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海章臉色沉痛:“這是南京軍區的部隊,每年夏季,他們都會到象山一帶舉行兩棲作戰訓練,你知道,這支部隊是用來打對面的小島子的,訓練都是實戰化。想到,他們沒有沖上對岸的小島,卻犧牲在喪尸口下。”
王路敲了敲腦門:“我想起來了,我的同事以前每年都會在夏季寫幾個擁軍慰問的八股稿,甬港地方政府會組織一些文藝團隊去給官兵們演出,你知道,這種新聞嘛,都是以‘某某部隊’來代替的,在新聞稿里不能出現軍事裝備的描述,不過我聽同事私下里聊天,在海邊借當地船廠宿舍充當的臨時營地里,的確看見過軍事裝備,她管那玩意兒叫裝甲車--嘿,原來其實是水陸兩棲坦克。算算時間節點,生化病毒爆發時,這支部隊正好是在訓練的時候,戰士們都打地鋪住在營房里,這病毒一傳播,集體居住的戰士們感染起來幾乎是爆炸式增長的。而且空有強大的武器,也沒有絲毫用處,他們根本不可能向自己的戰友開槍開炮。等他們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喪尸時,再想憑著水陸兩棲坦克突圍就難辦了,油料是個大問題,而且訓練時帶的實彈也不會太多,這輛坦克能掙扎著行駛到這兒,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但愿里面的戰士們逃脫了生天。”
這時,王比安再次從坦克里探出頭來,一臉沮喪地道:“爸,車子里什么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清潔溜溜地簡直跟被水洗過一樣。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家伙,連顆子彈殼都不放過。我找了半天,只看到底部有些灰燼,似乎有燒過東西的痕跡。從灰堆里找到了這個。”說著,王比安遞過來一張殘缺的燒焦的紙片。
王路接過紙片一看,那只是比指甲蓋大了不多少的殘片,他顛來倒去看了半天,才辨認出似乎是兩行數字,只是大半已經焦黑了,看不出來,應該是個坐標。
王路隨手遞給封海齊:“可能是個緊急集合的坐標吧。”
封海齊接過來嘀咕道:“這可奇怪了,如果是坦克集群集合的地點。那應該通過戰場戰術系統發布,為什么用這樣原始的手段寫在紙頭上?”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端倪來,只得小心地將紙片收了起來。
王路拍了拍坦克:“走吧,我們繼續前進。這一路上,估計還能看到不少這樣的坦克呢。”
還真被王路說中了,商隊繼續前行,沿途在公路上、田野里甚至海灘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03p水陸坦克,與此同時,也看到了更多炮擊、機槍掃射留下的激烈的戰斗痕跡。其中在三輛并排的坦克面前,看到了堆積如小山一樣的喪尸殘肢斷臂。
