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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一聲,匕首寒光乍現,驚得田家下人倒退幾步。
陸安然手指握著匕首把柄,指腹在那顆寶石上摩過,眸色一凜,對著地上那團黑物斜砍了下去。
沒多久,興趣缺缺地抬頭,“一團面粉,外面裹了浸過油的油布。”
大家全都回過神,剛才太過專注把張天師給忘了,現在一看,人呢?
兩邊聚到一起爭執不休差點打起來的人群分開——張天師不見了。
田員外拍大腿,“哎呀,是個騙子啊!”他花了整整三百兩白銀!
鳳傾玉雪似的臉頰浮現一抹哂笑,“跑得倒是快。”
田員外看他沒有追的打算,試探道:“小侯爺,我屬實沒想到他是個騙子,明明將我家情況都說了個真呀。”
云起將玉骨扇拍在胸前,開口道:“正常,但凡做這種掐算營生的,找準主家前總會摸清狀況。”說罷,抬了抬下巴。
觀月不知道從哪里飛出來,順便往地上扔了個人。
田家人還震驚在云起的外貌當中,被一聲慘叫驚醒,“他不是廚房的阿虎嗎?”
“三日前,他把田家小兒夢魘以及曾經捉了燕子玩不小心弄死的事告知張天師,并獲得了一串銅錢。”觀月對著云起說道。
田員外張大了嘴巴,痛心疾首道:“家有內賊,怪不得!”
大家也從張天師捉妖的驚撼中轉而對云起面容的驚嘆,帝丘縣何時來了這么一位人物,跟個仙人似的。
鳳傾往后仰打了個呵欠,“無聊,回府了。”
“小侯爺,那張天師今日得罪您……”田員外忍不住喊道。
鳳傾嘴角斜勾,笑起來如碎雪消融,烏黑的眼珠透出生冷寒氣,“他死不死的看我高不高興,你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把前面的這團東西塞你嘴里。”
田員外面色微變,忙擺手,“不敢不敢,小侯爺您請,您慢走。”
“哼,給臉不要臉。”鳳傾轉頭瞪了云起一眼,才騎著晃悠悠離開。
云起回以微笑,玉骨扇輕拍胸口,“還真是如傳聞一樣,性格暴躁的壞小孩。”
王都人都知,宣平侯嫡子從小體弱多病,大部分時間留在帝丘調養,因宣平侯寵溺,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格。
墨言嘀咕道:“當他面說他小孩,估計要被揍。”
云起挑眉,“他揍得過本世子?”
幾人退出人群回到馬車,還有不少人的眼神往這邊不住地瞟,云起依舊惦記著揍鳳傾的事,坐下說道:“多打幾頓就聽話了。”
馬車動起來,陸安然掀開門簾好奇地問道:“像張天師這樣的人很多?”否則云起怎么一開始就讓觀月暗中去田家抓人問。
云起一坐下人就犯懶,手托著下巴歪靠在塌上,笑了笑道:“其他人不知道,只是剛才我看有個小子賊眉鼠眼,我讓觀月抓了嚇唬嚇唬。”
陸安然眼中露出一絲贊揚,“世子任職后敏銳性與日俱增。”
兩人說著,馬車又停下,云起朝外喊話,“這次又怎么了?”
隔著布簾傳來觀月的聲音:“世子,鳳小侯爺擋在前面。”
云起掀開簾子,才看到所謂的擋路是怎么回事。
鳳傾騎在馬不馬羊不羊的動物上,手里拿著根釣魚竿,釣線尾端一個鉤子,沒有勾著魚也并非空的,而是勾了一個人。
那人看著是個男子,粗布藍衣很邋遢,腳上蹬著一雙破布鞋,走路的時候為防鉤子把嘴巴扯爛,拼命仰頭墊著腳走路,看起來非常辛苦又有些滑稽的樣子。
云起看不明白這一出,“他不去泡藥泉在街上瞎晃蕩干什么。”
鳳傾從田員外家離開,本來和云起他們走的兩條路,結果到了前面岔路一拐又拐到一起。他這個人大壞沒有,否則王都人早唾棄了,就是任性的厲害。
起因鳳傾拐過來時,有個人突然冒出來,好死不死就竄到他前面。
如果他原本就走在鳳傾前面,鳳傾頂多看不順眼,根本懶得計較,或者他識趣點讓一下鳳傾也過去了。結果他偏堵鳳傾前頭,囂張慣了在王都都橫著走路的混世魔王小侯爺怎么能忍。
那人還有理,“路在我腳下,我想走哪走哪,皇帝老子也管不了。”
鳳傾陰沉沉一笑,“嘴這么硬,不知道會不會叼魚鉤啊。”
男子開始還硬撐,結果鳳府的府丁真硬塞了魚鉤在他嘴里,一下子勾破嘴角,鮮血倒流喉嚨里,把他膽都快嚇破了。
帝丘的人都聽過鳳傾這位小侯爺大名,他心里是看不慣居多,今天在田家門外看到鳳傾那般囂張,正好路上又碰到,才故意截了他的路。
他沒想到,傳聞不僅沒有夸大,這小惡魔根本天不怕地不怕!
