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并不知道,當他將林久這個孩子扔在腦后,回家鉆進陳薇給他熱得暖暖和和的被窩時,在鄞江鎮外1公里的一處小村子里,林久正和一只喪尸擠在狹小的衛生間里。館
那只喪尸壓在林久身上,幾次張開嘴要咬下去,然后,在反復嗅了嗅林久身上的氣味后,終于縮回了發臭的牙齒。
林久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就在村子里,有兩個崖山效能辦的人員摸黑走過,他們在確認這個村子無異常后,正在離開村莊,同時重新安撫喪尸們,以抵消王路的腦電波的影響--要不然,這些重新恢復了攻擊性的喪尸會傷到崖山其他人員。
林久一直聽到效能辦的工作人員駕著殘疾車離去,這才推開了重新變得沒有惡意的喪尸。
他一屁股坐在抽水馬桶上,重重喘著氣,自己拿性命的賭博,贏了。
當在崖山調解處,當關新高舉的長柄螺絲刀落下,銳利的尖頭破開林久掌心的皮膚,撕裂他的肌腱和血管時,林久心中對盧鍇、關新、蔣穎穎、李詠、謝亞國乃至王路等所有人的憤恨都消失了,因為,在那一刻,他并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
起效了!真的起效了!食尸,讓自己擁有了異能!這異能,雖然很微弱,因為只在瞬間之后,撕心裂肺的劇痛就卷土重來,但是,那畢竟是異能。在自己剛剛吃了一只喪尸后,自己,就擁有了異能!
原來,擁有異能是這樣簡單!原來,踏上擁有致高無上的權力的階梯是那樣輕易!
天哪,可悲可嘆自己此前在崖山浪費了多少機會!那刻苦的學習。艱辛的訓練,危險重重的拼殺,原來都是一場無用功!只要吃喪尸,你就能獲得遠比手胼足胝才能得到微末的收獲更強大的力量!
林久在被送去衛生院縫合傷口的路上,就迅速做出了決定--離開崖山!
自己接下來還將被關半個月禁閉,而這是林久絕不能容忍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極其珍貴的,整整15天啊,自己能吃多少喪尸?而自己的異能。又將變得多么強大?
林久心里清楚,自己再繼續留在崖山,已經毫無意義了,什么地方志學習興趣小組啊,什么武裝部的精英戰士啊。這些以前看來寶貴的進身之階,與如今食尸就能獲得異能的通天大道相比,簡直幼稚可笑到了極點!
自己不能再在崖山食尸了,既然自己能發現沙林的的秘密,那早晚也會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一定要搶在別人前面,吃更多的喪尸。得到更快更強的變異。
林久當機立斷,在衛生院留院觀察時,趁著兩個守衛松懈,暴起發難。那兩個守衛原就與林久熟悉,又可憐他剛剛受了刑,并沒有給他上手銬,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林久用醫院的椅子敲昏,林久扒下其中一個守衛的制服。冒充外出巡邏,逃出了崖山。
林久一出鄞江的大門,并沒有撒腿就跑,他是見識過崖山的實力,從甬港市區,一直到象山港,都在王路勢力范圍內,自己憑著兩條腿根本逃不過崖山必然而來的大搜捕,所以他走出沒多遠,就躲進了大路旁的一個小村子,貓進了一間村宅,這樣的村宅,在崖山附近有成千上萬,根本不可能一間間搜索過來。
林久一躲進屋后,就立刻殺死兩只屋內的喪尸,狼吞虎咽地將喪尸的腦子都吃了下去,他在搶時間,搶崖山搜捕自己和自己食尸產生異能之間的時間差。他知道,王路隊長一定會動用他的異能,指揮喪尸來抓捕自己,自己如今分秒必爭,一定要在王路隊長施展異能前,讓自己的異能同樣有足夠的進化!
林久成功了,當他聽到村內的道路上,傳來崖山效能辦的工作人員搜索的聲音,當他發現房間內原本溫順的喪尸突然變得狂暴起來,向自己撲來之時,他也同時感到自己的剛剛吞食了兩幅喪尸腦子的身體發生了某名的變化--撲到自己身上的喪尸,在再三嗅聞了自己后,終于縮回了牙齒。自己,被喪尸默認為了同類。
林久看著漆黑的夜中崖山的方向,露出了無聲的笑,等著吧,所有污辱過我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林久邁開大步,離開了藏身的小山村,向遠方走去。
林久知道,自己離崖山越遠,越安全,當然,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帶著一身異能回來,回來報復所有欺侮過他的人,盧鍇、裘韋琴、關新、蔣穎穎……當然,還有王路隊長,這個實足的偽君子,他在崖山大搞獨裁,裸地剝下了以前大鍋飯的溫情面具,他其實和以前基地的王橋沒有任何區別!