王路在尸堆里翻騰了一陣兒,只找到有數的幾只喪尸的完整的尸體,其他的。都是被劇烈的彈片切割下的斷肢碎肉。他的臉色非常不好,到最后更是怒氣沖沖將手里的一只斷腿一扔:“浪費,真是巨大的浪費!坦克的穿甲彈和榴彈對喪尸根本沒有用處,除了少部分喪尸倒霉被擊中腦部外。其他的喪尸只不過掉了幾塊肉,行動力受損。事后就溜之大吉了--唉,這生化病毒暴發初期,這些忠誠又勇敢的戰士們還不知道和喪尸作戰的要點,許多彈藥都浪費了。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三輛坦克車,人類高科技武器的結晶之一,最后打死的喪尸,只有21只,只有21只啊。這、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封海齊也是一臉沉痛:“你不能怪這些戰士們,我們的戰士一直受到的是軍民魚水情的傳統教育,當他們不明情況,看著鄉親們向自己撲來時,不知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扣下扳機,更不知道,他們面對的不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地獄里出來的魔鬼。”
王路長嘆了一口氣:“看起來,今后和喪尸作戰,彈藥也必須有針對性,達姆彈、霰彈、燃燒彈效果比普通尖頭彈要好,就算是炮彈,也不能僅僅用彈片傷害,而是用大劑量裝藥,力求用爆炸的氣浪直接把喪尸撕成碎片,或者用劇烈的沖擊波,將喪尸的腦子震成糨糊。”
封海齊道:“這樣一來,必須對現有的彈藥進行大規模改裝,這樣大的工程,可不是崖山能承擔得起的……”
王路一臉郁悶,嘟囔道:“真不知道我們這次尋找武器裝備之舉到底對不對,舊式的武器裝備其實并不適合與喪尸的大規模兵團作戰。”
封海齊淡淡地說了句:“但是,我們的敵人并不只有喪尸。”
王路剛才那番話,其實是在裝腔作勢,他建立三位一體的新世界,如今還只是個構想,在崖山悄悄的搞些試驗田,弄幾只智尸進鄞江鎮,還要借助康寧院的招牌,摸著石頭過河不說,哪里敢對他人明言?表面上,還得豎起抗喪尸求生存的大旗,這才能吸引四八幸存者來投。
在他真正的內心,正如封海齊所說的,崖山的敵人并不僅僅只有喪尸,智尸、異能者甚至幸存者,都有可能是王路的敵人,他手里的槍炮,天知道會朝向誰,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那就是一定要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強大的異能,更強大的武力,才是末世立足的唯一憑借。
“可惜了,這些坦克上的高射機槍和同軸機槍全被拆走了,要這些機槍在手,雖然說子彈供應是個大麻煩,但也足夠震懾一些不開眼的家伙了。”王路嘀咕著。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封海齊突然臉色一變:“不好,這一帶廢棄的坦克這樣多,坦克里散落的武器十有八九落到了附近幸存者手里,王路,小心……”
封海齊話音未落,咚咚咚一陣響,灼熱的金屬鐵流橫掃過崖山商隊,兒臂粗的子彈不僅將外圍的喪尸打了個對穿。余勢未消的彈頭還擊中了王路身邊的一個隊員,那隊員身上的防彈衣在子彈面前如同紙片一樣碎裂,子彈在隊員胸口打出一個碗口大的洞,那名隊員哼都沒哼一聲就死透了。
王路剛嚷出一句“敵襲!”封海齊已經一腳把他踢到在地,自己也撲到地上,三兩下,就將王路塞到了坦克車腹部底下。
這時,射擊聲還在斷斷續續進行,聽聲音。居然是從左右兩側同時傳來,被包圍了!王路的臉貼著泥地,從坦克下張望出去,看到被暴頭的喪尸堆了一地,射手非常明確喪尸的弱點在那兒。而且槍法精準,將適合掃射的重機槍,也打出了精準狙擊的效果。
被伏擊了,被包圍了!
