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宮

238 疑竇(上香)

魏氏把姝姐兒抱到膝頭坐著,溫聲問她:“姝姐兒可想母親了?”

姝姐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又意識到了什么似的點了點頭,魏氏哭笑不得。

許媽媽就道:“最近王妃一直病著,我怕嚇著孩子們,就沒有帶他們過來。”

“他們說是我害死了父親,父親才會離開我們!”

晟哥兒忽然開口,嘴里就說了這么一句話。

王庭珍愕然,魏氏也神色一怔,都看向了許媽媽。

許媽媽聽見晟哥兒的話,也被嚇了一跳,是哪個不知事的王八羔子這樣胡亂教唆晟哥兒的,她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見許媽媽也一臉不知情的樣子,王庭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孩子還小,哪里會說假話題,若是說沒有人在晟哥兒面前說過這話,她定然是不信的。

這時候,屋里南雨跑了出來。

“王妃醒了。”

一聽林玉安醒了,大家都沒有再追究這件事了,紛紛起身往屋里去。

晟哥兒跟著王庭珍,姝姐兒跟著魏氏,許媽媽抱著平安,三個人一起進了里屋。

屋里剛剛收拾過,干凈得一塵不染,窗戶大敞開,屋外春風穿堂而過,鳥兒在枝頭上招朋喚友,引吭高歌。

輕柔的陽光從窗欞外嫩青色的樹枝間斜斜的照進來,下午的風也暖暖的,吹在人身上,讓人很是舒服。

林玉安躺在床上,異常的安靜。

太醫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盞茶之后了。

把了脈,太醫就沉吟道:“血氣上涌,脈象逆伐,好在胎兒的情況還好,我開些安神養胎的方子,注意不要讓王妃過于激動,否則就是再好的藥也沒有什么用。”

王庭珍知道這是宮里的御醫,不好請,連忙熱切的回說是,南雨卻有種人走茶涼的感覺,以前王爺在的時候,這些太醫什么的,不說巴結吧,至少也是畢恭畢敬的,誰敢放肆啊?

梨雪院那邊,屋子里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搬柜子的,搬箱籠的,像是忙著搬家的螞蟻。

阮凌音坐在臨窗大炕上,輕輕的抹平香灰,春荷在一旁問:“夫人,南園那邊出了這樣的事,等靖南王妃回過神來,會不會記恨我們沒有幫忙啊?”

阮凌音有種很舒暢的感覺,長長的,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來,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的閑意:“王爺如今已經不在了,她一個遺孀,哪兒好還住在國公府里,我猜用不了幾天,就能穿出她要搬去靖南王府的事了。”

春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有些不明白。

阮凌音就笑著嘆了一口氣,“我給世子爺物色的那幾個良家女可送過來了,若是來了,等下午世子爺回來,就讓人來稟了我。”

春荷低聲應是,“說是午時就能過來的,那婆子是個機靈的,聽過我們梨雪院要挪去榮禧居,就說晚些時候再領人過來,也好給夫人道喜。”

阮凌音聽著,很是受用,心里別提那個舒坦了,掌家大權在握就是不一樣啊,她以前只能偏居一隅,如今卻想去哪個院子就去哪個院子。

以前國公府被林玉安把持著,榮禧居被她霸占著,她正兒八經的榮國公府世子夫人,卻只能縮在位于國公府的一處偏遠院落里,讓她受盡冷眼。

說她心里不恨,她又不是菩薩,心懷眾生。

不過轉念想到下午就要進府的三個姑娘,她漂亮的眉眼就露出了些許郁色。

余昊她是不敢指望了,孩子卻不能沒有,與其等到余昊自己去帶些女人回來壓在她頭上,她還不如自己早做打算。

這三個姑娘都是良家出身,共同點就是性情溫婉賢淑,有些家教的姑娘。

唯一不足就是出身耕讀之家,身上難免洗不掉鄉土氣息,與京城的大家閨秀還是有些差距的。

不過這些人都是她陪嫁田莊上的,一家子人都要靠著她吃飯,想是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至于余昊喜歡不喜歡,這個她倒不是很擔心,三個姑娘生得都頗有姿色,是她在一百多個人里面選出來的,自古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就不信余昊對著這么幾個活生生的美人會無動于衷。

