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書房內,父女相談。
沈長清愛極了他的這個女兒,視做掌上明珠。
雖然,昨夜里驚聞胡百閑竟是書院當中棠兒的大師兄六一,恰是那送了三顆看著極為平常,卻又極為不平常的玉石子之人,倆人又情義相投,他相信棠兒的眼光,卻還是從心里往外的抵觸著胡百閑。
非是他一個人之事。
或許,他的病弱身子也不在考慮之中,唯獨恨透了這胡府,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人,滿府皆惡,難不成唯獨出了他胡百閑這么一個好人?同出一根,還出奇不一樣了不成?
看著雨中兩個人牽手奔他這邊而來,沈長清想上前怒斥胡百閑如此放肆,將他轟出去!
想了又想,看著興沖沖的棠兒,他的心還是軟了下來,強壓著怒火轉身去了后院,無聲的拒絕著胡百閑,更想給棠兒一段醒悟過來的時間,讓她自己看清楚這件事當中的利與弊,黑與白。
或許,他是對的;或許,他是錯的;
或許他能攔住兩個人,或許他根本就無能為力,因為他知道,世間最偉大的力量是感情,根本就拆不散。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他一夜未曾合眼,從頭到尾的想著這些事情,總感覺看著簡單卻又極為復雜,復雜之中卻又好似簡單。
知女莫若父。
雖然,他相信棠兒的眼光,相信她愛上人的不會錯,可是他卻接受不了這位胡百閑,從心底里排斥著他。
是的。
他沒有跟胡百閑見過面,更沒有說過一句話,但他所處的環境跟周圍的人,無形之中已經給他罩上一個罩子,足以讓他接受不了跟排斥。
他怒力的分析著接受不了胡百閑的原因,這么多年里,聽過了他的病秧子、藥罐子的話無數,幾乎是耳朵都磨出了繭子,但這并不是接愛不了他的主因!
最終的結果,他分析出接受不了胡百閑的主因是他是胡府的人,胡府的人!
他不明白,事情為何會這么巧?
胡百閑竟然化身六一大師兄,與棠兒書院共讀三年多,真的就是巧合嗎?
他想著,或許是自己把事情想得過于復雜了,御尚書院里御清先生的哪一個學生不是大有來頭呢?在這勝京城里的貴族書院也沒有其它,他胡百閑前去讀書也無可厚非。
若是往復雜了想,他感覺無形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悄無聲息的安排著一切。
就像一場戲,到什么時候拍什么樣的場景,什么樣的演員上場,上演哪一出戲,結局什么樣,早早的就寫好了劇本。
他翻來覆去的理不出個頭緒,莫名其妙又聯想到選太子妃之事,不明白,因何這遲來者當中,唯獨沒有棠兒,而接下來的復試當中,理所應當的就沒有她的名字?
昏昏沉沉的閉著眼睛,很是疲憊卻又毫無睡意。
天色漸亮,無法入睡的沈長清干脆起來,推門而出,東面的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
天氣冷清,有昨夜雨中落下的黃葉,零零散散地落在地面上,天涼好個秋。
逢著辰時過半,任伯在前引領著胡府的管家矮冬瓜徑直的走入房中來,有小侍急忙端來了熱茶。
前番,兩人自是打過交到,矮冬瓜也拿了自己看好的東西,答應在此事之中周全。
稍寒暄,矮冬瓜將來意說明,無非就是胡府已經知道太子妃最后一試的名單之中沒有,這自小的聘定的親事得立刻就辦了等等。
沈長清很不樂意,說自己做不了主,總之,就是不同意了。
狡猾的矮冬瓜哪能聽不出來沈長清話中之意呢?而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又將前一次齊安平等打了他們家胡大公子之事搬出,以此事直接開口要沈長清家中的另一只玉葫蘆瓶。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直接談崩,沈長清一氣之下直接將矮冬瓜給轟了出去。
室內來回踱步之時,忽見得任伯進來,與他說起明日里大小姐等前去復試以及車輛安排之事,沈長清命任伯準備車馬就好,明早直接從府上走。
任伯點頭而退。
沈長清不是沒想過那些造謠,如潮水般前來圍觀的人群。
此次,其等未必前來,就算來了,將府門團團圍住,圍個水泄不通,沈梅嬌等遲去或者沒去成這復試,他也不擔心,巴不得,你胡府再次把事情鬧大,把卷昊十幾人性命之事鬧大。
沈長清恨透了胡府這惡人之歹毒,簡直跟地獄中的惡魔一般,殺人不眨眼,恨不得直接將其碎尸成斷!
稍刻,坐在桌前翻著書,卻見走了進來。
兩杯熱茶喝過,覺得嗓子稍稍好了些,也有許多的話想跟爹說說,無論怎么說,沈長清不了解六一。
“爹。”道,“爹爹莫太過操勞,逢著秋涼,身子要緊,咳咳”話不待說完,故意的咳了兩聲,引起沈長清的注意。
“還知道秋涼,還知道身子要緊?”沈長清反問道。
知女莫若父。
沈長清自是知道假借這咳聲,要再次提那人了,想想,總是回避也不是個事兒,無論怎樣說,做為父親,也想聽聽女兒是如何在他的面前去說她喜歡的人,又喜歡他什么?
“爹。”道,“御尚書院讀書三年半,自入得書院起,見得六一大師兄,便是這咳聲伴隨著他,初來,我只覺得老天不公,讓這么一位品學兼優的人,患上這種癆病一般的病疾,思著有沒有什么良藥,去治愈他的咳疾。”
“說著你,怎么又說起了你的六一大師兄?”沈長清呷了一口茶,故意問道,“三年大半的時間,爹怎么沒有聽你提起過他?”
“爹。”
道“確是沒有在爹面前提起過他,但梅棠也是女扮男裝,化名沈汐在書院中讀書,六一大師兄也只視我為一個小師弟。
滿腹才華,文韜武略的他在御清先生的眼中非同一般,是先生最得意的第子之一,相處形同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