伏擊者,必然是附近收羅了水陸坦克上裝備的幸存者,該死,自己早該想到的!就算是坦克里遺留的彈藥不多。對付以萬計數的喪尸如同杯水車薪,但組織這樣一場伏擊戰用來對付自己的同胞人類卻不在話下。更何況,這些同胞還傻不拉及只有10來人,卻帶了這樣一隊油水豐厚的大車。
誰要是不動手。誰腦子里才進水了。
王路死死咬著牙,伏擊者離自己的車隊有多遠?自己因為只顧著觀察坦克,李詠和丁偉的警戒線只放出了200米,但是。高射機槍不考慮瞄準的精度,打個一公里沒問題。如今聽槍聲,對方離自己差不多300至400米,這個距離上自己商隊攜帶在八一杠,基本就只能聽個響了。
幸運的是,商隊的外圍都是喪尸,伏擊者最先擊中的,還是一貫被充做肉盾的喪尸,王路穩了穩心神,掏出對講機呼叫起王比安等人來。讓他大大松了一口氣的是,王比安和盧鍇剛剛鉆在坦克內檢查,所以暫時還是安全的。
王路定了定心神,問封海齊:“高射機槍射得穿這水陸坦克的車身嗎?”封海齊道:“正面裝甲肯定射不穿,也就打打觀瞄設備和通訊天線啥的。”
王路冷笑了一聲:“那好,接下來輪到我們出手了。”
其實并不需要王路下命令,李詠和丁偉早就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臥倒在地,并且向槍聲響起處,派出了大批喪尸。
只不過,伏擊者并不是蠢材,他們一左一右設了兩個交叉射擊陣地,又利用高射機槍超長有效射程的優勢,拉開了和崖山商隊的距離,他們顯然也充分考慮到異能者100米范圍的有效操作喪尸的局限,兩處陣地都在丁偉和李詠控制喪尸有效距離之外。
丁偉和李詠派出了自己手頭所有的喪尸,甚至連崖山商隊用來拉車的喪尸都被派了上去,然而,依然無法沖到機槍陣地上,對方非常狡猾,對丁偉等人用高射機構封鎖,對那些沖到近前,已經失去異能者有效控制的喪尸,則用輕武器點射甚至用弩箭攻擊,以節約子彈。
崖山商隊也就攜帶了數百只喪尸,在干挨打不能還手的情況下,一只只倒了下去,眼見著喪尸們傷亡殆盡,躲在坦克里或車身下的王路等人,將被伏擊者們抓洞里的田鼠一樣,一個個死于非命。
突然,伏擊者的陣地傳來了騷動:“怎么回來?哪里來了這樣多的喪尸?該死!我們被反包圍了!”
“他媽的,是埋伏圈里的異能者在搗鬼!”
“不可能!我們離他們快有700米了,這個距離早就超過了異能指揮喪尸的有效距離。這些喪尸是從我們背后出現的,不可能是埋伏圈里的異能者在搗鬼!”
“媽的,都什么時候了?爭論這個有屁用啊!圍上來的喪尸太多了,滿山遍野,數都數不過來,快跑吧,再晚一步,就跑不了啦。”
“高機怎么辦?太重了,扛著跑跑不快啊。”
“把子彈打光,打出一條通往海邊的通道,把機槍扔下就是了,反正這樣的機槍倉庫里還多的是。”
伏擊者倒也干脆,兩個重機槍陣位向著海邊狂掃了一陣,打光了所有子彈后,全體人員端著武器,也不和喪尸糾纏,直沖海邊,那兒有他們來時坐的小船,路上雖然有被高機子彈打成兩截的喪尸阻撓。但到底伏擊者動作靈活快速,只是一味閃避,居然硬是在喪尸包圍圈合攏前,沖到了海邊,登上船只,消失在波濤間。
王路聽著外面的重機槍斷斷續續的射擊聲,喪尸重重撲倒在地的摔落聲,以及子彈在坦克上跳彈的聲音,臉色鐵青。心里狂呼:不應該啊!不應該啊!為什么對方手里有這樣多的子彈?為什么?
王路并不是不小心,自從發現第一輛水陸坦克起,他就已經想到了坦克上被拆走的武器的下落,只是看著坦克四周狼籍的喪尸尸體的殘肢,可以確認。坦克里的戰士一直戰斗到了彈盡油絕,坦克再不能駕駛為止,這才棄車而走的,照理說,就算有人拆走了坦克上的高射機槍,也沒子彈可用啊。
復裝子彈--別開玩笑了,在甬港大市一帶。也就是崖山因為有充足穩定的電力,有大批的機床,才有這個能力。
那也就是說,伏擊者另外有渠道搞到高射機槍的子彈。王路的心一跳,想起了此次行商的最終目的地--該死,我就知道,肯定有別的人會把注意打到這處基地上。這年頭,誰都不是傻瓜。我能想到的,別人也肯定能想到,難道說,那處基地已經陷落了?
