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忍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音,啞聲說:“好吃。”
時晴一聽他嗓音變了,迅速轉移話題,開玩笑,她今兒真不行了,這腰這腿,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呢。
“你說我和姚阿姨長得像嗎?”她趴在枕頭上閉著眼問道。
周冬忍手下動作一頓,馬上又恢復了,他皺了皺眉,狀若無事地問:“怎么了?”
“剛才打掃衛生的阿姨以為我和姚阿姨是母女呢,還說了一句俗語,什么來著,哦,是栽花靠墻,養閨女像娘。我心想我哪有姚阿姨好看啊,是吧?”
周冬忍不難聽出時晴語氣里的一絲竊喜,她瞧著好像大大咧咧不在乎有沒有母親這件事,但是對于他媽媽的靠近,還是滿懷欣喜。
話說回來,周冬忍覺得,他媽媽確實對時晴格外得好,言語中有種難以忽視的親昵,那是假裝不來的東西,這大概也是時晴這么輕易就接受她的原因。
其實按照姚芷嫻的性格來說,她雖溫柔,卻從沒對誰這樣親近過,她骨子里其實是淡漠的,周冬忍記得,她對家里的所有小輩都沒有這樣毫不掩飾地表達過喜愛。
到底是時屹的女兒,她打從心底愿意親昵,周冬忍失神地想著,她一直都很喜歡時晴,小的時候,他甚至在家里發現過時晴的照片。
“問你話呢。”見周冬忍不說話,時晴懶洋洋地催了一句。
周冬忍的手在時晴腰窩處壓了壓,淡淡說道:“沒有,你們不像,都很好看。”
時晴一行人并沒有在織云湖待太久,畢竟時屹和周冬忍都是大忙人,回到家后時晴的生活又恢復了常態,不是在家里窩著,就是去找周冬忍和花語煙。
這種生活雖然平淡,但時晴卻過得開心,她現在什么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男朋友和好朋友。
她常想,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她一直心懷感恩。
就這么過了半個月后,時家出了一件大事。
時屹約莫是刻意趁著周冬忍得空回家的時間,當著兩個孩子的面,清了清嗓子,掩飾不住的欣喜的宣布——姚芷嫻懷孕了。
時晴驚訝許久之后才磕磕絆絆地問:“爸,姚阿姨的身體……能受得住嗎?”
時屹流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幸福,他牽起姚芷嫻的手,“芷嫻她很堅持,我也沒辦法。”
姚芷嫻溫婉一笑,“我一直很遺憾,沒有……”
后面的話她沒繼續說,大概是顧慮到周冬忍的原因。
時屹這時候看了看周冬忍,為了照顧他的情緒,盡量保持平淡的語氣:“小冬,你怎么看?”
所有人都看向周冬忍,時屹和姚芷嫻的目光含了些忐忑,似乎是怕他不高興,時晴卻仍懵懵懂懂,大概是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問的。
周冬忍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笑了笑,說不清是諷刺還是苦澀,他把筷子放下,并沒有回答時屹的話,而是直接看向姚芷嫻道:“媽,爸的忌日快到了,您情況特殊就別回去了,我一個人去,行嗎?”
“周冬忍,你怎么了?”
“沒事。”
“姚阿姨有寶寶了,你不開心嗎?”
“時晴,我不想和你談這個。”
“你剛才不應該那樣和姚阿姨說話,她是你媽媽啊,你那樣說,她會傷心的。”
“時晴……”
“ok,我不說了,那,你需要我陪你回去嗎?”
“對不起,我……我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你明白嗎?我只是……”
“嗯,沒關系,我只是隨口問一問。”
“對不起。”
“真的沒關系,真的。”
花語煙把自己抽了一口的煙遞給時晴,問道:“所以吵完架后,你們倆多久沒聯系了?”
“也不算吵架吧,三天沒說話了。”時晴吐了個煙圈,嘆了口氣,“我就是有點不明白,唉,煙煙,談戀愛都是這樣的嗎?我怎么覺得周冬忍他喜怒無常的?一會兒甜得要命,一會兒又突然不高興了。”
花語煙想起某人,笑了一聲,“嗯,談戀愛都是這樣的。”
輾轉反側,夜不成眠,悲喜交加,這些都是愛情的代名詞。
時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花語煙揉揉她的腦袋,溫柔笑罵:“傻不傻呀你。”
“還行吧,傻點兒也沒什么不好。”時晴聳了聳肩。
“晴天,你聽我說,結婚了還興離呢,何況只是談戀愛,有些事即便是最親近的人都無法分享,你不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永遠體會不到他的苦楚,他父親剛去沒多久,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要是我早就鬧翻天了。”
時晴低著頭,把煙屁股按熄到煙灰缸里,“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是怪他,就是有些調整不好情緒。”
“你成天瞎想能調整好才奇了怪了,聽話,去找他睡一覺,什么事兒都沒有了。”
時晴:“……能不能有點節操了?顧延也真受得了你。”
花語煙:“這您別操心,他樂意受著呢。”
時晴白了她一眼,起身說:“我走了,這頓你結賬,王八蛋總是秀我一臉。”
“干嘛去?”
“睡覺去。”
時晴沒把車開進學校,她平常來這里,都是直奔著周冬忍去,甚至沒有好好瞧瞧周圍的建筑和景色。
有小情侶手挽手在林蔭道下散步,有滑著滑板穿梭在人群中的少年,有抱著書本來去匆匆的眼鏡女孩。
校園廣播在播放著最近流行的歌曲,外賣小哥在宿舍樓下翹首以盼,女生宿舍樓下的野貓躺在石桌上懶洋洋地曬太陽,文化走廊上纏繞的葡萄藤即將迎來一輪新的果實。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希望,雕刻著未來,它們生機勃勃,它們向陽而生。時晴禁不住想,周冬忍現在在做什么?
在時晴心里,周冬忍同她是很不一樣的人,如果她是庸俗、懶惰和不上進,周冬忍就是截然相反的那一面,他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唱歌能吸引一大片粉絲,學習也讓人望塵莫及,他從來都很自律,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晨練,房間永遠干干凈凈,他活得一絲不茍。
周冬忍為什么會喜歡我這樣的人?這是時晴始終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