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走出不多遠的似有所思,轉回身來,卻突然發現書閣二樓窗口處站立一人,只一晃,身影便消失,她的心禁不住咯噔一聲,脫口而出:“六一大師兄,是你嗎?”
聞得其聲,灰蘭跟玳瑁不約而同的向窗口看去,卻什么也沒有看見,何來人影?何來六一大師兄啊?又慌慌張張的往四外圍看了看,沒有什么人,灰蘭急忙道:
“二小姐,是穿堂風吹動了窗簾,沒有人啊?或是因你昨晚上做夢,夢見了六一大師兄,但白日里不可再提夢中人,那也只是一個夢啊!”
灰蘭怎么能不知道所思所想,早起來便見得她紅著眼睛,知她或是在夢里哭醒,而讓她魂牽夢系放不下的人就是胡百閑,六一大師兄。
“二小姐,入得這宮中,必要將從前事、從前人忘得個一干二凈才是啊,否則,我等必敗,家中人也難安吶!”灰蘭語重心長在耳邊說道。
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聽著灰蘭的話,揉著手帕包著手,隱隱作痛。再次回頭,卻什么也沒有見到,或是有風吹動了窗簾,就好像有人站在窗簾之后,悄悄的打量著她。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昨夜的夢,六一大師兄就走在她的前邊,咫尺之間的距離,而她就是追不上他,他就在她的眼前昂首闊步
夕陽的余暉沒落在遙遠的天際線下方,一道橫橫在天邊粉紫色的云霞轉眼變成了沉沉的黑色暮靄,融入深邃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有風吹動著樹枝呼啦啦作響,寥寥的黃葉從樹上落下,一片蕭瑟的暮秋之景。
這一會兒,見到棠主娘娘回來,錦青姑姑撂下手中的香茶忙去端晚膳。
室內飄蕩著香茶的香味兒,特別是由外面剛剛一進屋里之時,過一會兒,便聞不出來什么。
晚膳比平日里多出來兩盤酥點,粉酥酥的皮子包著餡,做成桃花的形狀,中間點綴著紅色的花心,看著很是鮮艷惹眼,仿若三月燦爛枝頭的美人面。
“棠主娘娘,今兒太子又賞賜了嬌主,親自領著她游園,千名佳麗再次炸鍋,廚房里特意又加了兩道甜菜。”錦青姑姑笑著道,“昨個兒,棠主娘娘說甜菜的味道一般,我就跟廚房里人說再做點別的什么,今兒,做了桃花酥點,我端回來兩盤,娘娘快嘗嘗。”
“好,姐姐大喜,我自然是高興的。”道,“錦青姑姑費心了。昨個兒,我也只是隨口一說,甜菜的味道一般,與其它的菜肴相較口味單一了些,莫直接說與廚房。”
“棠主娘娘莫多想,廚房里這兩日忙得是蒙頭轉向的。正準備著東西,不知道哪一天,哪一頓膳食,太子若是在嬌主哪兒用膳,準備得不妥當怎么能行呢?”錦青姑姑道,“這酥點,要不是我特意的去說,哪還顧得上咱們這頭啊!咯咯咯”
錦青姑姑正笑著,忽然看見伺候著棠主娘娘用膳的灰蘭跟玳瑁正看著她,臉上是愕然而又迷惑的表情,好像聽著錦青姑姑這話說的有點不對勁兒吧?
什么叫:要不是你特意的去說,哪還顧得上咱們這頭啊?緊跟著還笑得出口?有這么當姑姑,然后又這么跟主子娘娘說的嗎?
“錦青姑姑,你坐下。”命令道,聲音不高也不低,“把這盤桃花酥點吃了。”
“棠主娘娘,不,”錦青姑姑忽覺得話說得禿嚕嘴了,有些個不太好聽,棠主娘娘這是要堵上她的嘴,紅著臉推辭道。
“坐下,吃吧!”棠主娘娘道,口氣很堅決。
錦青姑姑搭著半邊的椅子坐下,尷尬的笑著,拿起盤中的酥點吃著,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
用過晚膳,在室內來來回回的踱步,邊踱步邊以手指揉著太陽穴,她在努力的使自己的頭腦更清晰些。
她昨晚上夢見了六一大師兄不假,但就在她從書閣當中出來,回頭的那一刻,她的的確確的看見一個人,就站在二樓的窗口遠遠的看著他,而那一眼之間,她覺得那人真的就像是六一大師兄。
然而,六一大師兄胡百閑,已經不在了啊,他喪命在火海,親眼看見胡利輝前來報喪,又在入宮的路上遇見了他出殯的隊伍,他的確死了啊!又怎么會突然間出現在這皇城之內?不太可能啊!
真的出現幻覺了嗎?也不太可能啊!
她來來回回的踱著步,不停地思忖著白天所發生的事情
忽又想到那首曲子,名為‘春霞’的曲子。
為何一張看著極不起眼的曲譜,想借來一觀,向來寬厚慈祥,沒有不答應之事的劉公公卻拒絕了她,欲她明日里來看副本呢?
而這譜曲之人春霞,卻又在多年前就末了,而劉公公在此一時,拿出這個曲譜讓自己試著彈奏,又是為何呢?
劉公公說過,他不懂這曲譜,既然不懂這曲譜,又怎么會突然間的拿出一把古琴一張曲譜讓她彈奏?而這把古琴與這張曲譜以及譜曲之人皆與眾不同!
春霞,春霞,春霞
她一邊思忖著,一邊念叨著這兩個字,既是一首曲子之名,又是譜曲人之名,她為何要以自己名字命名呢?她是這宮中之人嗎,又有著怎樣曲折離奇的故事呢?她對春霞充滿了好奇!
“二小姐,天涼了,快些燙過腳歇息。”玳瑁端來熱水盆道。
少刻,坐在椅上。
忽見錦青姑姑走進室內,似是因剛剛說的話不好聽而覺得不太得勁兒,上前道:“我來,我來伺候著棠主娘娘洗腳。”
將腳放入水盆當中,溫度正好。聞得一股莫名的香味兒,低頭看了看木盆當中的水問道:“水盆中放了什么東西嗎?”
“棠主娘娘,這木盆是以丁香木而制成,能散發出一種濃郁而不俗的香氣。”
錦青姑姑一邊洗著腳一邊說道。手腕上戴著鮮紅的瑪瑙鐲子,時不時的與木盆的邊沿磕碰,發出叮當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