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吸取女子純陰之氣來練功是蘭寧身上最明顯也是最可以拿捏的一個漏洞。但是孟珺桐依舊無法接受要犧牲掉一些人來完成他們所想要做的事。
行如此之事,將那些無辜女子性命視作草芥,那他們本質上和蘭寧又有什么區別。不過是所謂的冠以了正義之名罷了,最后又哪個不是各懷鬼胎。
孟珺桐望向顏風奕:“顏叔叔,這事兒你也知道?”
顏風奕搖了搖頭,他先前之所以不同意冒然行動,單純就是認為蘭寧還有后手,還想再周旋尋找更加能夠一擊必殺的機會。
孟珺桐心中松了一口氣,如果這事兒真的是顏風奕參與謀劃,她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項銘冷笑:“這事兒是我們一力謀劃,早在數月前就開始實施。”№Ⅰ№Ⅰ
差不多三個月前,白水城最大的花樓陸陸續續地來了許多姿色不凡的新花娘,這些花娘經轉各國而來,被散布在城中的武陽宮嗅探發現,報到了蘭寧那里。
都不需要蘭寧如何吩咐,那花樓很是自覺得將花名冊遞入了武陽宮。
近三個月來,蘭寧所使用的,都是那一批新花娘。
每個花娘在陪蘭寧練過一次功后,都會大病一場,期間又會有別的花娘補上。
孟珺桐緊緊握住拳頭,眼神憤怒的看著項銘。
項銘與之目光對視,卻是寸步也不讓:“怎么,你覺得殺死一位大宗師可以輕松到不費吹灰之力?”
“你要如何謀算都可以,但你萬萬不該將旁人的性命謀算進去。在我們家鄉,無論出于任何目的,無論初衷是善是惡,都不會拿旁人的性命去對賭。”孟珺桐厲聲道。№Ⅰ№Ⅰ
項銘氣笑了:“我有的時候真的懷疑你是從哪兒來的,你的家鄉,你的家鄉,現在是亂戰之世,人命如草芥,在上位者手中,人命是換取利益的砝碼,是棋盤上一顆顆隨時能夠拋棄的棋子。包括我,包括在座的這些人,誰不是被人執于手中,或是敲于棋盤之上,不賭?不賭就是死!”
孟珺桐上前一把扯住項銘的衣襟:“你胡說!亂世之亂,就是因為太多像你這樣自以為是的家伙,罔顧天地生靈大道,大行邪惡之事!竟還自以為順應時事!”
一旁的魏靈已經上來勸架,和顏虹兩人將孟珺桐拉了回來。
在人間已經生活了數月,要說孟珺桐還像在韶華夢城時那般單純無知,那只能說她不動腦子。
見過了那般多的惡人惡事惡行,更是親眼見到曾經百年前的韶華游世者在陰魂嶺封錮下即將成為旱魃魔物。№Ⅰ№Ⅰ
她何嘗不明白這世道的可怕之處,就連心澄靈凈的韶華人都抵御不了,更何況是常人,一染貪嗔癡,永墮阿鼻道!
但是孟珺桐不甘心,她在掙扎,在抗拒。
先前所遇之事她雖有感觸,卻無感同身受,但是此次襲殺蘭寧是她參與的一件事,她萬萬沒有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居然自己也身險這詭譎陰謀之中。
項銘眼中帶著憐憫看向孟珺桐:“你知道那些女子都是些什么人嘛!”
孟珺桐扭過頭去不愿意看項銘。
項銘雙眼之中盡是苦澀,先前的紈绔輕浮早已經不見分毫:“這些女子的家人,姐妹盡是遭了蘭寧的毒手,身死異鄉。我就問你,她們想要報仇,有沒有錯!”№Ⅰ№Ⅰ
孟珺桐愕然,她怔怔抬頭望向項銘。
項銘繼續說道:“這些年,分布在六國之中的龍影禁軍一直都在密切關注白水城的點滴動向。你以為那些巴結蘭寧,與并白水城建立穩固通商往來的城鎮,靠的僅僅只是真金白銀?你是不是忘記陽關城太守公子所做的那些事!”
孟珺桐如遭雷擊,她想起了薛櫻與他提起過,當初劉季就是在負責為太守小公子尋找搜羅年輕美麗的女子的事。
那些女子大多都是被太守府中那位名為殘花真人的邪道修士和太守小公子兩人消受。
萬萬沒有想到那背后竟然還隱藏著這等的腌臜隱情。
“陽關城與白水城通商就是從殘花真人成為陽關城太守客卿開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那殘花真人還就是白水城蘭寧曾經的一位記名弟子,你以為他那傷天害理的修煉方法是從哪里來的?還不是蘭寧傳授的!”№Ⅰ№Ⅰ
項銘終于還是將這些事和盤告訴了孟珺桐。
事實上在陽關城時項銘就想將這些事告訴孟珺桐,只是孟珺桐全然沒有給他機會。
軍武庫爆炸之后,孟珺桐對項銘更是惡感倍增,無論他說什么也是沒用,可眼下著實是不說不行了。
“薛櫻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你能通靈,難道她沒有告訴你,若是她沒有死,此刻也該是被送到這白水城了!”
孟珺桐身子不由得一晃,顏虹連忙將她扶住。
項銘語氣放緩輕聲道:“那些女子為了能夠成功渾入白水城,能夠被蘭寧手底下那些個嗅探們相中,你能夠想象他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嘛!”
孟珺桐沉默了,當這場陰謀的犧牲者都是以自我犧牲的形式出現,那么陰謀之中的詭譎是否就成了大義凜然呢。
“魏靈,帶我去見薛大哥吧。”孟珺桐低聲說完,轉頭離開了屋子。
項銘看著孟珺桐的背影,這個才剛剛十五歲的少女此刻心中的矛盾的悲憤他完全能夠感受得到,但是他沒有辦法,這不是他所能夠開解的,需要孟珺桐自己去想明白這些事。
魏靈沖著眾人抱拳一禮,跟著孟珺桐離開了屋子。
房間之中出現了短暫的沉寂,剛才那一鬧,所有人的心中都頗有些沉重,最后還是顏風奕打破了沉默,他輕輕叩擊身前的木案:“之后咱們該如何配合,項公子你有什么建議。”
孟珺桐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可項銘的眼睛依舊在望著那個位置。
項銘愰了神,并沒有聽到顏風奕在叫他。
一旁有人輕輕推了推項銘的肩膀,他這才回過神來望向顏風奕,一臉歉意道:“顏王爺,這事咱們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