只要能生出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那都是庶出,她只要放出話,想要選兩個孩子記在自己的名下,那就相當于給了孩子嫡出的身份,若是誰搶先生了庶長子,一旦記在了她的名下,那就是可以繼承國公府的孩子。

這樣讓人心動的條件,誰又能抗拒,這樣就相當于把這些小娘都把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有加上她們的娘家沒有勢力,還要指望著她吃飯,她說一,誰敢說二?!

她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氣悶,抑郁,可一想到余昊再不喜歡她,她也是他名正言順,明媒正娶的嫡妻正室。

誰也繞不過她去!她就覺得心里一陣舒坦。

南園這邊,魏氏和王庭珍兩人一直都用著極輕極緩的語氣安撫著林玉安。

林玉安的情況也好了很多,喝了藥,開始說兩句話了,王庭珍覺得看到了盼頭,心里歡喜,又同她說著她小時候的趣事兒,屋里的氣氛難得明媚。

等到了晚上,南雨讓周巧兒服侍魏氏和王庭珍去準備的客房休息。

客房就安排在了南園,很近,但離正屋還是有些距離。

一路上,魏氏就問周巧兒:“王爺去的時候,可有什么征兆,或者有沒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啊?”

周巧兒想到今天自己誤會了魏氏和王庭珍,一心想要將功補過,就努力的回想起來。

“我記得那天王爺說想去院子里走走,同王妃去了竹林的亭子,當時許媽媽帶著小王爺和小郡主,平安小姐都在,好像小王爺說了什么,王爺就讓許媽媽把小王爺帶回了屋子,接著……對了,許媽媽回來就處置了平安的乳娘,我聽說是那位娘子搬弄口舌,教唆小王爺。”

還有這等事情!

魏氏仔細的想了想,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王庭珍聽著也尋出了一抹不一樣的味道。

今日晟哥兒說,他們說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只怕和那天那件事脫不了關系。

“那還有沒有別的事?”

周巧兒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別的事,她也想不起還有什么可疑了。

“那王妃這些日子在屋里都在做什么呢?”

王庭珍知道魏氏不是一個隨意的人,想來她問周巧兒這些話,都是至關重要的。

她也認真的聽著。

周巧兒就嘆了一口氣,“王妃這些日子,都沒有出過房門,王爺的靈堂設在了王府,王妃晚上做夢還喊著王爺的名字,我們服侍的聽著,只覺得心酸不已,前些日子,王妃還只是安靜著不說話,過了些日子就開始說胡話了,來人就喊著王爺,問是不是王爺回來了。”

聽了周巧兒的話,魏氏不由的就想起王忠君出事的時候,她也是有過一段日子低迷的。

忽然間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么這兩年,從王家出來的不管是直系還是旁系,出了不少的寡婦。

先是五姑奶奶王庭珍,因為死了男人從南水莊回京,后來就是她,王忠君也不是一年出海押貨了,怎么就忽然出了事,還有就是二房,王忠國和余氏兩口子,鬧不和,余氏出家去了庵堂,王萱柔年紀輕輕就死了,留了個女兒給繼室糟踐,再就是安姐兒。

安姐兒和余嘉成親不過三四年,余嘉也正值壯年就早早撒手人寰,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聯起來一想,讓人不寒而栗。

王家這些年,真的是處處不順,大姑奶奶王庭芳自從幾年前新帝登基就下落不明,自己的女兒也好好的一個姑娘,如今瘋瘋傻傻的,好好的一個大家族,如今四散零落,死的死,傷的傷。

她想著就覺得鉆心的疼,這樣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落在了王家人身上,就連安姐兒這個外甥女也不放過。

她心里忽然就冒出來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聽聞南疆流傳巫蠱之術,早年間聽聞宮中嬪妃為了爭寵,時常去請會巫術的人來做法,讓阻礙自己的妃子身陷厄運之中,就是俗稱的扎小人,難道王家也被人暗中做了手腳,以至于王家經年不順,出事不斷?

