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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解危難第247章解危難→:
“初斷。死者男,身高七尺三寸,身著襕衫,頭戴儒帽,腳上穿黑色雙梁鞋。”
陸安然清冷的聲音在初秋微涼的夜里如泉水淳淳流瀉而出,她戴好鹿皮手套,偏頭道:“我現在要檢查他身體,麻煩洪姑娘做好記錄。”
剛才灑石灰粉時,洪芙主動請纓,雖然面對尸體心里不適,好歹克服了,白著臉點點頭,視線卻不敢往地上多瞄兩眼。
話不多說,陸安然手指放在尸體頭部,平靜無波的嗓音道:
“從水中打撈時呈仆臥狀,頭面后仰,兩手兩腳倶向前,口合,眼開閉不定,手開拳曲,十指指甲全脫落,有搕擦損處。”
“面色微赤,身上衣裳并口、鼻、耳、發際同有泥污,口鼻有些淡色血污,肚腹鼓脹,拍之發響,可證肚內有水。”
“兩腳底皺白不脹,腳著鞋則鞋內各有淤泥。”
陸安然讓護城軍將尸身的衣服脫下,用水淋洗,之后以酒噴尸。
洪芙完全無法理解,明明眼前是赤條條一具男尸,她一點也沒有避諱,甚至還會用手指撥弄,看得分外仔細。
好不容易結束,洪芙看到被河水泡過后發白的男尸,差點抑制不住當場嘔出來。
蘇執喟嘆道:“真可憐,他一定拼了命地想往上爬,十根指甲都斷了。”
十指指甲剝落,干涸的鮮血和淤泥混合在一起,血肉模糊。
云起問陸安然,“可推斷為跳河自盡?”
陸安然將藥粉倒在手心細搓,半垂眼瞼道:“從尸體表象來看是如此,但有違和的地方。”
云起揚眉:“何處?”
陸安然指著尸體的手指說道:“他求生的本能太強。”強到不像跳河自盡的人。
眾人全都看向馬旦,不禁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蘇執弱弱道:“莫非真是水鬼引誘人跳河。”
云起摸了摸下巴道:“許是入水就后悔了,至少目前看不出他殺痕跡。”
不管如何,祁尚讓護城軍抬著一起把尸體先帶回京兆府,既然暫時沒有找到謀殺的證據,要看袁方是否剖尸再驗。
夜色已深,這場河中打撈尸體耗盡了所有人的心神,打算分道揚鑣時,卻見前方青河坊路口依舊人滿為患。
觀月前去一觀,鹿陶陶耐不住寂寞跟著飛檐走壁,片刻后觀月先回來,道:“鳳小侯爺舊疾復發。”
云起問:“他身邊的黃冀大夫跟隨了?”
“好像沒有。”
袁方眼尖,穿過人縫看到幾人,頓時眼前一亮,“丫頭,快過來瞧瞧。”
一個三軍元帥家小公子,一個侯府病弱貴子,袁方得罪不起,哪個都得罪不起,好說歹說勸和了半天,兩伙人總算分開,結果鳳傾當著他的面往后仰倒。
袁方頓時眼前一黑,只覺得今日不是地藏王菩薩誕辰日,而是他的受難日。
更要命的是附近幾家藥堂都關門歇業,袁方納了悶了,不是說佛寺不興,菩薩們連香火都快吃不到了,怎么一個法會人人參與,弄得興師動眾。
護城軍排開人海,云起幾人順利走到最前面,看得出鳳傾情況不好,嘴唇緊抿翻紫,臉色蒼白如紙,眼睛死死閉著。
“他身上常帶的藥已經喂進去了,一炷香了還是沒什么效用。”
陸安然蹲下來把脈,少頃起身。
“怎么樣?”袁方著急道。
陸安然沉默須臾,道:“脈沉弦細,心氣痹阻,脈道不通。”
袁方膽戰心驚道:“能救?還是……不能救?”
“我不通內癥,大人還是另找大夫前來,最好盡快去鳳府將黃大夫找來。”
袁方唉聲嘆氣,“早就派人去了。”只是派去的人到現在還沒回話。
人群里忽然躥出一把雷公嗓:“喲,治不了啦。”
眾人一回頭,眼睛差點被一團黑色糊住。
“夫子。”陸安然行禮。
雷翁身體胖動作卻利索,手一揮,五根手指夾了一把銀針,“我問你,氣淤何解?”
“化瘀通脈。”
“內行阻斷呢?”
“氣貫活穴。”
雷翁眼珠子往旁邊一瞪,“都圍著干什么,全都散開,我只教我徒弟,你們想偷師啊?”
