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小仵作

第236章 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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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坊廊里面有一家酒肆,酒香不怕巷子深,來的都是老主顧。

酒肆主人是位三十左右的女子,人稱玉娘。

蘇執顯然和人很熟,一上來便招呼道:“來一壺竹葉青,再來個去年的桃花釀,你可別拿早春新釀地糊弄我,我聞得出來。”

玉娘握著酒提子在門口酒壇里舀酒灌入小壺里,袖子提上去了露出一截手腕,腕上一只翠綠鐲子跟著動作搖晃,襯著皮膚如珠如玉,恰如其名。

玉娘眉眼一掀,露出天然嫵媚,呸笑道:“屬你狗鼻子,你再敗壞我們酒肆名聲,我趕明兒看到你入這條巷子,拿笤帚給你叉出去。”

蘇執爽笑兩聲,長袖拂過板凳,對身后人道:“云兄,陸姑娘快入座,你們別看玉娘性子烈,她的酒更烈。”

陸安然清眸淡掃,坐下時余光中有一角銀色衣袍落在旁邊位置,做工考究的名貴料子,有金線壓邊,鋪陳開時,錦繡流光。

沒有在她預計內的碰面,她明明心猿意馬,表面比誰都平穩淡然,聽著鹿陶陶和蘇執在旁插科打諢。

“云兄,陸姑娘。”鹿陶陶呵呵笑道:“你眼神有問題啊,我這么個大活人看不到。”

蘇執狡辯道:“你不也是鹿,我喊陸姑娘把你也喊進去了啊。”

要說油嘴滑舌,混跡在王都各紈绔子弟間如魚得水的蘇執當仁不讓,“不然你聽著,我喊‘云兄,陸姑娘,鹿姑娘’是不是有點奇怪?”

玉娘端上來兩壺酒外,還有三碟小吃,炸得金黃酥脆的蠶豆、裹了糖衣的花生米,以及泡椒腌制過的鳳爪,“我自己做的吃食,你們嘗個味。”

蘇執抓著酒壺笑道:“你自己拿來的,我可不會多付錢。”

玉娘抬起一根手指頭戳著他額頭往右擰,“我得拿個鑼去街上敲喊,哪家國公府的少爺,來我小酒肆白吃白喝。”

蘇執以滑稽的樣子討饒,“我錯了我錯了,行行好,饒了我唄。”

“呵,我一介白身,哪兒敢讓您求饒。”玉娘鳳眸一瞪,自去里頭忙活,不再跟他貧嘴。

蘇執給自己和云起倒了竹葉青,問兩位姑娘:“喝哪個?”

鹿陶陶看中那盤花生米,抱在手里咬得咯嘣咯嘣響,“酒有什么好喝,你還不如給我買一碗豆漿來,就在前面一條街,名字叫‘老劉豆腐鋪’。”

蘇執樂道:“你還真不客氣啊。”

云起握著酒杯轉了個圈,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常帶三分笑,“酒味清香甜美,但恕我直言,僅堪稱上品非稀罕,酒不難得,故而難得在讓你這位國公少爺念念不忘。”

他們出身權貴,瓊華佳釀什么沒嘗過,甚至優劣一聞便知。

蘇執挑了顆豆子扔進嘴里,瞥了眼玉娘在簾布后忙碌的身影,放低了點聲音道:“你們不知道,玉娘她男人原跟在我父親身邊,后來打仗么,兩個人都沒回來。”

新朝剛定的時候,朝內局勢不穩,常有前朝余孽四處點火,還是有不少仗要打,那些人本就是不要命的,打起仗來尤其發狠,現在一部分武將身上的功績,全都靠當初一身血肉在尸山血海里拼搏出來。

“他們夫妻一個村子里出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男人死后就經營這家酒肆,開頭沒什么人,漸漸的人也多了,日子比以前好過點。”

陸安然才恍然,女子做生意不易更何況死了丈夫的寡婦,拋頭露面招惹閑言碎語,難怪酒肆開在坊間巷子深處。

鹿陶陶撐著下巴哼唧道:“要說打仗至少七八年前,那會兒你才多大,臭屁小孩。”

蘇執摸了摸鼻子,“后來知道的么,一個女人家家的多可憐,就算憑著我爹的份上,我不得照看照看。”

“她不可憐。”

“女子本強,亦如男人。”

兩人幾乎同聲而出,說完習慣性的對視,一雙黑眸幽沉深邃,另一雙清冷淡薄,僅僅接觸,陸安然先移開視線。

“她能一人抗下世人偏見,立足于此,已說明她內心足夠強大,值得人欽佩。如果你先可憐她,反而是對她不尊重。”陸安然將剛才的話說完。

云起頷首:“不錯,這位夫人本性剛烈,正如她釀制的酒。”

鹿陶陶眼珠子兩邊飄,“哦豁,你們倆一如既往默契嘛,沒吵架啊?”

