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床榻之上,兩手擱在膝上低頭沉思。
安靜的室內燈已經熄滅,玳瑁在一旁邊睡著,窗外有風吹過,能聽見輕微的響聲。
“春霞、春霞,”她低聲的重復道,“怎么覺得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在哪兒聽到過呢?”
左思右想,好半晌也沒有想起來個頭緒。
夜深了,展轉反側。
此一時的她可謂內憂外患,內有監視著她往外傳消息之人;外有眾多人等虎視眈眈這太子妃的位子,使出各種上位的手段。
這些都沒有讓她感到強大的壓力或者其它的什么,而這'春霞'跟那窗口站著的人卻牽住了她的心。
“春霞,到底在哪兒聽過呢?”
她重復著,將能想起來的事情在腦海中翻騰著,直到翻騰得筋皮力盡,倒在床榻之上。
依然是無法入睡,她將蓋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下意識的撫摸著衣襟內的那三顆玉石子,這已經成了她的一種習慣。
冰涼的感覺入手,一個剎那,她想起了春霞,突然見她掀開被子光腳站在地面上,大驚失色!
“二小姐,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做夢了?沒事,沒事!”玳瑁急忙的起來,上前安慰著面色慘白的。
好半晌,她緩過神兒來,玳瑁扶著她躺在床榻之上,不停地安慰著她,以為她做了噩夢,被驚到了。
“我沒事,你去睡吧!”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閉上眼睛道。
看著平靜下來的二小姐,玳瑁將她的被角又掖了掖,方才躺在一旁邊睡去,時不時的還往這邊看上一眼……,這一夜,她定是睡得不踏實的。
秋月纖纖,微光入室。
大睜著眼睛,吃驚不已。
她想起了,春霞。
清晰記得書院離別前,六一大師兄將手中捻動著的這三顆玉石子送給了她,她莫名的喜歡著,一直緊緊攥在手心當中。
當她把這三顆玉石子拿給沈長清看,吃驚這上好的一整塊翡翠之料卻碎成幾顆玉石子把玩,不知何人如此奢侈之時,二姑父肖中卻道出此物或是宮中流出之物。
二十多年前,偶然入得宮中為一妃子診脈,那時她正有孕在身,偶得風寒,見其室內桌上擺放著此物。特意問了二姑父,可知那妃子何名?
春霞,后聞那妃子突然就末了。
二姑父肖中的話響徹耳邊,感覺到無比的震驚!
都說玉翠之物藏魂,一種感覺在冥冥之中引領著她走進了春霞。
她想掀開歲月的云翳,一睹她的往昔,想看,想知道她的故事,非常,非常的迫切。
并不是好奇心的驅使,她沒有那么大的好奇心,特別是在此時。
只因這三顆玉石子是從六一大師兄的手中接過來,而這宮中妃子春霞之物,為何會在六一大師兄之手啊?而六一大師兄病弱的身子,接二連三的意外,終是葬身在火海,這都是為了什么啊?
非是她天生想象力豐富,太愛聯想,而是她有些不太相信,此物是宮中人偷出,流落在宮外之物。
六一大師兄的真實身份胡百閑,其父禮部尚書令胡利輝,怎么會私下里散收這些珠玉一類的宮中流出之物呢?明知道是有人偷出,避之不及,何談收呢?
況且,六一大師兄的人品她了解,縱算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來歷不明,他定是不會碰一手指頭。而這三顆玉石子,看得出是他心愛之物,自入得御尚書院那日起,就看見他捻動在手中啊!
一顆又一顆的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的兩側流下,直接流進了耳窩當中,她想起了御尚書院里,六一大師兄咳著跟她講述兒時與奶娘落入荷花池的情景,她難過得泣不成聲
想忘的忘不掉,想記的記不住。
這是她在聞得胡百閑,六一大師兄喪命火海,哀得昏厥后說的一句話。
的的確確如此,入宮將近兩個月,她不但沒有忘記他,反而他每夜都會在她的腦海中穿梭往返,而應當記住的人,應當主動去接近的人,她卻沒有記住,也無動于衷!
翻來覆去,展轉反側。
她想著應當盡早的過到理當書閣去,不為別的事,只想跟劉公公好好的聊一聊春霞,想知道她更多的故事,劉公公他一定知道的很多。
迷迷糊糊睡著,待到她醒來之時,順窗而入的陽光刺眼。
好不容易熬過了上午,她數著時間一分鐘又一分鐘,一秒鐘又一秒鐘的過,總不能大清早上的就跑了過去問這問那,劉公公還不得尋思,新來的這位棠主無事可做嗎?
陽光頭頂垂照,很是刺眼,這一會兒,外面要比屋子里邊緩和得多。
路過理當園之時,卻沒有聽見百鳥兒齊鳴,偶聞得幾聲鳥兒獨鳴,很是清脆清幽;在也沒有看見有人在此捉迷藏,四周圍變得很是安靜。
遠遠的注視著書閣,窗子一一敞開著,卻沒有像昨日一樣半掩著窗簾,或是來得早了些,也沒有見到劉公公站在門外。
稍刻,書閣門前,灰蘭快步跑上去,輕敲了幾下門,劉公公面帶著笑容由內而出道:“棠主,今兒來得早,曲譜的副本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琴弦也修好了,快請進吧!”
“有勞劉公公。”禮道。自是跟劉公公很客氣,稍后還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呢!
入得室內,忽見一旁邊桌案之上,擺放著筆墨宣紙,紙上寫著四個大字:音品大能。
“嗯?”暗思道,“何人所寫,何為音品大能啊?”
忽見那字跡蒼勁有力,力透紙背,一眼認出與這'理當書閣'四字,必是同出一人之手。
暗吃一驚,難不成昨日二樓窗口簾后站著的人是這寫字之人嗎?
稍沉默,
什么也沒有問,劉公公也什么都沒有說,一個坐在椅上打開曲譜的復本開始撫琴,一個沏好茶放在一旁邊,認認真真的開始聽琴。
平穩悠揚的琴聲起,如泣如訴的開始講述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