她乍然的抓緊了王庭珍的手,腳步加快,拉著王庭珍就往廂房去,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周巧兒被她們甩在了后面,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腦袋的無措。

進了屋,魏氏就反手把門栓上了,見她進屋后露出的驚恐神色,王庭珍有些困惑,魏氏一向是個有注意的人,怎么忽然這么慌手慌腳的。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這么著急?”

王庭珍與魏氏關系很好,直截了當的開口問她。

魏氏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庭珍,你有沒有想過,王家今年來厄運連連,出了這么多事,你想想,從你開始,到如今的安姐兒,不管是直系還是旁系,哪一個逃出了這樣的惡事?”

有,那就是齊氏。

齊氏是皇族眾人,她生下了王忠國唯一的嫡長子,恒哥兒。

王庭珍想了想,壓低聲音道:“郡主生下了大哥唯一的嫡長子,她們一家順風順水,應該是因為有皇家氣運壓著,所以不受王家的影響吧。”

魏氏搖了搖頭,心道她不讓大哥納妾,差點讓大哥斷了香火,這就不是賢德之人的作態,她一直不覺得齊氏是什么好人,如今王家支離破碎,只有她還穩坐不倒,還真是難得讓人不懷疑。

且就是因為她出生皇家,才更有可能知道那些腌臜的手段,指不定就是嫉恨王家……嫉恨王家?

她心里自己思忖著,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亮了起來,看向王庭珍的眼神洋溢著發現新大陸的驚訝。

“庭珍,你還記得她為什么會不喜歡你嗎?”

齊氏不喜歡她,“當然是因為當年那件事……”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驚駭的望向魏氏。

當年那件事,因為涉及陰私,事情早就被壓了下來,出了幾個年老的忠仆,其余知情的人都被處置了,送到很遠的田莊上,被人秘密看管起來了,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只是如今一想到那件事,魏氏和王庭珍不由的對視一眼。

杜鵑當初害了齊氏第一個孩子,齊氏覺得王家人對不起她,在小月子中說了一句話,就是——你們王家的人都不得善終!

如今看來,王家的人,逝世的都算是不得善終吧。

“可是怎么可能,她進了王家的門,那就是王家的人了,王家不好,對她有什么好處,且她如今也有了兒子,那件事還不能讓她那些年嗯氣消了嗎?”

王庭珍呢喃著,語氣里帶著不敢相信,她是不大愛相信這些的,否則也不會下嫁到林家,給林仕貴做妾。

魏氏低聲呢喃道:“就怕她心里還沒有消氣呢!”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屋里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凝滯。

翌日,兩人早早的就去了正屋。

林玉安已經起了,丫鬟正伺候她梳洗。

聽說是王庭珍和魏氏過來了,她點了點頭,眼下青黑有些重,魏氏見了就問她:“你昨兒晚上沒有歇好嗎?”

林玉安疲憊的搖了搖頭,“后半夜就醒了。”

王庭珍就問是誰昨晚值夜,南雨上前欠身:“是婢子值的夜。”

“昨晚王妃醒了,你們就看著她睜著眼等天亮嗎?”

南雨頓時覺得心里一跳,還是維持著最后的平靜。

“婢子去拿了安神香過來,王妃說不燃,她想安靜一會兒。”

林玉安難得的牽起嘴角,“不怪她們,我受不得那個香味。”

王庭珍見她說話,心里高興,面容緩和下來,問她:“那今晚我過來陪你睡,半夜里你醒了,我也好同你說說話,心里也沒有那么難受。”

林玉安搖了搖頭,“不必,你過來會被吵著,我們明日去相國寺上香吧。”

聽說要去上香,魏氏就點了點頭,她正想說去問問大師,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好好好,你也該出去走走了,就當散散心吧。”

王庭珍自然也沒有什么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