林久沿著杭甬高速公路,一路西行,沿途一路吃著喪尸,晝伏夜行,躲避著別的幸存者。這一天,他在高速公路路牌上,看到合肥出口。合肥,離甬港市已經很遠了,王路勢力再大,也不可能延伸到這兒,自己一路疾行,該到城市里好好休息休息,洗個熱水澡,換身新衣服,尤其是找些吃的,這一路天天吃喪尸腦子,雖然能促進自己的進化,可也吃得反胃了,真想來碗熱乎乎的大米粥,配上食堂崔大媽的醬瓜--該死,自己怎么又想到崖山了。
林久順著高速出口,向合肥市走去,一路混在喪尸之中,他可不想被某個熱血的幸存者,當喪尸給殺了。
乘著夜色,林久溜進了一個居民小區,指望在民居里找到一些物資,他剛剛進小區大門,就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道:“不要過來!”
林久一個閃身,貼在了墻壁上--見鬼,自己被發現了嗎?
“不要過來!”林久這次聽清了,那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奇怪,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當然。這很荒唐,自己這輩子從來沒來過合肥,怎么會與人相識。
“小妹子,別怕,叔叔是異能者,你看,這些喪尸都躲著我走,來,和叔叔玩玩。叔叔玩開心了,給你吃巧克力。”一個粗魯的男聲響起來。
林久一怔,原來,自己并沒有被發現,小區里。有個異能者看起來找到了個漂亮的小姑娘,正想和她好好玩玩。林久悄悄縮回了身子,想離開這個小區,自己可懶得趟這混水,換了以前,自己還是個好人時,肯定會幫助那個姑娘趕走異能者。只是,現在的他已經明白,這個世道,好人總是最短命的。
“不要過來!”女孩子的聲音又尖又細。“你、你再過來,我就讓喪尸咬你了。”
已經轉身想溜走的林久頓住了身影,見鬼,這個聲音。真的好熟悉,自己曾經無數次聽過。
粗魯的男聲一怔:“怎么。你也是個異能者?呵,還真是,你居然也能指揮喪尸。滾開,你們這些臭肉,該死的死尸,別來攪老子的好事!”
林久悄悄探過了頭,在月色下,他看到,一個穿著帶頭罩的羽絨衣的女孩子,正縮在小區景觀中廳的亭子里,一個男子背著一袋東西,站在女孩子面前,而10來只喪尸,正在圍著兩人打轉,似乎想攻擊男子,可聽到他的呵斥聲,又退了開去。
那個男子有些惱怒,一把將袋子扔到了地上:“該死的小婊子,真的有異能,媽的,居然不用發聲就可以指揮喪尸,比老子的異能還牛一點,不過,異能者遇上異能者,還是得靠拳頭說話。”說著,他一個箭步竄上去,揮拳猛毆那個女孩子,那女孩子體形只有他的一半還不到,在狂暴的毆打下,只會徒勞地抵擋著,幸好那些喪尸在女孩子的指揮下,不停地撲上來,那男子需要分神驅趕喪尸,這才勉強打了個平手。
在爭斗中,女孩子的頭罩掉落了下來,月光下,露出了林久曾經深深愛戀過的臉--鄭佳希!她居然是鄭佳希!
在那一瞬間。林久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如一頭野狼一樣的撲了出去,拔出了腰間的長柄螺絲刀,朝著那個正在毆打鄭佳希的男子腰間狠狠捅了一刀。長柄螺絲刀并沒有扎透男子厚重的衣服,只是扎痛了他,男子大叫一聲,轉過身過,只一拳,就將林久擊倒在地。然而林久根本毫不在乎,因為他沒有絲毫疼痛感,他再次揉身而上,在那男子又一次一拳擊中自己的下巴的同時,將長柄螺絲刀扎進了他的眼窩,手腕一翻一轉,男子轟然倒塌在地。
林久轉過身來,面向女孩子,清幽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林久?你是林久。你怎么會在這里?是阿鍇讓你來找我的嗎?”鄭佳希眼睛瞪得大大的。林久一言不發,走上前去,長柄螺絲刀鐺一聲掉落在地面,他伸出了手,輕輕撫過鄭佳希的臉,真的,她真的是鄭佳希!她!她還活著!不,她一定死了,自己親自看著她死在手術臺上的,她、她現在是只喪尸,不,是智尸,可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哪怕你是具冰冷的尸體,我一樣深深的,愛著你。
林久一把抱住了鄭佳希,將她瘦削的身形緊緊地,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里,他再也不會放開她,失去她!