蘇執聽出個中含義,忙問道:“什么什么?云兄你和陸姑娘之間……”

陸安然扶著額頭有些頭疼,早知這樣她就不該答應來這里,正想著找個借口提前離席,身后一個桌子來了幾個客人,其中有一人挪動板凳時腳底一滑,直接往她身上撞過來。

陸安然只覺得眼前一黑,肩膀讓人結結實實地肘擊一下,整個人往前撲向桌子,關鍵時刻,云起出手一拉,避免她額頭與桌面相撞。

“姑娘,抱歉,我沒注意到,這里空隙有點小。”那人站起來,身材中等,不胖不瘦,頭發全往后梳起用一個發冠固定,皮膚不是很白呈健康的小麥色,面容英氣,聲音干凈,就是咬字口音有點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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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起身,他請來的客人讓人沖撞了,皺眉不滿道:“怎么不小心一些。”

對面極年輕的男子同樣擰起眉頭,“我在,同她道歉,與你無關。”

陸安然料想肩膀淤青了一塊,總歸人家不是故意的,搖搖頭道:“沒事。”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與自己的同伴坐下來背對他們。

蘇執咕囔了一句:“什么人啊。”

“女人唄。”鹿陶陶拍拍手,手里的糖衣稀里嘩啦抖落一地。

蘇執滿臉佩服道:“這都能看出來。”他聽著聲音長相,根本雌雄莫辨。

鹿陶陶揚起下巴,“你蠢而已,那么大一個耳洞。”眼珠子一轉,指著對面兩人,“你們還要抱到什么時候?”

其實也就是云起單手扶著陸安然,大庭廣眾不至于做出摟摟抱抱的行為,被鹿陶陶這么一說,兩人立即分開。

云起見陸安然不著痕跡地揉了一下手臂,“傷到了?去醫館看一下。”

“沒有。”陸安然把手放到膝上輕輕摩挲,搖頭道:“疼是自然反應,過會就好了。”

酒去一半,蘇執開始說一些王都近期發生的新鮮事,對于哪家王公大臣家里妻妾爭風吃醋等,陸安然和云起聽得心不在焉,只有鹿陶陶興味盎然,時不時還要插一句嘴。

兩人再次見面相處,沒有陸安然想象中那么尷尬,也沒有她認為的自在,她掩飾著情緒,把過去所有看似情真意切的假象當成煙花稀碎的夢。

只是陸安然還是不明白,一切虛情假意的背后意圖是什么,她曾以為看透了,現在又開始迷茫。

云起狀似聽蘇執說話,嘴角斜斜勾起,手中把玩玉骨扇,即便坐在簡陋的桌椅板凳前,慵懶漫不經心的樣子,亦透出無上風華又尊貴無雙,只是墨黑如玉的眼眸有些沉,里面分明一絲笑意也無。

“……還有一件,云兄應該收到消息了吧?”蘇執聲音微微抬高了,引得陸安然抬頭望過去,他神神秘秘的口吻道:“京兆府大牢走水,早前關的幾個浪人都被燒死了,還死了一個和尚。”

云起斂起笑,“確有此事。”

“和尚?”鹿陶陶歪頭靠在手掌上,“如今和尚混得都這么慘了嗎?”

蘇執手肘撐著桌面,靠過去道:“那不一樣,這和尚犯了重罪,準備秋后問斬的,原先關在提刑司呢,這個事云兄當清楚。”

一說起提刑司關押的和尚,陸安然想起之前見過那位,便問道:“殺人入罪的那個?”

其實當初獄卒說的奸殺婦人,她說得含蓄了些。

云起撿過話頭,道:“不錯,月頭京兆府提了人過去。”

各中不好細說,云起回來后蘇霽提過這件事,好似袁方手里一個舊案和智燈有些關聯,就從提刑司把人帶去審問,后來直接就定案,判處秋后問斬。

鹿陶陶聳聳肩:“遲早都要死,這樣還能得個全尸。”

陸安然猶記得昏暗狹隘的陰森冷寂處,只有智燈和尚單手立掌,如佛祖拈花一笑,周身靜謐安寧,仿佛身處的是大雄寶殿。

“說是這么說,總歸無緣無故死了。”蘇執大膽質疑道:“萬一京兆府判錯冤案,說不準還有時間翻案呢。”

鹿陶陶抬起一根手指頭指向對面,“你問云起啊,不是提刑司抓的人嗎?”

云起甩開玉骨扇來回揮搖幾下,挑眉道:“那得去問已致仕的劉大人。”

當初智燈被抓的時候,王都風言風語很是傳了一陣子,因著他和尚的身份,連帶著天下和尚風評也被降了幾個等級,讓本來就在道教興盛當中艱難維持的寺廟更難上加難。

不過人都是短時記憶,過去了再提猶如回鍋肉,便提不起多少興趣,就算里面關乎人命,頂多換來一句搖頭嘆息。

倒是今年春天的事還歷歷在目,蘇執道:“幾個浪人,不就是去瓊仙樓鬧事給抓了,沒想著一直沒放出來,就這么死了算倒霉。”

鹿陶陶撇開蠶豆抓了個鳳爪啃,咬在嘴里道:“哪里來的浪人,起火原因是什么啊?”

蘇執帶著幾分輕蔑道:“還能是哪兒,千赤那等未開化的小地方跑出來的唄,我們大寧朝才不會有這種毫無禮儀可講的粗鄙野蠻人。”

后面桌子傳來一道冷笑,“大國又如何,背后詆毀,所為非君子。”

「謝謝親愛的書友的支持,這本小說確實很用心在寫,大綱前后準備了一年左右,每一章都不劃水這幾章雖是過渡章,但出現的人以及提及的事情都有用意,是后面劇情的鋪墊里面的人物都活在我心里,我會認真完成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