詛咒后,原以為王路會甩自己一個巴掌什么的,但只要能讓王路生氣上火,原木一號就開心。這幾天來。自己被連著做了兩次生化病毒試驗,雖然最終活了下來,可每次都像從天堂到地獄打了個來回,其精神壓力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可偏偏,原木一號拿始作俑者王路一點辦法也沒有,自己就像實驗室里的小白鼠。無論自己怎樣憤怒欲狂,在實驗者眼中看來,只不過叫了吱吱兩聲而已。可沒想到,自己罵得再怎么惡毒,王路也像過耳東風,眼皮子都不撩一下。
原木一號突然有些泄氣,不過,他可不想再被五花大綁在病床上,他點了點頭:“來。”
很好,很配合。
王路向錢正昂點了點頭。
錢正昂立刻開始喪尸口水感染的實驗。
半截喪尸的嘴里被塞入了和原木一號用過的一樣的擴張器械,隨著錢正昂旋動螺絲,喪尸的嘴一點點打開了。
錢正昂頭上戴著一面帶著燈的鏡子,湊到喪尸嘴巴口瞄了瞄:“該死,口腔里的口水不多。”
王路在旁邊張望著也看到了,喪尸的身體一般脫水較嚴重,相應的,口腔里分泌的體液也很少,半截喪尸嘴里干巴巴的,那一截舌頭跟塊枯木差不多。
王路想了想:“往喪尸嘴里灌注一些蒸餾水。”
錢正昂立刻明白了王路意思,用針筒汲取了一管蒸餾水,流入了喪尸的嘴里,還有意識地往它的牙齒上注射,過了一會兒,又用針筒將喪尸嘴里清洗過牙齒的臟水吸取出來,注入了原木一號面前桌子上的一個水杯。
錢正昂還是有些不放心,又用手術刀刮了些喪尸牙齒上的牙垢,也攪拌在了水杯里。
王路對原木一號點點頭:“喝。”
原木一號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面前的水杯,那杯水看起來很普通,就象一杯從辦公室熱水機里放出來的溫水,水色些混濁,因為被錢正昂攪拌了一下,杯里的水還在微微打轉,帶動里面的細末顆粒在浮沉。但就是這樣一杯貌似再普通不過的水,里面卻充滿了致命的生化病毒。原木一號曾經看過無數的人,就因為被喪尸咬了一口,有時候,那一口只不過咬出了一個帶血的牙印,但中者,無不變成了喪尸。
原木一號的瞳孔縮了起來,放在桌子上的雙手微微顫抖。
有那么一剎那,原木一號似乎想跳起來,把面前的杯子,砸到王路臉上,但這幾天實驗做下來,他也知道,體表接觸的方法是不可能造成生化病毒的感染的,更何況王路和錢正昂都站在距離自己足夠安全的地方,而自己貼身就站著一只智尸,一只極端服從王路的智尸,自己只要一有異動,它就會撲過來咬到自己身上。
原木一號苦笑著,端起了茶杯,一仰脖,將杯里的水咕嘟嘟一氣喝了下去,重重將空杯子往桌子上一頓,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操你媽!”
對原木一號的挑釁,王路只是聳了聳肩。
錢正昂從王路辦公室拿來了手銬。將原木一號的一只手銬在了病床上,雖然還拘禁著,但這已經比原來的五花大綁舒服多了。
王路并沒有走,喪尸咬人后感染的生化病毒變異非常迅速。受傷者很快就會出現發高燒,傷口發黑,眼睛流血等現象,他想守著原木一號,看看最初幾個小時會不會有什么突發的變化。
突然,在寂靜的衛生院里,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王路一怔,錢正昂也跳了起來:“王哥,是院長辦公室的電話鈴在響。”
王路勃然變色:“肯定是鳴鳳山莊的電話,黃瓊那孩子有麻煩了!”
電話果然是謝玲打來的,她告訴王路,黃瓊體溫突然反彈,已經有39度8了,吃了降溫藥也壓不下去。
錢正昂在旁邊聽了連忙道:“趕緊用物理降溫的辦法。去廚房拿些冰塊,裝在塑料袋子里,讓陳姐放在黃瓊身邊降溫。我這就帶著退燒針過去。”
王路急促地在電話里向謝玲轉告了錢正昂的話。末了道:“讓陳薇別擔心,我這就回來,對了,讓她注意安全。”
王路放下電話時,抬眼看到錢正昂的眼神,兩人都苦著臉,真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這黃瓊,搞不好真是感染了二度生化病毒!