王路并不知道,林久帶著一顆已經變異的心臟,逃脫了自己的搜捕,在他心中,林久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自己借處理林久一事,確認智尸喪尸的法律地位,樹立地方志學習興趣小組的形象,扶持調解處的威信,順帶著敲打一下封海齊,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一切,正如他所料的運轉著,發生著,盡在他掌握之中。
“看起來,這一切,都不在我們掌握之中。”王璐、黃銀鳳站在豎立的集裝箱門口,低頭看著下面正在啃壓同類的瘋子喪尸,淡淡地道。
黃銀鳳翻了翻手里的筆記本:“我們先后進行了34次試驗,同時吊下去兩只喪尸,一只穿孫美萍的衣服,另外一只穿常人的衣服,瘋子喪尸11次先攻擊了穿孫美萍衣服的喪尸,13次攻擊了穿普通人衣服的喪尸。還有6次沒有任何攻擊行為,另有4次他咬了自己幾口。所以,從這些分析來看,孫美萍帶著體味的衣服,沒有讓瘋子喪尸造成任何應激反應。”
王璐淡然道:“沒關系,我們看中的不正是瘋子喪尸不可理喻的反應嗎?如果有規律可循,也就意味著它輕易就能被強大的智尸所控制,這種不可控制的反應,正是我們需要的。繼續給瘋子喪尸喂食穿著孫美萍衣服的喪尸。增加每天的投喂量,從一天兩具,增加到一天六具。”
王璐接過黃銀鳳手里的本子,仔細看了看,點了點一組數字道:“我并不認為我們是完全失敗的。黃銀鳳你看,瘋子喪尸11次攻擊穿孫美萍衣服的喪尸的行為,有5次是連續發生的,而相比之下,另外13次攻擊穿普通人衣服的喪尸,卻并不連貫。黃銀鳳,概率。這就是概率,我們不可能要求瘋子喪尸百分之一百能精確攻擊,但只要有一成的機率,就值得我們冒險。”
黃銀鳳波瀾不驚地道:“我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根本沒有回頭路可走,為了追求完美進化,不要說有一成概率。就是必輸無疑,我們也一定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因為我們已經無他路可走。對了,孫美萍最近在園子里做什么?”
王璐道:“老樣子,安安份份地保胎,接受各種檢查--她的每一份體檢表我們不是都看了嗎?對了,還在訓練那批農戶,讓他們進行各種器械鍛煉。”
黃銀鳳道:“有意思,她想把那些農戶鍛煉成施瓦辛格嗎?不要說施瓦辛格,就算是終結者機器人,面對無窮無盡的喪尸也無能為力。”
王璐抱著胳膊道:“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孫美萍從來不是個笨蛋,就算她懷了個孩子,也不致于白癡到對我們軟禁她的所做所為完全無動于衷。”
黃銀鳳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王璐我問你,除了指望武瘋子喪尸,我們還有別的辦法能對付孫美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嗎?”
王璐沉默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我如今根本不敢進園子,因為我擔心,一旦出現在孫美萍面前,在她腦電波的威壓之下,就會自行一五一十將我們對付她的陰謀都坦白出來。一個孫美萍就已經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而現在,自從我能感覺到她腹中的孩子的腦電波起,我就發現那孩子的腦電波以幾何級在增長,我不敢想像等那孩子出生時,他又能強大到何等地步。”
黃銀鳳點了點集裝箱內,正在吞食著同類的瘋子喪尸道:“所以,它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是的,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王璐的話中似乎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盡管他是只智尸,理該沒有感覺。
雅戈爾動物園里,小畢醫生正在給孫美萍按摩腿部,孫美萍懷孕已經6個月了,她如今看起來就象一條鯨魚,腿部開始浮腫,青色的靜脈因為曲張在皮膚下隱隱冒了出來。小畢悄悄用手指按壓了一下姑娘的腿部,手指松開后,有明顯的凹陷。她皺了皺眉,柔聲道:“姑娘,你還是要多加休息,雖然近期的血壓一切都正常,但要是浮腫不消退,我擔心你會得妊娠高血壓綜合征。”
孫美萍隨著小畢醫生的按摩,發出舒服的哼哼聲,她閉著眼睛道:“沒事兒,我雖然是第一次懷孕,可也知道這樣的浮腫是很正常的。你前幾天還擔心我會便秘呢,結果我讓韓大軍師傅整個大棚種了些萵苣、西菜纖維素含量高的蔬菜吃,不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小畢醫生笑道:“姑娘身體是好,我接觸過這樣多的孕婦,姑娘的各項指標,都象教科書里面記載的一樣標準,姑娘一定能生出一個健康結實的寶寶。”
孫美萍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大肚子:“現在這孩子應該已經能聽到我的說話聲和心跳聲了,寶寶,你能聽見媽媽的話嗎?”
小畢醫生笑道:“寶寶現在應該已經長頭發、眉毛和睫毛了,他雖然能聽見聲音,可還沒法做出反應的,下個月的話,就該有應激反應了,會踢姑娘你的肚子了。”
孫美萍眉花眼笑:“我已經讓韓蓉找些音樂cd來了,到時候讓寶寶一邊聽音樂,一邊在媽媽肚子里做操。”
小畢醫生給孫美萍按摩完腿,韓蓉準時地端來了熱水,給姑娘洗腳,孫美萍邊泡著腳,邊小口吃著蘑菇菜絲燕麥湯,邊和韓蓉閑聊著。
韓蓉笑著道:“我爸爸他們都念姑娘的好呢,農活輕省,吃得又好,還天天讓他們鍛煉身體,和以前的城里人一個樣兒,只是他身子骨硬了,在跑步機上跑步,比在大棚里干活還吃力呢。我看啊,我爸爸他就是沒有享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