袁方看到雷翁的時候就偷偷松了一口氣,連忙讓護城軍疏散人群。
其他人退開了,站在一匹白馬旁邊的青年突兀地顯現出來。
面前青年二十出頭,面容僅屬端正,身高而強壯,手里握著一桿槍,筆直站在那里,頗有幾分英氣。
蘇執這個王都百事通給大家低聲介紹:“他就是湯家的湯淼,父親是湯得正。”
湯得正是白虎、青龍和狼山的三軍統帥,手里兵馬不多,不過駐軍天子腳下,可見皇帝對他的信任。
云起哦了一聲,難怪這位湯淼如此橫行霸道,居然敢和素有‘混世小魔王’之稱的鳳傾當街打斗,感情人家后臺硬著。
雷翁準備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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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看到鹿陶陶捧著雙臉蹲在一旁,就好像看戲的姿態,嘴角抽了抽,“小妮子,等會要見血,你還是躲遠一點吧。”
鹿陶陶腦袋一歪,真有幾分天真無邪的樣子,“黑老伯,你要刀砍還是劍劈,我幫你啊。”
雷翁聽后黑臉直抽,這年頭怎么可愛小姑娘越來越少。
他手下動作飛快,扯開鳳傾的胸口衣服,一連十幾根銀針下去,惹得鹿陶陶拍手叫好:“哇,戳成大刺猬了。”
雷翁額角有汗流下,口中道:“陸丫頭,看好了!外關透內關泄之,公孫直刺一寸,慢針刺入巨闕、關元,之后神門、曲澤。再以大陵、內關、支正、太沖活血化瘀、理氣通絡,而后間使、足三里、上巨虛、下巨虛振奮心陽,化氣行水。”
陸安然手指微動,似乎跟著雷翁的動作下針,不一會兒額頭冒出一層細密汗珠。
“最后一針。”話音落地,雷翁的針穩穩刺入魚際穴。
鳳傾胸口猛地振動,驟然噴出一大口血,之后雙手十指的指尖,也有鮮血泊泊而出,整個人像個血人。
陸安然裙角沾染了一些,可她顧不上,這會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頭暈昏聵,就好像剛才施了一遍針的人是她,幾乎氣力用竭。
雷翁調侃道:“年輕人不行啊,氣血兩虧,經不住一點折騰。”
袁方遠遠看著,那么多血嘩嘩往外流,流得眼皮子直跳,要不是撐著對雷翁的信任,早就按捺不住。
“好了,一刻鐘后拔針。”雷翁甩甩衣袖,很是灑脫的走人。
陸安然攔在前面,“夫子,你會醫術。”
雷翁假模假樣的作驚訝狀:“你不知道嗎?”撓了一把腦袋,“哦,那是你笨,你也不想想你師兄那一身醫術繼承自哪里,他又不可能無師自通。”
陸安然本該想到,只是她無法理解一個醫術高超的人為何隱在醫辯宗,而且還無人問津。
雷翁趁她愣神腳底抹油走了,陸安然拿他沒辦法,反倒是鹿陶陶忽然拍地掠起,追上雷翁,喊道:“老黑子,你等一下,我問你個事情。”
袁方被刺激了一夜,此刻湊過去小心問道:“陸大姑娘,小侯爺應該沒事了吧?”
蘇執嘀咕道:“渾身都成血人了,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袁方揉了把胸口,在他心口犯疼前幸好鳳傾幽幽睜開眼睛,大喜道:“醒了!”
正好一個護城軍騎馬奔至,勒緊韁繩放下一個老者。
老者頭重腳輕,云起在旁扶了一把,“黃大夫。”
“哦,云世子,多謝多謝。”黃冀顧不得眼前疊影的暈乎勁,趕忙急切問道:“我家小侯爺何在?”
乍一看地上的血人,老大夫差點沒有昏厥過去,痛心疾首道:“小侯爺您就不該騙老夫飲酒,這可怎生是好啊!”
“沒死,你再仔細瞧瞧?”云起打斷他的哭嚎。
黃冀看清楚了,擰掉鼻涕眼淚,望著被刺成馬蜂窩的小侯爺,欣喜道:“妙啊,這一套針必須在短時間內同時行完,否則瘀痛不去,反致熱流散去。不知出自哪位大夫之手,大人可否引薦啊?”
“黃大夫,要不然先看看小侯爺?”袁方沒想到這也是個不牢靠的。
一刻鐘后,黃冀替鳳傾把銀針都取下來,陸安然一一收好,粗略一數,居然有三十多根。
等收拾完,鳳家的仆人把鳳傾抬進馬車里,黃冀沖眾人拱手:“老夫替小侯爺多謝諸位救命之恩。”
馬車駛動的時候,鳳傾氣力稍減但不服輸地朝外喊話:“四碗水你給小爺等著,等小爺明日再與你……”后面的話隨著馬車駛離,淹沒在人群當中。
湯淼恨極了這個外號,臉色不虞地朝大家點頭示意,然后踩著馬鐙翻身上馬,很快也離開了青河坊。
留下一地狼藉留待袁方處理。
三十無月,星星散落天際,天幕純黑無垠,長街掛了燈籠,在風里打轉,將巷子照得更為幽遠。
陸安然被鹿陶陶拉著出來,這會兒自己卻跑沒影了,今晚人群雜亂,云起以為讓她一人回去不妥,說道:“天色晚了,先送你回去。”
陸安然沒有意見,不過朝著蘇執道:“順路嗎?”
蘇執看看兩邊人的臉色,“我是說順還是不順啊?”
“麻煩蘇公子了。”陸安然說完,對著云起和觀月等頷首,邁步就走。
“云兄,那我就……專美于前了?”蘇執笑著說道,追上陸安然的腳步,“陸姑娘,你驗尸的時候簡直太帥了,讓我心生崇拜,五體投地啊。”
云起沉默看了半晌,轉身沒什么語氣道:“走吧。”
觀月木著臉正視前方,只有一雙眼珠子略斜了斜,心說:世子爺要后悔的,雖然洪芙溫柔漂亮,可是陸姑娘這樣的才是天下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