釣了半條街,鳳傾沒什么興趣了,魚竿扔給下人,輕鄙地笑道:“現在嘴還硬不硬了?路在你腳下,但走東還是走西,得我說了才算。”
男子想點頭又不敢,眼里透出求饒的眼神,他真怕了,只求鳳傾玩夠了放他個全乎人回去。
陸安然看向云起,“你不出面?”
“放心,鳳傾脾氣臭,不會真鬧出人命。”
陸安然想說云起才第一次見鳳傾吧,哪里來這么肯定的想法,結果果真看到鳳傾讓人取下魚鉤,放那個男的離開了。
云起勾了勾嘴角,“宣平侯愛子如命不錯,但他們家有一條家規,不可隨意殘害無辜。”
陸安然望著那人嘴邊飛濺出來的一滴血,“這還不算殘害?”
“比起來鳳傾確實出格了點。”云起解釋道:“也是因為傳言他活不過十六。”
墨言湊腦袋過來,“哎呀,鳳小侯爺今年十五了呀。”
云起放下簾子,人往后一靠,漫不經心道:“如果你兒子生命倒著數了,你會怎么樣?”
陸安然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為人父母,體會不了那種心情。
“宣平侯縱著他,只要不鬧出人命,都隨他高興。”云起用玉骨扇指向車窗外,“你信不信,這個時候鳳府已經有人暗中帶他去治病且賠償銀子。”
“所以鳳傾在外面闖禍,宣平侯另派了人善后。”陸安然疑惑道:“鳳傾知道嗎?”
“你問他啊。”云起沖前面抬了抬下巴。
鳳傾收回視線,嘴唇輕吐兩個字:“無聊。”
“小侯爺,泡藥泉的時辰到了。”
鳳傾面無表情的朝前走,下人想攔又不敢攔,急得團團轉,“小侯爺,您不要亂走,那里人多小心沖撞您。”
鳳傾忽然停下,轉過頭來,目光陰森森的,“你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下人心驚肉跳,“小侯爺,這話可不興說。”
鳳傾扯了扯臉,皮笑肉不笑道:“我又不是馬上要死了,那你急什么?”
鳳府一行人離開,觀月再次催馬動起來,搖搖頭道:“鳳府小侯爺也是個可憐人。”
墨言蹲在馬車前轅,道:“他想干什么干什么,逍遙自在的很,哪里可憐了?”
“若旁人都這么戰戰兢兢對你,像對待一尊瓷娃娃,讓你時時刻刻記著自己是個要死的人,你還覺得逍遙自在嗎?”
墨言撓撓頭不知道怎么反駁,陸安然淡然的聲音道:“相較起來,如若他不是鳳府小侯爺而生在普通百姓家,才最可憐。”
觀月點頭:“陸小姐說的有道理,如果是尋常人家,恐怕活不到現在早夭折了。”
墨言撇撇嘴,痛斥道:“馬屁精!”
觀月從縣署那邊打聽來的情況,周家莊在縣城外面,光是莊子就建了大半個山頭,非常的闊氣。
不過他們還沒機會見識一下,縣署衙役打扮地騎著馬匆匆從后頭追趕過來,一下馬喘著粗氣道:“還好追上了。”
墨言啃了口青棗,含在嘴里問道:“怎么了?臉黑成這樣,死人了啊?”
原本是隨口說瞎話,誰知道衙役聽了表情變得古怪。
墨言瞪大眼,“不是吧?”
“真死人了,少了半只左手和一條左腿。”衙役在縣署日子不短,不多不少見過幾具死尸,還打撈過淹死泡好幾日的尸體,也沒如今這個聽來嚇人,“又是一個被夜叉吃掉的人。”
使人恐懼的不是尸體本身,而是夜叉這等兇悍鬼怪,非人力可以抗衡,又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墨言‘咔嚓’咬一口脆棗,“這個夜叉胃口也太好了點吧。”
幾人只能臨時轉道,從官道往分水嶺走。
“錢大人他們已經去了,約莫比我們快一刻鐘左右。”衙役因為跑了一趟云府又追出來浪費了些時辰,“報案的是他們同村的人,因為出門兩三日沒回家,家里人著急就發動全村一起找來著,一找就找到了半具尸體,家里人看到當場暈過去了。”
再具體的衙役也說不清楚,報案人自己也嚇得不輕,“看情形是夜叉吃的沒錯。”
陸安然雙手用力握了一下,眼中有光,“是不是,先查驗了尸體再說。”
“這位小姐也是稷下宮高徒吧?”衙役好心道:“最好還是避一避,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墨言捂嘴偷笑,笑夠了摟著肚子道:“你讓她避開?她是仵作!”
“啊?”衙役不敢相信,“仵作還有這么年輕的女子啊。”
觀月一拽韁繩,轉身朝后道:“到了。”
陸安然精神一震,云起似笑非笑道:“你的點心時刻。”
墨言揉著腹部,小聲跟觀月嘀咕:“世子形容的好惡心,我都快吐了。”
觀月默然,“你吃多了。”
撥開樹葉,一道尖利嗓音響起,“啊——死人!”←→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