王路和錢正昂帶著藥品星夜趕到鳴鳳山莊的隔離室時,看到黃瓊整個人埋在用塑料袋子裝起來的冰塊里。陳薇正站在床邊舉著一個溫度計在看,聽到王路開門進來,她慌急地道:“王路,這孩子的體溫還是降不下來,都快40度了,這再燒下去。都要把腦子燒壞了。”
王路心沉甸甸的,但嘴里還安慰著:“別急,錢醫生這就給黃瓊掛點滴。”
錢正昂給黃瓊打的點滴是阿奇霉素,這藥是小兒常用的退燒藥,只是黃瓊實在太瘦了,錢正昂在扎針時,不是找不到靜脈,就是用力過猛戳破了血管,把旁邊的陳薇看得心都揪了起來。
終于,退燒藥一滴一滴進入了黃瓊的體內,王路、陳薇、錢正昂都守在房間里,看著黃瓊的反應。
黃瓊已經陷入了半昏迷之中,突然,她瘦小的身子在床上劇烈地抽搐起來,綁著毛巾的手腕胡亂摔打著,被子都掉落到了地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王路一個前撲,緊緊壓住黃瓊的肩膀,扭頭對呆愣著的陳薇吼道:“快,拿樣東西來,塞住這孩子的嘴,她這是高燒驚厥!”
陳薇忙亂之下一時拿里找得到塞嘴的東西,王路眼見著陳薇沒頭蒼蠅一樣在房間里亂翻,正在著急,錢正昂一眼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正是陳薇睡前給黃瓊誦讀的《嬗變》,一把搶過來,手一撕就撕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半塞到了黃瓊嘴里,以免她在抽搐時,咬傷自己。
黃瓊身體雖然瘦小,這時卻暴發出極大的力氣,她在王路的掌下瘋狂地扭動著,頭咚咚地撞著床頭的墻壁,王路死死壓著她的雙肩,黃瓊皮膚下的骨頭都咯痛了他的手。
黃瓊的抽搐終于停止了,這陣驚厥只不過5分鐘不到,但黃瓊整個人都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一身大汗,陳薇腿都有些發軟了,自己認識黃瓊這孩子滿打滿算起來只不過幾天,可已經隱隱有些喜歡上這孩子了,實在是不忍心她有什么不測。
陳薇抓著王路的手道:“王路,你快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啊。”
王路剛要說什么安撫一下陳薇,錢正昂突然叫道:“王哥,你快看!”
王路扭頭只一眼,就倒吸了一口氣,黃瓊的鼻孔下緩緩流出兩道血跡。
這一幕,對王路來說再熟悉不過了,當初他感染二度生化病毒時,也是這樣發燒后又鼻孔出血。
黃瓊并不是發燒,而是感染了二度生化病毒。
王路長嘆一口氣,束手無策地站在床邊,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生化病毒,一直死死的,死死的糾纏著幸存者們。從來沒有一天放松過。
當崖山的人們在努力建設著自己的家園時,生化病毒再次冒了出來,它要用黃瓊的變異來提醒所有人,這是生化末世,你們所有的反抗,努力,掙扎,在生化病毒面前,就是渣。坐以待斃,是你們唯一的天命。
咚,錢正昂狠狠砸了床頭柜一拳,他手里還握著針筒,里面是劑安乃近,安乃近退燒有奇效,可幅作用很大,嚴重時會引發再生障礙性貧血,所以現在醫院都已經停止使用該藥了,錢正昂也是無意中在藥房角落里找到了一盒,都快過藥效期了,他是想到最后不得以時給黃瓊用上,可如今這樣子,黃瓊什么藥都用不上了。
房間里的氣氛壓抑得人胸口悶悶的,黃瓊一動不動躺在一堆冰袋中,雙目緊閉,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陳薇打破了室內的沉默,她輕輕走到黃瓊身邊,將她身邊的冰袋一個個收了起來,王路低沉著嗓子道:“陳薇你這是做什么?”
陳薇抽了抽鼻子:“我們為這孩子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就讓她好好去。”說著,自顧自給黃瓊收拾起來,收了冰袋,又小心翼翼抽出了她嘴里已經咬爛了脊的半本《嬗變》,自去衛生間打了盆熱水,開始默默地給黃瓊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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