王路一邊心思電轉,一邊早就散發出腦電波,頻率全開,召喚周邊的所有喪尸前來“救駕”。你有高射機,我有爛喪尸,看你子彈多,還是我的尸盾強。
王路正在召喚喪尸,突然想到一事:“糟糕,老封,咱們的人有沒有都躲到坦克里?”
封海齊持槍觀察著外面,聽到王路的問話搖了搖頭:“受襲擊太突然,我光顧著救你,沒注意到這些情況,我只知道咱們有一個隊員犧牲了。”
王路苦笑道:“如果是犧牲在敵人的偷襲下,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就怕死得太冤枉。”
王路這話古怪,封海齊有點聽不明白,卻聽到王路解釋道:“我已經召喚來了大批喪尸,過得片刻,就有成千上萬喪尸鋪天蓋地而來,可是老封你知道,我在指揮喪尸微操作這方面不太在行,以前都是靠李詠丁偉彌補我的這塊短板。可現在李詠和丁偉正在最前線,指揮手里僅存的喪尸沖擊對方的射擊戰地,不讓敵人在大批喪尸救援前殲滅我們。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商隊成員有人暴露在露天里的話,那我召喚來的喪尸可是無差別攻擊的。”
封海齊一皺眉:“我這就用對講機聯絡一下。”
對講機一圈聯絡下來,王比安、盧鍇、茅麗等人都算機靈,有人躲在坦克內,有人藏在車底下,暫時還算安全,但是,有一人卻聯系不上了。
那人,就是沙林。
王路一把搶過封海齊手里的對講機:“誰最后一個看見沙林的,他的位置在哪里?”
半晌,王伯民吞吞吐吐地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那個,是我,剛才大家在檢查坦克內部的遺留物時,沙林說他要解下手,就離開商隊到路旁邊的山坡后面去了。”
這也就是說,沙林為了一泡大便,正暴露在野外,暴露在鋪天蓋地接受王路的命令向這兒涌來的喪尸面前。
王路重重捶了一下地面,嘿了一聲,他媽的,這算什么事兒啊。但他不可能就此將應召而來的喪尸們再驅趕開去,沙林,只能自求多福了。
此時此刻,沙林正趴在一條天然的雨水溝里,趴在自己的排泄物上,發著抖。
槍聲響起前,沙林正在找一個合適的解手的地方。
原本作為男人,在野外隨地就可以大小便,只是商隊里有茅麗、唐慧等女人在,男人們總不能太隨意,尤其是在美女面前,更注重形象,總不能像野狗一樣亂拉,所以沙林走得離商隊遠了點,在一處能遮住自己身影的天然雨水溝里,松開褲子,蹲了下來。
這處地方頗妙,因為荊棘叢生,野生藤蔓亂爬,就算是從溝邊經過,也看不到溝底下蹲著的沙林。
沙林點起一支煙,擋擋自己制造的臭味,正哼著一支亂了調的小曲兒,突然聽到了一陣重機槍聲,他一怔,剛開始還以為是商隊的重機槍,但當第二挺重機槍加入“合唱”時,沙林立刻知道--商隊遭遇埋伏了!
而且對方還很強,居然有兩挺重機槍!
沙林手里除了一支簡易打火機,一卷手紙,什么武器也沒帶!
沙林聽著急一陣緩一陣的槍聲,連屁股也顧不上擦,抖著手勉強穿好了褲子,在雨水溝藤蔓的遮擋下,探出了頭,他很快看到了幾百米遠處一處機槍陣地,那處陣地藏在山坡的一處高地上,有一叢灌木作掩護,如果不是重機槍的射擊激起大股煙塵,輕易還真發現不了。
沙林看到自己商隊的伙伴不時中彈倒下--幸運的是,那些“伙伴”,都是李詠、丁偉指揮的喪尸,其他人包括王路在內,似乎都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