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小仵作

第243章 起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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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又一場暴雨后,隔天早晚轉涼,午后依然火辣,仿佛要把剩余的熱量一鼓作氣全在秋天的頭上燃燒殆盡。

陸安然走出大門,馬車夫已經等在那里,春苗先將手中籃子放上去,正要扶著她踩馬凳上馬車。

感受到身后一些探究的目光,春苗杏眼圓睜,耍潑辣道:“看什么看,沒見過人啊?”

自從潑了一盆水后,左右鄰舍終于發現他們話題中的人物居然就住在旁邊,心中感覺神奇的同時,又抓心撓肺的想一探究竟。

有幾人縮了縮腦袋當做沒事發生,其中一戶宅子守門的黑臉婆子啐口水,吊著一雙眼睛陰陽怪氣道:“一兩個人常見,不三不四的世間少有。”

春苗冷笑著叉腰道:“田嫂,大早上的你想找不痛快是吧,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

“哎喲,我可不敢,我們小小庶民哪敢惹你們官家大小姐,官字兩張口,有我們掰扯的余地嘛。”

“你想怎么樣?”

田嫂還想再說什么,對門一戶人家門打開,一個包著藍印花布的婦人挎著籃子出來,站定在臺階上,抖落一下袖子,“哪只烏鴉在外頭吵啊,鬧的人腦袋疼。”

田嫂一拍大腿,“錢桂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

“稀奇,我說的是烏鴉,偏有人上趕著認領。”錢桂花好笑道:“行行行,我承認你是有嘴烏鴉還不行嗎?”

人生萬物,一物克一物,田嫂每每遇上錢桂花都要甘拜下風,最后咕囔兩句‘啪嗒’一聲,重重合上門。

錢桂花翻了個白眼,“小樣兒,跟我斗。”

春苗看得佩服不已,拉著陸安然低聲道:“錢嬸子這張嘴可真厲害。”她要能學個一二三,還愁吵不贏別人。

錢桂花回過頭對著陸安然主仆倆友好地笑笑,“前幾日我家孫兒受了風寒久咳不好,春苗丫頭熱心腸,聽說了之后給我一瓶藥丸,前后吃了五六天光景一下子就好全了,還沒機會說聲感謝呢。”

陸安然明白過來錢桂花的善意從何而來,頷首示禮道:“小兒臟器發育未成熟,藥物消除慢,解毒能力差,謹慎過量食用,每次用藥不可超過十日。”

“曉得了。”錢桂花樂呵呵道:“往后再有那黑臉的鬧騰小姐,我幫你趕走。”

陸安然點點頭,讓春苗扶著上了馬車。

錢桂花望著馬車離開,雙手抱著籃子自言自語:“多好一姑娘啊,性子冷淡實則熱心腸,以后誰要敢說陸姑娘壞話,我錢桂花頭一個不答應。”她對著旁邊張望的鄰居笑笑,“是吧花兒她娘?”

鄰居尷尬的應付著點頭,錢桂花又一個個盯過去,所有人再次縮回去,沒人敢當面反駁,整個吉慶坊誰不知道她這張嘴毒。

陸安然不知道后有錢嬸子幫她把一竿子探頭探腦的鄰居都震住了,她和春苗經過一家點心鋪子,看到剛出鍋的豌豆黃,兩人下去買了一份。

等待店小二包扎的時候,春苗不解道:“這也要拿去學堂嗎,小姐平日不見得飯量這般大。”

陸安然只道:“想吃了,嘗嘗鮮。”

其實是最近周同都賴在醫辨宗,陸安然記得他最喜愛這種綿軟甜膩的糕點。

店鋪里涌入不少人,春苗怕陸安然被擠到,送她回馬車邊上,還不待相扶,陸安然表示馬車里太悶,想站外面吹吹風,春苗自己又折回去等候。

陸安然看到一排街面上家家戶戶門前插了一炷香,不由好奇道:“這是什么習俗嗎?”

馬車夫看過去,“哦這個啊,每年七月三十的老規矩了,這叫插地香。”

陸安然稍作思考,道:“七月晦日,為地藏王節。”

“姑娘懂得真多,”馬車夫閑坐無聊,樂呵呵道:“相傳很久很久以前,王都這一片鬧過干旱,連著幾個月不下雨,河水干涸,湖底都龜裂了,村民顆粒無收叫苦連天啊,餓死了無數人。”

說著說著,馬車夫有些共情千百年前的老祖宗,“最艱難的時候,聽說易子而食,簡直慘無人道。”

陸安然當故事聽了,“然后呢?”

“有一婦人不忍自己孩兒被丈夫拿去與人交換,半夜偷偷抱著襁褓里的孩子逃到了一家破廟,只是多日米水不進,孩子和她都堅持不住了。絕望之下,她在廟里找了一把殘香插在地上,誠心向天祈福。”

陸安然幫著將故事補齊,“莫不是正好地藏王菩薩經過,被其感動,因而施展法力,普度眾生。”

馬車夫滿臉詫異,“原來姑娘聽過啊。”

陸安然小小的沉默了一下,總不能說這種故事萬變不離其宗,都是一個套路。

“巧也是巧,那日正好地藏王菩薩開眼之日,于是當場降下甘露,頃刻間萬物復蘇,湖水被灌滿,河道又開始流淌清水。”

后人為報答地藏王菩薩仁慈悲憫之恩,便將‘插地香’這一風俗保留至今。

馬車夫道:“雖然如今不興佛寺,不過這一日例外,王都城內外所有廟宇都會舉行法會,可是熱鬧歡慶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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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如有閑趣,亦可前去看看。”

陸安然口中應了,卻不覺得這熱鬧有什么好湊,凡是人多正應和了‘熱鬧’二字,又熱又吵鬧。

眼看著春苗提著糕點回來,陸安然提起裙擺剛要上馬車,一人低頭擦邊走過,走得太急沒注意前面有人,差點撞到她身上。

“……對不起,我沒看到人。”柔柔弱弱的聲音帶著一點鼻音,這般語調,聽著就讓人不好意思計較。

陸安然注視著女子,淡道:“無事。”

女子愕然抬頭,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脫口而出:“陸安然?”緊跟著僵硬的扯起一抹笑臉,“我是說陸姐姐,怎么這么巧啊。”

陸安然看她眼角紅暈沒有完全褪去,一副好似受了委屈的模樣,再看她來時方向,心中多少有點數了,點頭道:“路過買點東西。”

孟芝似乎有急事,完全不像之前幾回沒事也要挖幾句出來,強笑道:“你忙著,我還要回書院。”

陸安然:“慢走。”

兩人錯身分開,孟芝臉上的笑容瞬間散去,揪著手中帕子咬了咬嘴唇,神色間甚至有些惱恨,她聽著馬車離開回頭看了眼,抿了抿唇繼續往前走。

自從那日被孟時照喚過去之后,隔三岔五讓孟芝去一趟,時時聆聽一番長姐教誨,孟芝就算心有不服只好忍著。

如今孟府大不如前,孟學禮能否洗清嫌疑還兩說,孟府全靠著孟時照母親娘家那邊撐著,連孟芝那位姨娘都收斂了許多,也終于使得孟夫人揚眉吐氣一場。

丫鬟碧妝跟在身后,見她遲遲不動,遲疑著提醒道:“小姐。”

“走吧。”孟芝臉色微冷,直到離開主街后人煙漸少,才憤憤不平道:“先前我還幫過她,她倒好,背地里去找孟時照告狀,我錯看她了。”

碧妝勸道:“小姐受幾日委屈,日后小姐高嫁再還回來就是,別管大小姐還是陸家嫡女,見了小姐都得矮上三分。”

“你還說!”孟芝拿手指頭戳碧妝額頭,眼底幾分尖酸刻薄,哪里還有人前的弱柳扶風,“我讓你去平陽侯府附近打聽打聽,你怎么辦的事。”

說來孟芝一肚子氣,“原以為好歹有個侯府撐著,沒想到居然是個空殼子!”

碧妝委屈地往后退,“奴婢想著皇上特意給縣主選的人家總不會太差,誰想外面瞧著好好的,結果是八月的黃瓜棚——空架子一個。”

孟芝知道的時候差點嘔出一口血,幸好還有退路,沒有真讓沐易安占去便宜。

“為今之計先擺脫他要緊。”不能耽誤她釣真正的金龜婿。

“可……奴婢覺得按著沐世子的性子,怕沒那么簡單。”

孟芝煩躁道:“不然怎么辦?”

一個空有其表的侯府孟芝看不上,她何必還要費功夫和沐易安周旋,結果沐易安看穿了她的心思,馬上露出暴戾的一面。

碧妝心有余悸道:“上次若不是小姐跑得快,在陸小姐府邸躲過一劫,奴婢真怕……”

孟芝抬手攔住她后面的話,“你剛才說什么?”

“那天晚上小姐參加完書院集會回去路上,沐世子忽然攔阻,如果不是小姐反應快,發現陸小姐家在附近,奴婢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現在想起來,碧妝還感覺讓沐易安用力抓過的手腕處依舊隱隱作痛。

孟芝眼底神色變化莫測,像是黑色風暴最后歸為一團寧靜,只是愈加黝黑,她壓著嗓子道:“陸安然身邊有一個功夫厲害的女護衛,如果我把沐易安引過去,在沐易安狂躁發作的時候,那個女護衛護主心切必會對付沐易安,若傷得重一些或者干脆死了,我今后豈不是太平了。”

碧妝還沒實打實害過人,聽的心口砰砰直跳,“小,小姐……”

孟芝想到那日沐易安把她拖入馬車后下的最后通牒,頓時眼神一厲,“碧妝,三日后,你幫我約沐易安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